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好馬
“什麽事情能讓你做出決定?”湘兒平靜地說。
馬三花不停地晃著茶水,彷佛忘記要喝一口:“三名年輕女子,騎著好馬。我對馬知道得不多,但你們的馬在我看來和那些貴族們騎的馬差不多。你,蘇梅,憑你對這門技藝的了解,你應該在你家的窗口掛滿了草藥,或者,你也應該找個地方這麽做了。我從沒聽說過一個掌握這門技藝的女人會遠離她的家鄉,但聽你的口音,你的出生地應該離這裏非常遙遠。”
三花大媽看了儀景公主一眼:“有這種發色的人並不多,聽你的口音,你是錫城人。愚蠢的漢子們最近一直在說什麽要找一個黃頭發的錫城姑娘。我覺得知道這是為什麽?你們在逃跑?還是在追趕什麽人?我看你們不像是賊,我也從沒聽說過會有三個女人一起追一個男人。所以,告訴我為什麽。如果我高興,房間就是你們的。如果你們想付錢,你們還不如留著買點肉吧!自從和瑤琳桐廬的貿易中斷以來,肉就變得很貴了。但首先,要告訴我為什麽,蘇梅。”
“我們在追人,馬嬸子,”湘兒說,“追逐某些人。”半夏強迫自己保持鎮靜,她希望自己能像儀景公主那樣,公主正在喝著她的茶,彷佛在聽別人談論不相幹話題。半夏不相信馬三花大媽的黑眼睛會錯過什麽,“她們偷走了一些東西,馬三花,”湘兒繼續說道,“從我的母親那裏。而且她們還殺了人。我們到這裏要對她們進行公正的裁決。”
“饒了我吧,我隻想混口飯吃!”健壯的婦人說,“沒有漢子跟著你們?漢子除了能幹些粗活兒之外,沒什麽好處,大多數時間裏都很礙事。嗯,親嘴也很一般。但如果要打架,或者是捉賊,還是讓他們去的好。沂州應該和晉城一樣,是個文明地方,你們又不是宵辰人。”
“沒有別人,隻有我們,”湘兒說,“那些可以來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都被殺了。”
說的是那三位被殺的鬼子母。半夏心想,她們不可能是玄女派的。但如果她們沒有被殺,丹景玉座也不能再相信她們了。湘兒在遵守那麻煩的三誓,她要避開它們。
“啊,”馬三花悲傷地說,他們殺了你們的情郎?兄弟?丈夫?還是父親?”兩片紅暈出現在湘兒的臉頰上,老婦人誤會了這個表情,“不,不用告訴我,姑娘。我不該去提你們的傷心事。就讓它們藏在心底,一直到消逝無蹤吧!平靜一下,平靜一下。”半夏費了很大力氣才沒有惱怒地嚷出來。
“我一定要告訴你這個,”湘兒用僵硬的語氣說,她臉上的紅潮仍然沒有退去,“這些謀殺犯和盜賊都是仆廝鬼。她們是一些女人,但她們像劍士一樣危險,三花嬸子。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麽我們不去找一家客棧,這就是原因。她們也許知道我們來了,也許她們正在捜尋我們。”
馬三花隻是不屑地哼了一聲:“在我知道的最危險的四個人裏,其中兩個就是身上的武器從不超過一把小刀的女人,而漢子之中隻有一個是劍士。至於說仆廝鬼……蘇梅,當你像我一樣老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偽應化天尊是危險的,劍魚是危險的,鯊魚是危險的,還有突然從南方襲來的風暴。而仆廝鬼都是些傻瓜,是邪惡的傻瓜,但終究隻是些傻瓜。十首魔王羅波那已經被昊天上帝囚禁了,那些隻能嚇唬小孩子的獲身鬼和牙魚都沒辦法把它弄出來。傻瓜們不會嚇到我,除非他們弄壞了我正在乘坐的船。我覺得,你們應該沒有什麽證據交給熊渠武衛軍吧?你們指控那些罪人的隻有你們的證詞?”
“什麽是獲身鬼”?半夏感到有些好奇,“牙魚”又是什麽。
“我們找到她們的時候就有證據了。”湘兒說,“她們會帶著被她們偷走的東西,我們能描述出那些東西的樣子。那是些古老的物品,隻對我們和我們的朋友有價值。”
“老東西的價值總是令人吃驚。”馬三花對那些東西是什麽顯得毫不關心,“老吳頭去年一網撈起來三個黃銅碗和一個翡翠杯子,就在龍爪灣裏。現在,他已經不用出海撈魚了,他有了一條在河上行駛的載貨船。幸好我告訴他那是翡翠,否則那個老傻瓜還不知道他撈上來了什麽。如果再去那裏撈,可能還會有更多的收獲,但是這老糊塗甚至連他下網的地方都記不清了。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讓魚進到他的網裏的。那時候,半個晉城的漁船連續幾個月都在搜找水裏的寶貝,火魚和比目魚在人們眼裏都不值錢了,有些人還去諸侯那裏獻策,說應該在哪裏下網。這就是老東西的價值,如果它們夠老的話。現在,我決定你們需要一個漢子幫助你們,而我恰巧知道這麽一個人。
“誰?”湘兒立刻就問道,“如果你說的是一個諸侯,或者是一個大君,記住,我們現在還沒有證據可以提供給他。”
馬三花笑得喘不過氣:“姑娘,青川鎮裏沒有人認識大君,或者任何大小的諸侯。低頭啄食的母雞不會和梧桐樹上的鳳凰打交道。我給你們介紹的是我知道的那個危險的劍士,是兩個漢子裏更危險的那個。李藥師是個武師,也是武師裏最好的。我不知道錫城的情形如何,但在這裏,武師會為諸侯和商人服務,也會為你我服務,都一樣的。而且他收我們的酬勞會更低些。隻要還能有人為你們找到這些女人,那就是李藥師,他會把你們的東西帶回來,你們根本不需要靠近這些仆廝鬼。”
湘兒還沒表現出完全的相信,馬三花已經將那種木塊綁在鞋底—她稱這種木塊為木鞋底—然後她就跑出門去了。半夏透過一扇窗戶,看著她的背影跑過馬匹,一直跑進巷子裏。
“你正在學會如何做一個鬼子母,蘇梅。”馬三花從窗口轉過身,說道,“你的社交手腕已經像純熙夫人一樣圓滑了。”湘兒的臉色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