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後悔
如果是因為鄭敬擅自挪用了趙氏賬上的那筆錢，害怕被趙明宏發現，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栽贓滅口，這也說不過去，他不是不了解趙明宏的為人，趙明宏為人熱情豪爽，對鄭敬這個把兄弟更是義氣相挺，要是他知道挪用資金的事情，隻會默默地從自己的賬上幫他抹平，根本不會和他計較，說不定還會鞍前馬後地為他想辦法出主意。
事實上，害死趙明宏對鄭敬百害而無一利，如果趙明宏還在，鄭敬的地位也不會被張嘉張龍挑釁，他的日子絕對過得比現在好。
鄭敬動了動唇，眼底流露出一絲後悔和迷茫，“我不想殺你父親的。”
謀殺趙明宏從來就不是他主動的選擇，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說我有什麽辦法？可君一時衝動殺了效希的媽媽，我以為已經幫她善後了，可還是被他們盯上了。他們拿可君的事情來威脅我，我總不能真的坐視她去坐牢，還有那八千萬，他們咬死了我，如果不把責任推到宏哥身上，坐牢的就一定會是我，我和可君如果都去坐牢了，效陽、效希兩兄弟怎麽辦？效陽年少氣盛不懂事，效希那時候才剛剛出生，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我們這個家就毀了……”鄭敬握緊了拳頭，一臉痛悔，“我不過就是一顆棋子，命運生不由己，還不都是被你們這些人操縱！當年操縱我的人，現在又來逼迫我……”
“趙晗如，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害死你爸媽的真凶是誰？”鄭敬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憤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曲嶽，“就是你新婚丈夫的母親李婧，是你的婆婆！是你夫家的鴻海集團！我們都隻不過是她手中的一把刀，一枚棋子而已，你要索命要報仇，不去找真凶，找我們做什麽？你一邊和仇人同流合汙，一邊來找我們當替罪羊，你覺得這樣就能心安嗎？就能讓你爸媽的在天之靈安息嗎？你要真想報仇，你該毀的不是趙氏，而應該是鴻海集團！”
“對啊，對啊，趙氏是你父母一手創立的，是他們的心血，你應該盡一切能力保全它才對，你毀了趙氏，就是對不起老趙總他們……”
“鴻海基團當年想要收購我們趙氏不成，不知道出了多少花招，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要真孝順，就不該進入鴻海董事會，你現在以鴻海董事的身份來欺淩趙氏，和李婧當年的所作所為有什麽區別？”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眾人覺得鄭敬說的很有道理，趙晗如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反過來針對趙氏，紛紛出言附和。
“還真當自己孝女了，和殺父仇人的兒子結了婚，還大言不慚地說要報仇，柿子撿軟的捏嗎？不過你們也別覺得奇怪，”趙明偉也一臉諷刺，“趙晗如這個賤貨不過是靠著把自己的身體賣給這個男人，才做到今天這個位子的，當然不敢得罪她的金主。這女人從小就不安分，到處賣逼，什麽鴻海總裁還真是蠢，竟然不嫌棄她髒，誰知道她身上有什麽病……”
眾人聽了都眉頭大皺，無論如何這裏是股東大會，不是潑婦罵街的地方，趙明偉這些話說得太過難聽，連他們無關的人都覺得不堪入耳。
曲嶽麵無表情地坐著，在聽到趙明偉出言侮辱她的時候終於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給了他狠狠的一拳。
周圍響起了一片驚呼，誰也沒有想到看起來斯文儒雅的曲嶽會突然動粗，他卻對一切恍若未覺，惡狠狠地掐著趙明偉的脖子，目光如冰，“你給我放尊重點，要是再讓我聽到你這張嘴裏冒出一句侮辱她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閉嘴！”
“哈，我好怕啊，你媽當年也是這樣讓趙明宏和宋瑜永遠閉嘴的，”趙明偉已經瘋狂了，麵對曲嶽的威脅絲毫不懼，反倒變本加厲地刺激他，“趙晗如果然夠騷夠賤，竟然一邊認賊做母，一邊跑到我們麵前來口口聲聲說要報仇，真是做了女表子還想要立牌坊……”
曲嶽眼中翻卷著濃墨一般的恨意，一拳一拳地朝趙明偉臉上揮去，完全失去了理智。
眾人一副被嚇傻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模樣，其實一個個都在心裏不無惡意地想著，如果曲嶽真把趙明偉打死了，兩敗俱傷才好。
“別這樣！”趙晗如冷笑地環顧了一圈，他們的反應正在她的意料之中，這些人一直到現在還在首鼠兩端，直到趙明偉的臉被打腫了，她才上前拉住他的手，“趙明偉這條命還得留著，要不趙剛一個人在牢裏太孤獨了。”
