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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為了誰

  純熙夫人力有不支,忽然晃了晃就倒下了,孔陽從馬上一躍而下,及時扶住了她。


  “還不快走,”他命令眾人,粗啞的聲音跟他小心翼翼地把鬼子母扶上馬背的輕柔小心形成鮮明對比,“還愣著幹嘛,那把火不會一直燃燒。快!每多耽擱一會兒都性命攸關!”那道火牆火光衝天,看起來卻像能永遠燒下去。


  不過令公鬼不敢怠慢,跟著眾人竭盡馬匹全力,向北狂奔而去。背後再次響起太幽碧瑤缽聲,帶著失望,似乎知道獵物即將離去。然後,再沒有響起。


  孔陽和純熙夫人很快就趕了上來,孔陽牽著月牙的韁繩帶著她跑,鬼子母則坐在馬鞍上搖搖晃晃,雙手勉強抓著前鞍。“我很快就沒事了。”她回答大家擔心的目光說,雖然她的聲音細不可聞,但是很自信,目光一如既往地令人信服,“操縱火和土之法術不是我的強項,沒法到這麽一點就讓我虛弱成這樣。”


  他們兩人再次走到隊伍前頭帶隊。這次隻是一種比較快的速度並非全速疾奔,令公鬼猜想這是因為再走快點,純熙夫人就會從馬上掉下來了。湘兒騎上前去走在鬼子母的旁邊,伸出一隻手扶住她。


  眾人在群山間穿梭,兩人一路輕聲說話,然後禁魘婆伸手入披風取出一個小包遞給純熙夫人。純熙夫人打開它,把裏麵的東西吃下。湘兒又說了些什麽,才退回到思堯村的夥伴的身邊,對他們詢問的目光置之不理。雖然他們現在處境不妙,但是令公鬼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


  令公鬼其實並不是真的關心禁魘婆想做什麽。他不停地搓著劍鞘,每次他發現自己這樣做時,都疑惑地低頭看著它。這就是所謂的戰爭嗎,整個過程他幾乎都無法清楚地回想起來,亂糟糟的景象在他腦海裏一起浮現惡夢一般長滿亂毛的臉、恐懼、吼叫。當時熱得像仲夏的晌午一般。他不知道為什麽那樣。此刻卻隻有刀割一般的冷風,快要把他臉上、身上的汗珠都凝結成冰。


  他看了看兩個朋友。馬鳴正在拿披風邊擦去臉上的汗水。子恒,目光深遠看著前方,好像看到了什麽厭惡的東西,沒有注意到自己前額反光的汗珠。


  眼前的小山漸漸變得更小,地麵開始變得平坦。但是孔陽沒有帶領大家繼續逃走,而是停了下來。湘兒動了動想走到純熙夫人身邊,但是退魔師的眼神阻止了她。他和鬼子母們兩人走開幾步,頭湊到一起,從純熙夫人的動作看來,他們明顯在爭論。


  湘兒和謝鐵嘴瞪著他倆的背影,禁魘婆擔憂地皺著眉,說書先生則喃喃地叨咕著,不時地回頭看著來路,其他人都避免直接看著那兩人。天知道,鬼子母們和退魔師爭論的結果會是什麽?

  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半夏一邊不安地瞥著爭論的兩人,一邊輕聲跟令公鬼說話”你們朝著黑水修羅喊的那些話,“她停住了,好像不知道該如何說。


  “那些話怎麽了?“令公鬼問道,覺得有點尷尬——退魔師在戰鬥中呐喊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紅河人從來不這樣做,不論純熙夫人怎麽說——不過,如果她因此嘲笑他“你們怎麽會想到喊出這樣的話來。”


  “而且一點也不順口,挺別扭的。”謝鐵嘴補充道。馬鳴嘟囔道抗議。


  “反正他說了,”令公鬼說道,“我們都聽了很多遍。再說,我們得喊點什麽。我是說,在那種時候,你很自然就會那樣做。你也聽到孔陽喊了。”


  “就是,我們有權這樣喊,”子恒若有所思地加入,“純熙夫人說過我們是讙頭人的後裔。他們對抗混沌妖皇,而我們也是。所以我們應該這樣喊。”


  半夏嗤之以鼻,一副不用你說的樣子。“我說的不是那個。你……你當時喊的是什麽呀,馬鳴?”


  馬鳴不安地聳聳肩“我不記得了。”他帶著防備的眼神看著大家,“你們別看我啊,我真的忘了。當時我的腦海一片模糊。我不知道自己喊了什麽,或者那句話是從哪裏來的,又或者它是什麽意思。”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想它大概沒什麽特別意思吧。”


  “我我覺得它有,”半夏緩緩說道,“當你大聲喊出來時,我覺得——隻有片刻之間——我覺得我聽懂了。但是現在我全忘了。”她歎了口氣搖搖頭,“也許你是對的。那種時候你居然還能作出這樣的話來挺奇怪的,不是嗎?”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你們戰鬥得很勇敢,出乎我的意料。”純熙夫人的聲音響起,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頭看著她,“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為鴆鳥的聲名而戰。為白帝天王的聲名而戰。為白帝天王而戰。這是古老的讙頭人的戰鬥口號,是他們最後一個國君的戰鬥口號。離珠號稱白帝天王。“


  純熙夫人朝著半夏和馬鳴微笑著,目光在馬鳴身上略略停留。“在錫城,繼承自玄珠的血脈依然強烈,古老的血統仍在流淌。你也許就繼承了你祖上的勇敢。”馬鳴和半夏對視一眼,其他人則都看著他倆。半夏的杏眼圓睜,嘴角不時地翹起想笑,但是她每次都咬著嘴唇阻止它,好像不知道該對純熙夫人的這番古老血統的話作何反應。馬鳴卻是愁容滿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令公鬼大概猜得到馬鳴在想什麽,跟他自己想的應該是一樣的如果馬鳴是那位濮陽曲水國君的後裔,也許那些黑水修羅想抓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他們三個。這個想法令他覺得羞恥,臉頰不禁紅了,一看子恒,也是一樣,一副自責的模樣,肯定也在想同一件事。


  過了一會兒,謝鐵嘴打破沉默“要我說,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他搖晃著身體顯得很生硬,“若不是在這種時候,我一定能用這件事編個故事,不過現在難道今天你打算就呆在這裏不走了?鬼子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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