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會保護你
子恒吊在隊伍的尾部。每次令公鬼回頭看時,這個強壯的卷發年輕人都是一副再也不想聽到顓頊之子說話的樣子。令公鬼理解他的心情。他小心地瞄了瞄走在前麵的顓頊之子,他正在跟純熙夫人和孔陽說話,身邊圍繞的一群蝴蝶像是紅色黃色的彩雲。令公鬼不禁想,應化天尊之子。他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我可不想知道。
??盡管如此,令公鬼仍然覺得腳步變輕鬆了,雙腳更有力了。不安雖然根深蒂固,令他腸胃翻擾,可是恐懼已經快要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滅絕之境畢竟就在半裏之外,就算純熙夫人說滅絕之境的妖怪無法入侵這裏的話是真的,他也不敢再期望更多。
??那數千個刺痛他骨頭的光點也已經熄滅,令公鬼很肯定,那發生在他進入顓頊之子領地的瞬間,所以他猜,是顓頊之子和這個地方使它們消失的吧。
??他看得出,半夏和湘兒也感覺到了這種令人安心的氣氛,令人平靜的美麗。她們的臉上掛著安詳的微笑,手指輕輕掃過鮮花,還不時地停下腳步深深吸進花的香氣。
??顓頊之子也注意到了,便說道:“花朵是為了裝點而生,對草木和對凡人來說其實是一樣的。摘吧,隻要別摘得太多,沒關係的。說完,他自己就開始這裏摘一朵,那裏摘一朵,隻是從不在同一棵草木上摘下超過兩朵花。
??很快,湘兒和半夏的頭發裏就插滿了粉紅的月季、鮮黃的迎春花和白色的風信子。禁魘婆那垂到腰間的辮子變成了一個粉紅和白色相間的花園。就連純熙夫人也用朱頂紅靈巧地織成一個花環戴在頭上,上麵的花似乎還在生長。事實上,它們也許真的還在生長。
??顓頊之子一邊走,一邊輕聲跟純熙夫人說話,一邊下意識地照料他的森林花園,根本不需思索。他的榛子眼睛看到一株月季被旁邊李子樹開滿鮮花的樹枝擠到了一旁,便停下腳步,一邊繼續說話,一邊伸手輕輕拂過彎枝。
??令公鬼弄不清是自己眼花,還是那月季真的往旁邊讓了讓以免自己的刺紮到那綠色的手指。當顓頊之子走開時,那月季已經伸直,上麵的豔紅花朵跟白色的蘋果花交織在一起。他又彎下腰,合起大手扣住了一堆鵝卵石上的一顆細小種子。當他直起腰時,種子已經變成了芽苗,細根穿過石頭紮在了肥沃的土壤上。
??“根據風月寶鑒的業力,所有生命都應該在它們所處的地方成長,”他回頭道歉似地解釋道,“並且接受太古神鏡的安排。不過,如果我隻是提供一點點幫助,昊天上帝不會介意的。”
??令公鬼牽著什伐赤繞過芽苗,小心翼翼以免小馬的馬蹄踩到它。怎麽能為了節省一兩步路而毀掉顓頊之子剛剛才培育的苗兒呢。
??半夏摸了摸令公鬼的手臂,朝他露出微笑,又是那一種他無法明白的神秘笑容。令公鬼看看她那滿頭鮮花的長發,她真美啊。他對她報以微笑,直到她紅著臉低下了目光。
??我會保護你的,令公鬼心想,不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保證你的安全,我發誓。
??顓頊之子帶著大家走進了春天森林的中心,走到一個山坡下的一個拱形洞門前。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石頭拱門,高大潔白,拱頂石上有一個圓形標誌,一條蜿蜒的曲線把標誌從中間分開,一邊粗糙,一邊光滑。這是鬼子母們的遠古標誌。洞口裏麵被覆蓋在陰影中。
??好一會兒,眾人隻是默默地看著洞口。然後,純熙夫人摘下頭上的花環,輕輕地掛在洞口旁的荔枝果樹叢上。她的動作似乎令大家恢複了說話能力。
??“我們要找的東西,”湘兒問道,“就在裏麵嗎?”
??“我真的很想看看神木,”馬鳴目不轉睛地盯著拱頂石上的標誌,“我們先去看看它也可以嘛,是不是?”
??顓頊之子先是奇怪地看了令公鬼一眼,才搖了搖頭。神樹扶桑不在這裏。我已經有兩千年沒有機會在它野性茂密的樹蔭下休息過了。
??“我們來這裏不是為了看神木的,”純熙夫人語氣堅決地做著手勢指向拱門,“而是為了這裏。”
??“好了,到了這兒,我就不跟你們進去了”,顓頊之子說道,他身邊的蝴蝶圍著他旋舞,似乎也感覺到了一點激動,“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擔負起守護它的責任,可是靠近它還是令我不安,它令我覺得我會被毀滅,我的終結不知怎地跟它密切相關。我還記得製造它的情景,記得一部分吧,一部分。”
??他的榛子眼睛遙望著遠方,手指輕撫臉上的疤痕,迷失在回憶中,“那是在裂世之初,大家漸漸明白一切仍然將會在黑暗的重壓之下化為齏粉,戰勝混沌妖皇的喜悅被痛苦代替了。於是,一百個鬼子母,連結起乾曜和陰宗的力量就像它們在太一中結合在一起一樣,製造了它。最了不起的鬼子母的作品都是這樣製成的。為了使它致純致淨,她們付出了生命。當時,周圍的天下被碎裂成無數,他們獨自困在這裏,身邊隻有我一個。他們知道自己將要死去,就任命我守護它,直到天下需要它的那一天。這本來不是我的天職,但是我一直信守我的承諾。”
??他低頭看著純熙夫人,自顧自點著頭:“我守護它直到天下需要它的那一天。現在,這一天到來了,我的使命結束了。”
??“比起我們這些托付你的人來,你比許多人都更加堅守諾言,”鬼子母回答,“也許結果不會像你擔心的那麽嚴重。”
??顓頊之子緩緩搖了搖長滿綠葉的疤痕腦殼:“我能感覺到終結的來臨,鬼子母。我會另外找一個地方來種植我的花園。棕色的榛子眼睛傷感地掃過森林,也許,另外找一個地方。你們出來時,假如還有時間,我們會再見麵的。”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帶著身後的彩蝶完全融入了森林中,比孔陽的披風更加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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