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他是個無賴
“我沒有從西方聽到任何會導致難民出現的傳聞。”他帶著疑問的語氣說,看到紫蘇沒有回答,也沒有繼續逼問。“等你們還清債務之後,我會歡迎你們繼續留下來為我服務。對於那些失去了家園的人來說,生活是非常艱難的,即使是一張女仆的帆布床,也比睡在灌木叢裏更好。”
“謝謝您,莊主大人。”桑揚嫵媚地說著,用優美的姿勢行了個屈膝禮,即使是隻穿著一身粗重的圓領袍,看上去仍然像是在翩翩起舞。紫蘇的響應要沉重得多,她不相信自己的膝蓋還能行真正的屈膝禮。丹景玉座仍然隻是站在原地,盯著孫希齡,什麽話都沒有說。
“很可惜,你們的同伴牽走了你們的馬,四匹馬可以讓你們的債務減輕許多。”
“我們不認識他,他是個無賴。”桑揚對他說,嗓音顯示出一些過分的親昵,“我很高興能由您,而不是他來保護我們,莊主大人。”
孫希齡看了她一眼,紫蘇覺得他的眼神裏帶有些欣賞的成分,但他隻是說:“至少在我的莊園裏,你們不會受到刑景澤家的騷擾。”
孫希齡沒有得到任何響應。紫蘇覺得在孫希齡的莊園裏擦地板和在刑景澤的農舍裏擦地板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區別。我要如何才能離開這個漩渦?
蒼天啊,我該怎麽辦?
寂靜仍然在持續,屋子裏隻剩下孫希齡用手指敲擊桌麵的聲音。換成是別人,紫蘇可能會覺得他是不知道下一句話該說什麽,但她不相信眼前這男人會有倉皇失措的時候,他八成是很生氣隻有桑揚對他的善意表示感激。
紫蘇認為,依照這個男人的觀念,她們的判決原本應該嚴厲得多。大約桑揚剛才熱切的眼神和雙手確實起了作用,但紫蘇寧願這個女人還是原來的樣子,即使這樣她會被拴住手腕吊在村子的廣場上,也比現在這種狀況要好。
最後,欽玉回來了,灰衣女子一邊走,一邊還在低聲嘀咕著什麽。向孫希齡稟報的時候,聲音顯得很尖刻:“需要用幾天時間才能從刑景澤家的人嘴裏挖出真實的答案,孫大人。如果我任由他們喊價,刑景澤會再蓋五座穀倉,買五十頭黃牛。雖然我相信他們確實丟了一個錢包,但那裏頭到底有多少錢幣……”
她搖搖頭,歎息了一聲,“我早晚會查清楚的。榮振已經準備好帶這些姑娘去莊園了,如果您已經結束審問的話。”
“帶她們走吧,欽玉。”孫希齡說著站起了身,“等你把她們送走之後,去磚場找我。”他的聲音裏又透出疲倦的感覺:“伯修說,如果要保持磚塊的生產,他就需要更多的水,隻有老天爺知道我能去哪裏找水給他。”他大步走出客棧的大廳,仿佛已經忘記剛剛發誓要服侍他的三個女人。
榮振就是那個去棚屋裏領她們出來的魁梧禿頭男人,正等在客棧前麵。他身邊停了一輛有帆布篷的高輪馬車,車轅上拴著一匹瘦削的棕馬。
她們離開的時候,還有幾位村民待在那裏看她們,但大多數人似乎都已經回家和田裏去了。孫希齡也已經沿著村中的泥土路走出去很遠了。
“榮振會把你們平安護送到莊園。”欽玉說,“照吩咐去做,你們會發現那裏的日子並不是很難過。”她盯著她們看了一會兒,黑色的眼睛射出幾乎像丹景玉座一樣銳利的光芒。然後她自顧自地點點頭,仿佛是滿意於她們的表現,隨後她就朝孫希齡離開的方向跑去了。
榮振為她們拉起車篷後麵的簾子,讓她們自己爬上馬車,在車篷裏坐好。連墊車篷的幹草都沒有一把,厚重的帆布又把炎熱封死在篷裏。榮振始終都沒說一個字,當他爬上馭手座時,馬車搖晃了一陣。因為帆布的阻擋,紫蘇看不見榮振,隻能聽見他發出的吆喝聲,馬車頓了一下,車輪發出輕微的吱嘎聲,馬車開始隨著路麵的坑窪顛簸起來。
紫蘇從車篷後麵的縫隙裏看著村子落在後麵,漸漸消失,景象變成了沿路生長的灌木叢和用欄杆圍住的農田。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丹景玉座宏大的計劃最後竟變成了刷洗盤碗和地板。
她原本就不該幫助這個女人,不該留在這個女人身邊,她應該一開始就直接催馬向晉城飛馳。
“嗯,”桑揚突然說道,“最後的結果畢竟還不算壞。”聲音又恢複成慣有的清亮爽朗,但臉上仍然留著兩團興奮的紅暈————桑揚竟然為剛才的行為感到興奮!
“大約事情的發展還可以更好一些,但多加練習~總是不錯的。”桑揚咯咯地輕笑起來,“我從沒有意識到這樣做有這麽好玩,當我確實感覺到他的脈搏在加速的時候……”
桑揚伸出手,做出扣住孫希齡手腕的動作,“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活力,這樣的感覺。才英姨媽經常說,獵男人是比獵鷹更加刺激的運動,但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意思。”
在搖晃的車篷中穩住身體,紫蘇睜大眼睛瞪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一定是瘋了。我們要為這個誓言在這裏耽誤多少年?兩年?五年?我覺得,你大概是希望孫希齡會用這些時間讓你坐在他的膝頭,好好地逗弄你!好吧,我希望他每天都會這麽做!”
桑揚臉上驚訝的神色並沒有緩和紫蘇的火氣,難道她真的以為紫蘇會像她那樣平靜地接受這種結果?但真正讓紫蘇感到憤怒的並不是桑揚。
紫蘇轉過身瞪著丹景玉座:“還有你!當你決定放棄的時候,不能盡量挽回一些東西嗎?你投降的樣子就像是一隻趴在屠夫刀下的羔羊。為什麽要選擇那樣的誓言?蒼天啊,為什麽?”
“因為,”丹景玉座回答,“隻有這個誓言能讓我有信心打消他派人日夜監視我們的念頭,不管是在莊園還是田野。”半躺在粗糙的車板上,丹景玉座把這件事說得仿佛是世界上最顯而易見的事情。桑揚也露出同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