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世界真是不公平
丹景玉座惱怒地咬著嘴唇。她這種畏縮的樣子大約已經被他們注意到了,而如果他們看見她的臉?當然,什麽都不會發生。
白袍眾大約會試圖殺死一名落單的鬼子母,但她已經不再有鬼子母的麵孔了,他們隻會發覺她在躲著他們。如果不是木蓮弄得她心神不寧,她本來不會犯這個愚蠢的錯誤。
丹景玉座還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即使百齊之類的小人物說出這樣的話,她的腳步也不會有半分動搖;而且那時這種肥壯的賣魚婦根本就不敢對她說一個字。
如果那個潑婦不喜歡我的態度,我就要……現在丹景玉座得在百齊夫人打得她沒辦法再坐上馬鞍前,辦好自己的事。有時候,讓自己知道國主和女王們要在自己座前低頭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
丹景玉座大步沿著街道走過去,眼裏的怒火讓一些馬車夫在這個單身漂亮姑娘麵前不由得閉上了嘴巴,不過還是有一些人會對她肆無忌憚地大聲開著玩笑。
“九馬難追”擁擠的大廳裏,紫蘇坐在一張靠牆的凳子上,看著一張周圍站滿男人的桌子。其中一些人的肩上繞著車夫的鞭子,另一些人帶著劍,表明他們是商人的保鏢。
桌子邊上肩並肩地坐著六個人,紫蘇隻能認出坐在她對麵的兩個人是成少卿和桑揚。成少卿不高興地皺起眉,其它男人卻都在歡快地和桑揚調笑。
空氣裏充滿了煙草的氣味,震耳的吵嚷聲幾乎淹沒了竹笛、手鼓,和一名在石砌銅爐子旁桌子上跳舞的姑娘的歌唱聲。那個姑娘唱的是一個女人讓六個男人相信,他們都是她生命中惟一的男人。紫蘇很為這首歌感到害羞,但又不得不承認它讓她感覺很有趣。那名歌手不時會帶著嫉妒的眼神瞪一眼那張被男人圍起來的桌子,目標應該是男人群中的桑揚。
那名身形修長的白水江城女人在走進客棧時就已經牽住了成少卿的鼻子。她一路煙視媚行,又讓許多男人像看見蜂蜜的蒼蠅一樣撲了過來,現在大廳裏很有些要發生騷亂的味道。
成少卿和商人的保鏢都已經將手放在了劍柄上,有些人甚至已經抽出了匕首。矮胖的客棧老板和兩名肌肉結實的壯漢拿著棒子,急匆匆地向這邊擠了過來。而桑揚一邊在到處點火,一邊也在不停地熄火,手段同樣是一個微笑,幾句好話,還有在臉頰上的輕輕一拍。
就連那個客棧老板也暈了一會兒,像傻瓜一樣朝桑揚笑著,直到其它桌邊的客人把他叫走。技藝精湛到這種程度,桑揚還認為自己仍需要練習,這世界真是不公平。
桑揚想,如果我能對一個特別的男人這樣表現自己,我就心滿意足了。大約桑揚能教我————蒼天啊,我在想什麽?紫蘇一直都隻屬於自己,她不在意別人是否會接受她,現在她卻在考慮要為一個男人而改變自己。
像現在這樣必須用裙子遮蔽自己的身體,而不能像往常那樣穿上褲裝,這對她來說已經非常糟糕了。他會喜歡你穿上低領裙裝的,你應該比桑揚暴露的還要多,而且桑揚————不要再想了!
“我們必須往南走。”丹景玉座在紫蘇身邊說。紫蘇嚇了一跳,她並沒有看見丹景玉座走進來。“立刻出發。”從丹景玉座碧色眼睛的光芒中,明知道對方發現了重要消息,而她是否會告訴別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大多數時候,這個女人似乎仍然認為她是丹景玉座。
“在日落之前,我們沒辦法在戎盧城外找到另一家客棧的,”明說,“我們可以先在這裏過一夜。”能睡在床上,而不是樹籬底下或幹草堆上,即使隻能與桑揚和丹景玉座同住一個房間,紫蘇也會感到很高興。成少卿願意讓她們三個各住一個房間,但丹景玉座總是緊緊地看著他們的錢幣。
丹景玉座向四周看了一圈,大廳裏的人如果沒有看著桑揚,就是在聽那名歌手唱歌。“這不可能,我……我覺得大約會有白袍眾來查問我。”
紫蘇壓低了聲音:“史林不會喜歡這樣的。”
“那就不要告訴他,”丹景玉座望著桑揚身邊的人群,搖了搖頭,“告訴花可貞我們必須離開,他會跟來的。我們隻要希望剩下的那些人不會這麽做就好了。”
紫蘇挖苦地笑了笑。丹景玉座大約會說,她不在意成少卿————史林得到了控製權並對她的一切要求都不予理睬,但她還是決心要再度把成少卿拴到自己的腳後跟上。
“九馬難追到底是什麽意思?”紫蘇一邊問,一邊站起了身。她曾經刻意走到前門去看過,希望能看看招牌上畫了什麽,但那招牌上隻有一個店名。“我見過八匹馬拉車,也見過十匹馬拉車,卻從沒有見過九匹馬的。”
“在這座城鎮裏,”丹景玉座有些拘謹地說,“最好不要問這種問題。”她的臉上突然泛起兩朵紅雲,讓紫蘇感覺她一定知道答案。“快去找他們吧!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不要讓其它人聽到你的話。”
紫蘇輕輕哼了一聲,在那個滿臉笑意的桑揚身邊,沒有男人能看到她的存在。她希望自己知道丹景玉座是怎樣被白袍眾注意的,這是她們現在最害怕的事,而且丹景玉座不該犯這樣的錯誤。她還希望自己知道該如何讓令公鬼用這些男人看著桑揚的方式看她。如果他們要整夜騎馬趕路————紫蘇懷疑他們真的要這麽做————大約桑揚會願意教她一點竅門。
一陣挾帶著戎盧街上塵土的旋風卷走了孫希齡的挑花緙絲帽子,將它吹落在一輛運貨馬車下麵。鑲鐵邊的輪子將那頂帽子輾進堅硬的幹土路麵,讓它完全變成了一堆垃圾。
孫希齡看了它一眼,就繼續向前走去。反正那頂帽子已經沾滿旅途風塵了,他這樣對自己說。
孫希齡的雲錦長衫也在到達三江口之前就從灰色變成了棕褐色,光是撣一撣已經不可能讓它變幹淨了。應該穿一件樸素點的衣服出來,這是長途旅行,不是去參加一場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