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氣急
趙家的客房哪裏有可能簡陋,隻不過走的是正常審美的極簡風,正對她現在的胃口,當然在林嬸看來那種隻擺了一張床,一張書桌的設計就實在太簡陋了。
她一臉黑線,“我都這把年紀了,早已經不是小公主了,還是住客房吧。”
站在她現在的年齡往回望,覺得自己當年的品味還真是惡俗到讓人無法直視,尤其是看到曲嶽那副忍著笑東看西看的樣子,她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好的,那我再去打掃一遍客房。”林嬸有些傻眼了,她滿以為趙晗如回來會繼續住在原來的房間裏,因此把重點都放在這裏,客房隻是草草打掃了一遍。
“其實這個房間也挺好的,”曲嶽是第一次進十六歲少女的香閨,滿臉好奇地俯身研究她桌麵上的“珍藏”,各種各樣的玩偶,還有一些稀奇古怪,他都叫不出名字來的奇怪東西,越看就越覺得有趣。
他知道過去的她是一枚可愛的軟萌妹子,沒想到竟然可愛到這個地步,“這貓叫什麽?是不是什麽KITTY?你很喜歡它?”
隨處可見粉紅色的貓形物,從鏡子到拖鞋,甚至連抽屜的拉手都是貓頭。
“HELLO KITTY,”她麵無表情地說,過去的她的確瘋狂地迷戀各種萌物,她的化妝鏡就是鑲滿了施華洛世奇水晶的HELLO KITTY,看上去十分奢靡土豪。
“這塊鏡子真壕!”他朝她豎起了大拇指,趙氏夫婦當年該有多慣她,才能縱容她買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快把人的眼睛閃瞎了,“估計你從前在學校的人緣不怎麽好?”
“何以見得?”她好奇地看著他,還真被他說中了。
她自覺過去性格溫柔脾氣極好,待人也十分真誠,可是卻沒有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朋友雖多,但全是泛泛之交,那些麵上的“好朋友”在她家出事之後,全部都有誌一同地和她劃清界限,而她出國之後,也和這些人斷絕了往來,想想也挺可悲的,她在C市活了十六年,竟然沒有一個真正掛念她的朋友。
“不是誰都有辦法和小公主做朋友的,”他笑著搖搖頭,“就連我都覺得你這麵鏡子太囂張浮誇了,你的同學朋友家境不如你,你又成天這麽招搖,他們對你擁有的一切除了羨慕恐怕就是妒忌了。”
C市不比京城,就這麽點兒大的圈子,趙明宏又是城中首富,她的同齡人中沒有幾個能夠和她的家世背景想媲美的,對她這樣一個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公主,大部分的人都選擇了敬而遠之,而另一些人——
她突然想起當初張嘉見到這麵鏡子時,也是難掩一臉震驚,尤其是後來他知道這麵鏡子的價格比他這輩子見過的錢還要多的時候,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臉上閃過的那一絲古怪,還是讓她印象深刻。
那時候她年少無知,後來才知道那絲古怪的情緒叫作怨恨妒忌,而天天和她廝混在一起的趙雪如就更不用說了。
因為妒忌,才會莫名地生出惡意,恨不得毀掉對方的一切,趙雪如如此,張嘉如此,趙明偉和鄭敬也是如此。
而事實上,這種俗氣的炫富在真正的世家子眼裏就顯得可笑多了,就像曲嶽說“壕”,那是絕對發自內心的,他們這些人從小接觸的東西都是低調而奢華的,那價格深深地藏在不起眼的外表之下,而不是用這種方式閃瞎別人的眼睛,不過這個道理小時候的她並不懂。
“其實那時候我不是想要炫富,小女孩都喜歡BLING BLING的東西啊,當初就是覺得它亮閃閃的很好看。”她尷尬地解釋道,“說到底還是我太幼稚了,生活在自以為是的小世界裏,被人背叛也是活該。”
“別胡說,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為羨慕妒忌而去害人的,是他們的人品太過低劣,”他看著她穿著一襲黑裙站在這個四處閃耀著粉紅甜蜜的房間,看上去十分不協調,如果不是被傷到了極致,她當年也不會性情大變。
“其實這個房間挺特別。”光看這個房間,就知道過去那個嬌憨可愛的她有多受趙氏夫婦的寵愛,他愛現在這個聰明強勢的她,可也堅信她的內心深處還保有當年的那一絲天真單純。
“既然這麽喜歡,那你就住這裏好了,說不定你內心住了一個小公主。”她不爽地戳了戳他的心口,早知道就不帶他回家了,被他窺知了兒時的品味,實在很丟臉。
“我心裏住著的小公主不就是你嗎?”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帶著懇求的笑意,“你陪我一起住這裏,我想感受一下小公主的內心世界。”
他的眼底閃爍著認真的星光,讓她完全無法拒絕,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陪他坐在床上,翻看著兒時的照片。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體驗,他認識她多年,對她在美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她的過去對他來說卻始終都隻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而床上的這幾本相冊記錄了她從出生到十六歲時光的所有影像,他看著她在照片上蹣跚學步,哇哇大哭,一臉認真地看書彈琴,看著她從一個小嬰兒變成了小丫頭、小女孩、小少女……
他撫著照片上她圓嘟嘟的小臉,莞爾一笑,“看不出來你小時候還挺胖的。”
“這些有什麽好看的?別看了!”她覺得兒時的照片就是滿滿的一本黑曆史,父母把她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當成公主來養,兒時的照片裏是一套又一套庸俗浮誇的公主裝,看著照片上一臉無辜賣萌的自己,她簡直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我覺得挺好看的……”他話音未落,就見照片上的小姑娘和一個裝束同樣浮誇的男孩子頭碰頭,模樣十分親昵,顯然是在扮演什麽公主王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男的是誰?”