柔軟冰冷的手讓他憤怒的情緒瞬間平複了下來，臉上的戾氣奇跡般地褪去，站直身體接過趙晗如遞過來的紙巾，慢慢地擦拭著手裏的血，又恢複了之前理智克製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血性暴戾的他從未存在過。
他冷冷地看著癱軟在地，眼底還依舊閃爍著惡意的趙明偉，將沾著趙明偉血漬的紙巾狠狠摔到他的臉上，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神色淡漠地說了一聲，“不要試著激怒我！”
“有種你們就在這裏打死我！”趙明偉尖聲叫道，“你們不把我打死，就別想封住我的嘴！”
“好了，老趙，大家都還在這裏，曲總總不可能真的打死你。”那個稍稍年長的股東自恃年齡輩分高，在這裏算是還能說得上話，皺著眉頭打斷他，趙晗如和趙明偉、鄭敬是把這裏當成了他們權力的角鬥場，結果殃及了他們這些池魚。
“是啊，咱們就事論事吧，閑話少說。”
“我看今天這事兒其實是趙家的私事，和咱們股東大會並沒有太大關係，不如等你們處理完家事，擇日再開股東會？”
“就是，我們這些股東也不是決策者，很多事情都和我們無關，不如我們現在就直接選新的董事會成員吧，到時候該怎麽做就交給新董事去研究，咱們這些人就不要跟著瞎操心了。”
“這個主意好，”那個年長的老股東點點頭，“我和老趙總是老交情了，但是他出事之前我就已經移民到了澳洲，這些年也一直在澳洲，趙氏的大小決策和我都沒有關係，我隻關心自己身為股東的權益，如果趙總你能給我們一個承諾，保證趙氏平穩過渡，我們這些股東就選你當趙氏的董事長，後續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你了，我們這些外人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看著你清理門戶。”
“你算老幾？敢和我妹提要求？”一道不屬於在場眾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們循聲望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在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壯的年輕男人，雙手抱胸，斜斜地靠著門框，一臉不屑。
“程少？！”除了那些持股員工代表這樣的小股東之外，包括鄭敬和趙明偉在內的幾個大股東都是在名利場上混的，雖然和程子言沒有交情，但也在不同的場合見過他，他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少爺。
程子言沒理會他們，徑自走到曲嶽麵前，狠狠地給了他肩膀一拳，“你這臭小子，竟然也不向我們報備，就一聲不吭地把我妹給娶了，老爺子肯定饒不了你。”
“她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本來就在籌備婚事，全國人民都知道。”曲嶽一臉不爽，自從程子言變成他的便宜大舅子之後，他們倆就再也不能好好說話了，程子言時時刻刻都要擺著大舅哥的架子，三句話不離趙晗如。
他和她的婚約在前，她認祖歸宗則在後，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怎麽到了程子言嘴裏，仿佛就成了他們私奔成婚？
“這話你自己去和我外公解釋，他好不容易才認回晗如這個孫女，這麽快就被你拐跑了，老爺子的心裏能舒坦嗎？”程子言說得很輕鬆。
聽的人卻出了一身冷汗，誰不知道這位大少爺的外公是誰，那位老人可是權力的中心人物，手裏握著是真正舉世無雙的大權柄。
難道趙晗如竟然是他的孫女！
雖然在程子言出現在這裏，口口聲聲說著“我妹我妹”的時候，他們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預感，但還是抱著一絲僥幸，不相信十年前冤死的趙明宏會是唐老的兒子。
他如果真是唐老的兒子，怎麽會那麽簡單輕易地死去？還是死在了趙明偉鄭敬這些小嘍囉的手裏？
可如果他真是唐老的兒子，唐老知道真相後，難道不會勃然大怒，誓要報仇雪恨？
原本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的趙明偉和鄭敬，終於無法再繼續維持鎮定了，這下子是真的徹底癱軟了，他們終於明白了趙晗如為什麽會對張嘉的算計了如指掌，為什麽會不把封疆大吏陳橋放在眼裏。
他們這些人對於唐老來說，就如螻蟻一樣，伸出兩根指頭，就能隨隨便便把他們捏碎。
他們可以怨恨趙晗如的狠毒，卻在強大得超乎了他們想象的權力麵前，卑微地垂下了頭。
他們怎麽就殺了唐老的兒子？趙明偉和鄭敬麵如死灰，從來沒有這麽絕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