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老照片
“曲嶽，我晚上請你吃飯。”
他握著手機，聽著電話那頭她較往常要略高一些的語調，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拿下高仰平了？”
“嗯，明天就讓律師準備簽約的事情。”趙晗如難掩興奮，“我都沒想到今天會這麽順利！他的問題果然都在你的意料之中！這次真得好好謝謝你！”
“怎麽謝？”
“請你吃飯啊，想吃什麽隨便你點，”她眉飛色舞地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再次燒穿你家的鍋底的話，我也可以熬粥給你喝。”
他笑了起來，“你還在蔡正家裏？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已經開車出來了，”本來曲嶽要陪她一塊兒去的，可她堅持不借他的光，一個人獨自麵對高仰平和蔡正，“你餓不餓，要不然我們直接餐廳見？”
“你到我家來吧，順便幫我搬家。”
“搬家？你真要把房子租出去，搬到我家樓上？”她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我以為你隻是隨口說說的。”
“我是那麽隨便的人嗎？今天收拾一下，明天搬過去，你直接過來吧，我今晚做煲仔飯。”
煲仔飯！
一聽這三個字，她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一腳油門就朝著他家的方向衝了過去。
“曲嶽，你是哆來A夢嗎？怎麽什麽都能變得出來。”車一停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他家的大門，毫不意外地聞到一陣誘人的香味。
“這是我做出來的，可不是變出來的。”他慢條斯理地切著配菜。
一抬頭正望見她那亮晶晶的雙眸，不禁心中一動，他最喜歡她這樣充滿了朝氣的樣子，單是這麽靜靜地望著，就讓人覺得很幸福。
“是臘腸的香味……”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她伸手就要去掀鍋蓋，卻被他輕拍了一記。
“飯還沒熟，你急什麽？先去把東西收拾了。”
“你的東西讓我收拾不大好吧，萬一我發現什麽私人物品，豈不是很尷尬？”她嬉皮笑臉地想賴在廚房。
“那種東西也不會留給你整理，你幫我把書櫥裏的書整理打包。”他沒好氣地說，被她說的好像他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物品一樣。
他書櫥裏的藏書很不少，大部分都是和計算機有關的專業書，還有一部分是金融經管類的書，隻有一小部分的雜書，人文曆史文學藝術……涉及各種門類，沒想到他的興趣愛好挺廣泛的，竟然還有一本是她找了很久的絕版書。
曲嶽把飯做好，叫了她幾聲都沒聽到回答，一探頭，正看到她盤著腿坐在一堆書籍之中，看得十分入迷，其他的書亂七八糟地散了一地都是。
“你要是不想吃的話，我一個人全吃了？”
他走到她麵前，一臉無奈地看著她，還以為她這幾年越變越沉穩了，沒想到骨子裏還是那個有些任性的小女孩，一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走不動路。
“這本書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借我看好不好？”她激動地舉著那本書，期待地看著他。
“那得看你的表現了，”他沉吟片刻，這是一本美國曆史學家寫的中國史，能讓她這麽饞的人迷得忘記了吃飯，可見她是真心很喜歡曆史的，“你要是幫我打包好這些書，我就送你。”
“送就不用了，這本書太珍貴了。”她連忙放下書，這本書早就絕版了，價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她哪裏好意思白拿他的書。
“就當做聖誕禮物送你吧，不過你也得送我一個聖誕禮物，這樣就公平了吧？”他太了解她了，這個小姑娘從來不願意欠別人人情，哪怕是親近如他也不例外。
“好啊，那你要什麽禮物？”她看著他，怯生生地說。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他失笑，“先去洗手吃飯，我總不會叫你把心挖出來當做禮物送我。”
“明知道要吃飯了，你還講得這麽血腥做什麽？”她跳了起來，瞪了他一眼，心卻放下一大半，曲嶽總是不會為難她的。
“好香的煲仔飯！臘腸是我喜歡的口味！”她隻吃了一口就幸福地閉起了眼睛，“好久沒有吃到這麽地道的煲仔飯了！曲嶽，你要是失業了，可以去開中餐館，我一定天天去捧場。”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詛咒我呢？”他無語。
他開中餐館，她捧場？
莫名地就讓他想到她家附近那家中餐館的胖老板，這畫麵還真有些不堪。
“對了，我剛才整理專業書的時候，發現一張照片。”她神秘兮兮地看著他。
“什麽照片？”他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照片啊。
“看！”
她翻出一張照片，笑得十分得意，“這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是誰啊？”
他的神色帶了一絲尷尬，照片上的男人帶著黑框眼鏡，穿著藍色大格子襯衫，這是他當年的招牌打扮，不是他，還能是誰？
他在她的麵前也常做這麽宅的打扮，但是麵容都還算是清清爽爽，哪怕通宵過後，他也都會去洗手間稍加洗漱整理，從來沒有以這樣邋遢的形象出現在她的麵前，現在突然被她撞破從前的不修邊幅，難免有些不自在。
女為悅己者容，有的時候也能適用在男人身上。
“你怎麽會憔悴成這個樣子啊？”她看著照片好奇地說。
“還記得那年回國遇見你的時候嗎？那時候公司剛剛上市，我充滿了雄心壯誌，心情特別好……”他一邊喝著湯，一邊回憶道。
“對啊對啊，那時候的你特別樂於助人，和你現在的性格一點都不像嘛。”她一直覺得很奇怪，第一次遇見曲嶽的時候，就覺得他是個熱心的大哥哥，後來在ST學院讀書的時候再見到他，卻覺得他是個毒舌男，沒有一點兒溫度，臉是沒有變，性格卻完全不同。
“我原來的性格也不那樣，就是年輕氣盛，意氣風發，還真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遇到什麽事情都想著上去幫一把……”他自嘲地笑了笑，“誰知道後來回美國之後，沒在公司裏折騰多久就被排擠出了管理層。從小到大我都活得挺順遂的，對自己也很有自信，沒有想到會遇到這麽大的挫折，那個時候的我好像從巔峰跌落深淵，所有的理想都成了笑話。於是一個人開車跑了大半個美國，完全沒有目的地，就是這樣一直開一直開，餓了找個加油站隨便吃兩口，累了找家汽車旅館睡個覺，起來繼續開……那個時候的人生，好像真是沒有了目標，就是漫無目的地一直朝前開……”
他頓了幾秒鍾，“這張照片就是我回來之後拍的，看上去很像個流浪漢吧，那段時間的我，和個流浪漢真的沒有任何區別。拍完這張照片後，我就痛定思痛，徹底放棄了TUS公司，開始轉學金融，所以也算是有些紀念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