“鄭效陽。”她沒好氣地說,眼裏還帶了幾分幸災樂禍,“這本相冊是我媽整理的,和鄭效陽的合照占了一半,你確定要看下去?”
他盯著照片裏那個和他家小姑娘青梅竹馬長大的男生,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如果不是看在已過世的嶽父嶽母份上,他真想把照片上的鄭效陽全都剪掉。
現在隻能眼不見為淨,他臉色陰沉地合上了相冊,順手拿起了另一本。
“你真的別看了,越看越堵心。”她盤腿坐在一旁,懷裏抱著抱枕涼涼地說,仿佛相冊裏的人並不是她。
他冷哼一聲,固執地打開相冊,又被氣了個倒仰,照片裏的趙晗如已經是個青春明媚的少女了,她身邊的人不再是鄭效陽,卻換成了張嘉,最可氣的是照片邊上還貼上了亮晶晶的桃心貼紙,濃濃的少女情懷撲麵而來,讓他想躲都躲不掉,一看就知道是她親手貼上去的。
這一口氣堵得他不上不下的,心裏說不出有多難受,索性合上相冊,別過臉生起了悶氣。
“真生氣了?”她丟掉抱枕,一把拉過他的手臂,嬉皮笑臉地說,“我那時候又不認識你,要是早點認識你,哪有他倆什麽事兒啊?”
“你那時候的眼光怎麽就這麽差?”他恨鐵不成鋼,醋意四溢。
“年少無知,被豬油蒙了心,腦子裏進了水,眼睛被屎糊住了……”她一臉坦蕩。
“好了好了,別胡說……”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連忙製止住她的胡說八道,其實明明知道她對他們除了厭惡和仇恨,早就已經什麽都不剩了,可是心裏還是覺得不舒服。
他缺失了她生命十幾年的時光,錯過了她最好的少女時代,對於想要徹底擁有她的一切的他來說,終究意難平。
“我們都沒有拍過幾張合影。”他十分失落,“你還把和張嘉的合影做成了相冊,可是你從來沒有這麽用心對待我們的照片……”
“我們的照片……”她一臉無語,“你是說那些媒體偷拍的曲嶽情定殘疾女,勾搭大學女生,你想要我把那些照片印出來也貼上粉紅色的桃心?”
他也無語,兩人都是鏡頭恐懼症患者,除了媒體偷拍的照片,他們好像很少有過合影。
她突然仰頭問他,“你發現沒有,每次我們在一起被拍到,他們總是把你拍得特別清俊瀟灑,把我拍得各種不堪,真是不公平,我覺得我明明沒有那麽醜的……”
他啞口無言,“要不下回我讓他們把你拍得美一點?”
她正準備伸手掐他,急促的手機鈴聲卻打斷了此刻美好的氣氛,電話那頭傳來程子言的聲音,頗有些氣急敗壞,“你和曲嶽怎麽一聲招呼都不打,突然去了C市?”
“怎麽了?”她靠在曲嶽的懷裏,不緊不慢地問道,“這麽急著找我們,是不是昨天那夥人招了?”
“是,他們招了,幕後的確有幾個職業醫鬧和水軍的指使,根據他們供出來的人,我們順藤摸瓜找到了那些人和你上次說的那個叫嚴曉雯的女人有關係的證據,”程子言頓了頓,“另外,嚴曉雯確實是陳橋的人,而且他們的相識是李婧牽線搭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