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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我不要作俘虜

  半夏懷疑,湘兒似乎是知道一些關於令公鬼身世的秘密。她想:但我打賭,即使我用十把鏟子去挖,也挖不出什麽!

  她們趕上了湘兒,半夏的想法讓她對湘兒怒目而視。湘兒則隻是一步不停地向銀作坊和那艘船走去。儀景公主皺起眉看著她們兩個,彷佛她們是兩個因為搶點心而賭氣的小孩子。


  在沉默中走了一段路,儀景公主說:“你做的很棒,湘兒。那樣的治療,還有其他事情。我相信她們絕不會懷疑你的鬼子母身分,她們也不會懷疑我們兩個,那都是因為你的態度。”


  “你確實做了一件很漂亮的事,”過了一會兒,半夏說道,“這是我第一次觀察治療的過程。它讓召喚雷電看上去就像是在煮小米粥一樣簡單。”


  一個驚訝的微笑出現在湘兒臉上,“謝謝你。”她喃喃地說著,伸手輕輕拉了拉半夏的頭發,當半夏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她經常會這麽做。


  半夏想:我不再是個小姑娘了。時間來得快去得也快。三個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儀景公主大聲地歎了口氣。


  她們又走了一裏路,或者更多一點。盡管有時候會因為要繞過樹林而離開河岸走一些遠路,但她們前進的速度還是很快。湘兒堅持要一直留在開闊的空地上。半夏認為懷疑還會有宵辰人藏在矮樹叢裏是很傻的事。不過這樣繞路並沒有增加多少路程,因為大的矮樹叢並不多。


  不過,儀景公主還是一直在看著路上的樹叢,所以也是她突然發出尖叫:“快看!”


  半夏猛地轉過頭,一些漢子從一片樹林中走出來,投石索在他們頭頂飛快地打著旋。她才剛碰觸到太一,便有什麽東西打在她的頭上,黑暗旋即呑沒了一切。


  半夏能感覺到身子的搖動,感覺到有什麽在她的身體下麵挪動。她的腦袋除了疼痛一無所有。她竭力想抬起一隻手,按一按自己的額角,但有什麽東西勒緊了她的手腕,讓她的手無法移動。


  “……總比整天躺在那裏等待天黑要好,”一個漢子獷悍的嗓音說道,“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船經過?我不相信那艘小船,它會漏水。”


  “你最好祈禱齊老大真的相信你在做出決定之前確實看見了那些戒指。”另一個人說,“我覺得,他想要的是財物,不是女人。”前一個漢子嘟嚷了幾句關於齊老大不會在乎他的漏水船和財物的粗話。


  半夏睜開眼,眼前依然舞動著星星。她以為自己要被扔在腦袋下麵不斷晃動的地上了。實際上,她被捆在一匹馬的馬背上,她的手腕和足踩在馬腹處被繩子捆在一起,她的頭發從後腦一直垂了下去。


  時間還是白天。她挺起脖子,想看看周圍的情況。視線所及,全都是穿著粗劣,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她看不見湘兒和儀景公主是不是被捉住了。一些漢子穿著不多的幾件簡陋盔甲—被敲扁的頭盔,或是一塊有凹痕的護心鏡,或是一件綴著幾片甲葉的短上衣。大多數人隻穿著至少幾個月沒洗過的普通衣服。從氣味判斷,這些人自己也有幾個月沒有洗過澡。他們全都佩著劍,有的掛在腰間,有的綁在背上。


  半夏感到心情焦躁,其中有恐懼,但大部分是源於不好回憶的怒火。我不要作俘虜。我不要被綁縛!我不要!她撲向太一,但痛苦猛拉著她的頭顱,讓她隻能發出一聲窒息的呻吟。


  馱著她的馬停了一下。半夏耳邊傳來了呼喊聲和鉸鏈開合的吱嘎聲。隨後,馬匹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漢子們開始下馬。當他們走開的時候,半夏終於看到周圍的一些景象。一圈做工粗糙的原木柵攔環繞著他們,柵欄的地基是一座巨大的圓形土丘,在柵欄靠近頂部的地方建有一圈木板走道,上麵有持弓的人守衛。一座低矮沒有窗戶的原木房子立在木柵下麵的土丘上。


  除此之外,木柵裏的建築物就隻剩下幾間斜頂的棚屋了。除了剛剛走進這裏的人馬,柵攔中其餘的空地上布滿了煮飯的營火、被拴住的馬匹,以及肮髒的漢子。這裏一定有至少上百個人。關在籠子裏的羊、豬和雞讓空氣中充滿了各種聒噪和咕嚕聲,再加上凡人粗啞的喊聲和笑聲,形成了一片直刺半夏神經的噪音。


  她看到了湘兒和儀景公主。她們像她一樣,頭朝下被橫捆在馬鞍上。兩個人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湘兒的發辮隨著馱她的馬匹挪動腳步,不停地來回擦著地麵。半夏本來希望她們之中能有個人逃脫,好幫助被俘的人逃走。但現在,這點小小的希望也破滅了。半夏對自己說:我的天啊,我不會再甘心作俘虜了。不會了。


  她小心地再次嚐試接觸太一。這一次,疼痛不那麽嚴重了,隻是像有人用石塊砸在她的頭上。但這樣的疼痛還是粉碎了太虛,讓她甚至來不及想像一朵花瓣。


  “她們有人醒了!”一個漢子發出驚恐的喊聲。


  半夏竭力讓自己的身體軟綿綿地掛在馬鞍上,看上去毫無威脅。這下完了,我被綁得就像一袋稻較,怎麽會有威脅!饒了我吧,我一定要爭取到時間。我一定要!“放開,我不會傷害你們。”她對麵前這個滿臉汗水,正朝她跑來的漢子說道。或者,她想向他這樣說。她還來不及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已經有一塊硬物再次撞在她的頭上,一陣令人反胃的黑暗呑沒了她。


  第二次醒來要更容易一些。半夏的頭仍然很痛,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痛不可忍了。隻是她仍然感覺到眩暈、神誌不清。至少我的胃沒有……太難受了,我最好不要去想它。嘴裏泛起了一股酒酸味和苦味。


  水平的帶狀光亮透過粗糙的木牆射進房間,而她卻仰頭躺在黑暗中。她覺得身子下就是泥土地麵。屋門看上去並不適合這副門框,卻顯得非常堅固。


  她用雙手和膝蓋支起身子,很驚訝地發現,她根本沒有被綁住。屋子除了一麵是原木搭成的牆壁之外,其餘三麵都是粗糙的石牆。穿過牆壁縫隙的光線讓她能看見湘兒和儀景公主四肢攤開躺在她身邊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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