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好運常在
小丹猶豫著,子恒披著穿到一半的外衣,停在原地。肯定不會有人選擇和觸怒黑水將軍的人同行。
子恒想:她已經知道我們將要麵對什麽樣的敵人。除非她真的有必須和我們在一起的理由。任何聽到黑水將軍重獲自由的人都會跑上一艘討海人的船,請求把他帶到鄢陵荒漠的另一邊,而不是坐在這裏胡思亂想。
“不。”小丹最後說道,子恒鬆了一口氣,“不,我不會發誓走另一條路的。無論你們是否能帶我找到彎月夔牛角。即使有人找到了那隻彎月夔牛角,他也沒辦法親身經曆這麽精彩的故事。我覺得,這個故事在幾個世代後都會有人傳誦的。鬼子母,我要成為這個故事的一部分。”
“胡鬧!”子恒喊了一聲,“這不算個好理由,你到底想要什麽?”
“夠了,我沒時間為這個爭吵,”純熙夫人打斷了子恒,“仇天賜隨時都有可能知道有一條傲狠獸死了。這就意味著有退魔師出現在蟠螭邑,而他一定會全力搜尋這個護法的鬼子母。你們想待在這裏,一直等到他發現你們嗎?快點,你們這些傻孩子!動作快點!”沒等子恒開口說話,她已經消失在走廊裏。
小丹沒有絲毫遲疑,她緊隨純熙夫人跑出子恒的房間,卻沒有帶上她的蠟燭。子恒匆忙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向通到後門的樓梯跑去,一路上,他還把斧頭插進腰帶裏。他看見巫鹹走了過來。黃巾力士一邊走,一邊將一本木框封皮的書向袋子裏塞,同時還拉著沒有披好的披風。子恒伸手幫他拉住披風,兩個人並肩跑下了樓梯。在他們就要衝進傾盆大雨中時,小丹追上了他們。
子恒在大雨中縮起肩膀,穿過烏雲籠罩下漆黑的院子,朝馬廄跑去。一路上,他甚至連披風的鬥笠都沒來得及戴上。她一定有別的原因。隻有瘋予才會用要出現在這種他娘的故事裏當成理由!沒等他來得及衝進馬廄的大門,雨水已經濕透了他的卷發,讓頭發一股股地從他的頭頂垂下來。
純熙夫人出現在他們麵前。她身上的油布披風上還流淌著水珠。三娘舉著一隻燈籠,為正在備鞍的孔陽照明。馬廄裏還有另外一匹馬,那是一匹棗紅色的騸馬,他的鼻子比小丹的還要高。
“我每天都會放鴿子出去,”粗壯的女掌櫃說,“沒有人會懷疑我的。好運常在!即使白羽客也會說我的好話呢!”
“聽我說,三娘!”純熙夫人厲聲喝道,“這不是白羽客或仆廝鬼。你要逃離這座城市,同時讓你所有在意的人全都逃走。十幾年來,你一直遵從我的話。現在,你更要遵從我!”三娘點點頭,卻顯露出不情願的神色。純熙夫人惱怒地哼了一聲。
“這匹棗紅馬是你的,姑娘。”孔陽對小丹說,“騎上去,如果你不知道怎麽騎馬,那就要現在學會,或者接受我的建議。”
一隻手搭在鞍橋上,姑娘輕鬆地坐上了馬背,“我曾經騎過一次馬,麵癱,現在還記得起來。”她轉過身,將行李綁在身後。
“你是什麽意思,純熙夫人?”子恒一邊問,一邊將鞍袋扔上拳毛騧的背後,“你是說,他會找到我。他知道我。是他派出那些仆廝鬼?”三娘發出咯咯的笑聲,讓子恒內心煩亂不堪。他想知道,這個女掌櫃對於她所說的不相信的事情到底知道和相信多少。
“派仆廝鬼來的不是他。”純熙夫人以冷靜而精準的動作坐上從驪駒,彷佛情況一點都不緊急的樣子,“不過,傲狠獸是他的。我相信他是跟蹤我的痕跡而來的。他不會同時派出這樣的兩股力量。有人想要你,但我不認為丘墓知道你的存在。至少不會。”子恒一隻腳蹬在馬蹬裏,轉回頭看她。但純熙夫人似乎隻是專注於拍撫母馬的脖子,對他臉上的疑問完全視而不見。
“就像我跟蹤你一樣。”孔陽說。
鬼子母重重地哼了一聲。
“但願你是個女人,護法。那樣我就能把你當成初階生送到巫鬼道去,讓你好好學學什麽是服從!”孔陽揚起一側的眉毛,碰了一下劍柄,然後就跳上馬鞍。純熙夫人歎了一口氣,“也許你不服從也好。有時候,這樣的效果會更好些。而且,我不認為浣花夫人和丹景玉座?桑臣有能力教會你服從。”
“我不知道,”子恒說著,心想:我似乎一直都在説這句話,這讓我都感到厭煩了。我覺得要一些能讓我理解的答案。他騎上了馬,好讓純熙夫人不會低頭俯視他,雖然即使她要仰著頭看他,她也占盡了優勢,“如果他沒有派仆廝鬼來,那他們是誰派來的?難道說,是犼神七煞,或者是另一名黑水將軍……”子恒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另一個黑水將軍!我的天啊!“如果有別人派他們來,他們為什麽沒有去向主子報告?他們全都是仆廝鬼,不是嗎?而且,為什麽是我?純熙夫人,為什麽是我?那個他娘的太乙雷聲應化天尊不是令公鬼嗎?
子恒聽見小丹和三娘發出驚駭的呼聲,這才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些什麽。純熙夫人的目光好似要剝了他的皮一樣。子恒自責道:他娘的爛舌頭,什麽時候我才能在説話前好好想一想?他覺得,當他第一次感受到小丹的目光時,他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毛躁的樣子。現在,姑娘又在看著他,小嘴同時張得大大的。
“現在,你和我們綁在一起了,”純熙夫人對滿臉英氣的姑娘說,“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永遠也沒有。”
小丹看上去彷佛是想說些什麽,卻又有些害怕。但鬼子母已經在這時將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三娘,今夜逃出蟠螭邑。就是現在!你要比這些年以來更加嚴密地看管自己的舌頭。否則在我找到你之前,會有人因為你所說的話而把它切掉。”她嚴厲的語氣不容置疑,但她的話裏又留下了模棱兩可的地方。三娘拚命地點著頭,就好像她相信這兩種可能性都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