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湘兒找你
他的臉抽搐了一下。
??“沒有。她沒有——半夏,丹景玉座——”他搖搖頭,“她沒有傷害我。”
??半夏有一種感覺,令公鬼本來想說的話跟他說出來的話完全不一樣。通常,她會設法套出令公鬼想隱瞞她的事,但是,如果令公鬼真的決心固執,那麽也許用指甲從牆上挖一塊磚出來還簡單得多。從令公鬼繃緊的下巴看來,此刻的他正是最固執的他。
??“她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令公鬼?”
??“沒什麽大不了的。殺重身輕之命。她想見見殺重身輕之命而已。”他低頭看她,“麵容變得柔和,你又如何,半夏?你沒有事吧?純熙夫人說你會沒事的,但是你當時一動不動。我起初還以為你死了。”
??“啊,我沒死。”她笑道。
??半夏不記得從她叫了馬鳴跟她一起下地牢之後一直到她早晨在床上醒來之間發生的任何事情。從她聽說的晚上發生的事看來,她幾乎慶幸自己忘記了。
??“純熙夫人說,要是她能治好我的傷,同時又能給我留下頭疼作為愚蠢行為的懲罰,她會的,不過,她辦不到。”
??“我告訴過你,羅漢果很危險的,”他喃喃說道,“我告訴過你了,但你不聽。”
??“如果你打算繼續以這種方式說話,”她堅決地說道,“我會把你還給綠袖。她可不會像我現在這樣跟你談。上一次企圖強行衝進女客樓的漢子被罰在女人的洗衣房裏幹了一個月,每天都把手肘泡在洗衣盆中,而他那次隻不過是想找他的未婚妻為他們的一次爭吵道歉而已。至少,他足夠醒目沒有佩劍。老天才知道她們會怎麽整你。”
??“每個人都想對付我,”令公鬼吼道,“每個人都有理由想利用我。隻不過,我不會被人利用的。一旦我們找到彎月夔牛角和馬鳴的匕首,我就再也不會被利用。”
??她惱怒地咕噥一聲,捏住他的肩膀把他扳過來麵對自己,抬頭怒視著他。“令公鬼,如果你不開始理智些,我發誓我就要擰你的臉了。”
??“現在你說話像湘兒,”他笑道。可是,當他低頭看她時,他的笑容褪去了,“我猜——我猜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我知道你必須去嘉榮。我知道的。你會成為鬼子母。我受夠鬼子母們了,半夏。我不會成為她們的傀儡,不論是純熙夫人還是其他人。”
??他的樣子是如此失落,她真想把他的頭抱在肩上,他卻又是如此固執,她真的想擰他的耳朵。
??“聽我說,你這頭大蠻牛。我會成為鬼子母,我會找到幫助你的方法。我會的。”
??“下一次你見到我的時候,你很可能會想封禁我了。”
??她匆匆地四處看了看;回廊裏隻有他們兩人。“如果你不小心你的舌頭,我就沒法幫助你了。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已經有太多人知道了,”令公鬼說道,“半夏,我希望事情不是這樣,但是,它們沒法改變。我希望照顧好你自己。答應我,你不會選擇卿月盟。”
??她擁抱他,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你要照顧好你自己,”她狠狠地對著他的胸膛說道,“否則,我會——我會——”她似乎聽到他喃喃說道:“我愛你。”然後,他堅決地掰開了她的手臂,輕輕地把她推開,轉過身,大步離開她,幾乎是在奔跑。
??當綠袖碰碰半夏的手臂時,她嚇了一跳。“令公鬼的樣子像是去執行一個你逼他去執行的使命似的。但是,你不應該讓他見到你為此哭泣。這樣會使效果變差。來吧。湘兒找你。”
??她一邊擦著臉頰,一邊跟在另一個女人身後。半夏在心裏喊道:照顧好自己,你這個一腦袋高粱花的笨蛋。但願老天爺開眼,但願神仙保佑和照顧好他。
??令公鬼終於帶著鞍囊和裝著琵琶羌笛的包袱來到外庭,見到的是一片忙而有序的景象。太陽朝著中天爬升因。一些人圍著馬匹動作麻利地拉扯馬鞍的肚帶和行李的馬具,嗓門都扯高了八調。另外一些人腳步匆匆地四處往馱鞍裏塞最後的補給品,或者給正在做活的人送上飲水,或者衝去取某種剛剛才想起來要帶的物品。
??但是,每個人似乎都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清楚自己要去哪裏。巡邏道和箭垛裏又一次擠滿了人,興奮的氣味在早晨的空氣中劈啪作響。馬蹄在石板上敲打著。有一匹馱馬開始踢腳,馬夫們衝過去控製它。馬匹的氣味很濃重。箭樓上的俯衝重明鳥旗幟在微風中飄揚,令公鬼的披風在風力吹動下也想鼓動起來,但是被他斜背著的弓壓住了。
??打開的堡門外麵傳來丹景玉座的長矛手和弓箭手在廣場集隊的聲音。他們是從側門走出去的。有個號手在調試他的號角。
??令公鬼穿過庭院,有些退魔師瞥了瞥他;當他們看到那把天元應龍寶劍時,有些人挑起了眉毛,但是沒有人說話。
??半數退魔師都穿著那件讓人眼花繚亂的披風。孔陽的牡馬五花馬也在,高大漆黑,目光凶狠,但是孔陽不在,那些鬼子母和女人們也全都不見影子。純熙夫人的白色母馬月牙在五花馬的身邊優雅地踏著步。
??令公鬼的紅棕小馬站在外庭另一邊的人群中,那邊站著鄧禹和一個舉著鄧禹的鴉青色鬼鴞旗幟的旗手,以及二十個披著盔甲的武士,全都帶著槍刃長達兩尺的長矛,已經騎在了馬上。
??他們的頭盔臉罩擋住了他們的臉,胸口繡著重明鳥的金色戰袍 遮擋了他們的盔甲。隻有鄧禹的頭盔有一個尖角向上的矛狀頂飾,就在他的眉毛上麵。令公鬼認得其中幾個武士。滿口粗話、臉上有道長刀疤的獨眼周翰。言昭和明承。還有其他跟他打過招呼、或者一起玩過象棋的武士。言昭向他揮手,周翰則點頭致意,但明承是唯一一個冷冷地瞪了他一樣然後把頭扭開的。他們的馱馬平靜地站著,尾巴輕輕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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