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獨酌,纖塵夾岸寸心鎖4
“喲,這不是四哥麽?”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清宮迷如她倘若還猜不出眼前這號大爺是何許人,真該找塊豆腐去撞了算了。雖然早已作好了心裏準備,可當她真的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方才意識到那是完完全全的兩碼子事。她是不是該感到幸運?竟然在第一次入宮就與清穿戲裏的兩大風雲人物遇上了。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她卻隻能愣愣地呆在原地,窘迫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四哥……”
“八弟、九弟、十弟。”
“八哥你看一下人家四哥還是這麽好閑情,可真看不出來半點兒仆仆風塵味。”
耳邊是不鹹不淡的三兩回應聲,微音順著灼眼的夕陽餘光向著來人處望去,薄暮蒙蒙裏一個單薄的身影兩手負於後從容閑步而來。
“十弟,與四哥相比起,八哥我自是略遜一籌!”八阿哥語氣淡淡地道。
微音聽見八阿哥這句有幾分不明意味的話,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可他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四爺也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倒是希望這日子可以平淡一些,清閑一些。”
麵對說出這樣一番的話四爺,微音的心裏覺得有股怪異感,又說不出怪在哪裏,隻覺得這個樣子的他與她所認識的那個四爺是完全走了調。
“這片刻的清閑,倒是勞你們掛念了。”他唇角輕扯,露出半個弧度。
十阿哥臉色微微一硬,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八阿哥和九阿哥終是把話給咽回去,八阿哥不再作聲,依舊一副溫潤如玉的恬淡笑意。
看著眼前的眾人,微音覺得她好像是在看一折戲,一折早已預見了結局的戲碼。雖然可以預見結局卻又無從得知劇情的經過,所以心裏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無法以言語表述的沉重之感。那具體是一些什麽樣的感覺,她一時也說不上來,隻是在聽到那一聲“四哥”後,就莫名的難過起來。
到底為的是什麽?是為他,日後曆史上的雍正帝,還是為那個挫骨揚灰的郭絡羅氏,抑或是為了他,改為“阿其那”的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這種毫無緣由的難過,就連自己也說不清,理亦亂。這是不是因為她太過於入戲了?
光景恍惚間她看清了他,他較之前相比明顯的瘦了,也成熟了,隻是麵容上初見的一股掬水冷色未改,步履也仍是那樣的淡定,而他似是並沒有看到她一樣地徑自邁過步伐。
本是同根生,手足相見,奈何竟薄涼至此。四爺、八阿哥,她在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他們日後被世人永久地記載在史的結局,也忽然醒悟過來自己現身在何地,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她無法置身度外,她開始演變成了這個勾心鬥角的宮闈裏的一個戲子,而不再是看戲之人。她是不是也要冷眼笑看他人的或喜或悲,隻是不知道在浮華散去後還能記取彼時對誰語笑嫣然?
心思百轉千回,忽而一驚,她怎麽會這麽想?那樣的一個人還是她嗎?
心蕩神移,聽到不遠處有人的喊話:“喂,你們還在磨蹭什麽?”
一聽這個帶著幾分熟悉的聲音,微音心下不禁歡快了起來,看到十三的當下,她第一時間就想起她剛見到四爺時的不對勁了,她竟然忘記了他們兄弟兩人向來秤不離陀的哥們感情!
“四哥!若卿!”薄陽下,十三長身玉立在假山石旁,周身籠著一層薄薄的金光似要與夕陽融為一體。從他欣喜的聲音裏微音依稀可看到他眉間眼角一派神采飛揚地衝他們叫喚的樣子。
不知道誰開口:“可別誤了吉時才好,一會皇阿瑪就得……”
“四哥,我們走吧。”八阿哥也淡淡地開口。
微音笑眸流動,不期然地與另一雙笑眼撞了個正著,她心下微微一愣,細細的追究起來,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了?
低眉斂眸,按捺住那個心係已久即將要呼之欲出的悸動:郭絡羅.若卿,你該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