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流血汩汩
一直等到三條狗幾乎要撲到自己身上,令公鬼才開始動作。他手中的長劍連續流過三道黑影,在眨眼間就從火旋風變為掠壁風,又轉成鋪扇式。巨大的黑色頭顱飛離黑色的軀體,隻有它們鋒利的長牙依然閃爍著鋼鐵般明亮的光澤。
令公鬼這時已經退出了那個鑲嵌圖案,在那裏隻留下一堆扭曲的、流血汩汩的屍體。
令公鬼笑了兩聲,退去手中的長劍,但他仍然緊握著陽極之力,感受著上清之氣的咆哮,其中的甜美與穢惡。輕蔑從虛空邊緣滑過。狗,雖然是魔界雜兵,但依舊隻是……笑聲戛然而止。
那些死掉的狗緩緩地融化了,成為幾攤微微顫動的黑色液體,仿佛依舊還活者,它們濺在地板上的血也開始隨之顫動。
突然間,小一些的三灘黑液變成黏滯的流體滑過地板,融入大攤的黑液之中,它們開始從那幅圖案上聳起,愈來愈高,又一次變成了三條黑色的巨犬,當它們腰以下的部分逐漸成形時,它們已經發出一陣陣嗥叫,從嘴裏流出黏稠的唾液。
令公鬼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到驚訝,他隻感覺到那種情緒正飄浮在虛空外麵。巨犬,是的,但它們是魔界雜兵。派它們來的那個人並不像他所想象得那樣掉以輕心,但那個人仍然對他不夠了解。
令公鬼沒有再導引真氣出長劍,而是開始重複他記憶中很久以前做過的一次導引真氣。那些大狗吼叫著跳起來,一道粗重而又異常明亮的白色光柱從他的手中射出,如同熔化的鋼鐵、液體的火焰。
那道光柱掃過躍起的魔界雜兵,刹那間,它們變成三道詭異的影子,所有的顏色似乎都被反轉了,它們所在的空間裏隻剩下一些閃爍的微塵,愈來愈小,直到最終徹底湮滅。
令公鬼散掉那道光柱,臉上露出一絲森然的微笑,視線裏仍然存留著一道強光過後的紫色影子。
一段立柱的殘片掉落在地板上。剛才那道光柱徹底抹去了幾根柱子中間的一截,一道清晰的切口跨過了半個房間的牆壁。
“它們有沒有咬到你,血有沒有濺在你身上?”
令公鬼轉過身,看見了純熙夫人的身影。他剛才將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戰鬥上,完全沒發覺鬼子母已經沿台階走了上來。純熙夫人的雙手緊揪著裙擺,雙眼盯著令公鬼。
在朦朧的月影中,令公鬼看不清她的臉。她一定也像令公鬼一樣在剛才感覺到了那股邪惡,而她一定是全速奔跑才能這麽快就趕到這裏。“槍姬眾允許你通過?你已經變成一名女武神的信徒了嗎,純熙夫人?”
“她們給了我一些智者的特權。”純熙夫人曼妙的聲音中攙雜著一點急迫與煩躁,“我對守衛說,我必須立刻就見到你。現在,回答我!那些暗之獵犬有沒有咬你,或者是把血濺到你身上?它們的口水有沒有碰到你?”
“沒有。”令公鬼緩緩地回答。暗之獵犬,在古老的故事裏,有一點關於它們的記載。南方國家的人們會用它嚇唬小孩子,一些成年人也相信它們的存在。“為什麽你會那麽擔心我被咬?你可以治療我的傷口。這意味著混沌妖皇已經自由了嗎?”現在他被虛空環繞,即使是恐懼也隻能留在遙遠的地方。
令公鬼聽到的傳說裏描述著暗之獵犬在野獵中狂奔,那是魔尊本尊進行的狩獵。即使是在最鬆軟的土地上也不會留下腳印,隻有岩石上會留有它們的痕跡。擺脫它們的辦法隻有與它們正麵作戰,或者是將它們隔在流水的另一側。
十字路口是特別有可能遇到它們的地方,日落之後和日出之前則是它們最容易出現的時刻。他已經見到太多故事成真了,要他再相信一個也不難。
“不,不是的,令公鬼。”純熙夫人似乎恢複了自製力,她的聲音又如同敲擊銀鈴般,平和而冷漠,“它們隻是另一種魔界雜兵而已,一種永遠都不該被製造出來的東西。被它們咬上一口是致命的,就好像被匕首插進心髒,我不認為我能在這樣的傷口殺死你之前將它治愈。它們的血液,甚至是唾液都是有毒的。一滴這樣的液體沾在皮膚上也會導致死亡,而且必然會經曆一個緩慢、痛苦的過程。你很幸運,這裏隻有三條暗之獵犬。或者你在我趕到之前已經殺死了更多?根據暗影之戰中遺存下來的文稿殘片,它們經常會以更大的群落行動,一般是十到十二條。”
更大的群落。棄光魔使在昆莫的目標不止他一個……
“我們一定要談談你用來殺死它們的辦法。”純熙夫人說道。但令公鬼已經全速向樓梯口奔去。純熙夫人叫喊著問他要去什麽地方,做什麽,但他沒有回答。
飛奔下樓,穿過黑暗的走廊,睡在那裏的槍姬眾紛紛被他的腳步聲驚醒,在透射進來的月光下驚愕地看著他。
穿過青銅大門,孔陽正不安地站在那裏,身旁還有兩名槍姬眾守衛。護法將變色披風披在肩頭,讓他身體的一部分看上去就像是融入了夜幕。
“純熙夫人在哪裏?”他向飛奔而去的令公鬼喊道。令公鬼仍然一言不發,隻是兩階一步地沿著寬闊的台階直奔下去。
在他肋側那個半愈合的傷口如同一隻將他抓緊的拳頭,一陣陣疼痛幹擾著虛空,但令公鬼還是迅速找到了他要尋找的建築物。
它立在昆莫的最邊緣,遠離中心廣場,盡量遠離純熙夫人和智者們居住的帳篷營地,又留在城市的範圍內。這座建築的上麵幾層已經坍塌,變成一堆堆散落在幹土地麵上的瓦礫,隻有最下麵的兩層還是完整的。
令公鬼強迫自己的身體不因傷痛而蜷縮起來,仍然在沒命地跑著。
由石雕柱廊環繞的巨大前廳曾經非常高大,現在它更高了,夜幕的天空直接成了它的穹頂,鋪著白色石板的地麵上也都是零碎的石塊。在柱廊投下的月影中,三隻暗之獵犬後腿站起,用爪子和牙齒撞擊著一道劇烈顫抖的青銅大門。
燃燒硫磺的味道同樣充斥著這裏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