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月,今生圓,映紅誰容妝6
微音甫從碧雲寺回來便聽到丫鬟前來稟報說,宮裏來人了,細問之下原來是九阿哥派人過來詢問,還送來不少說是從關東帶回來的人參一類的補品,又聽說公公還帶了宜妃娘娘的話,說想念格格想念得緊,還問何時可以入宮看望娘娘。微音這才想起自從冬狩至今已有一段時間她沒有進過宮了,知道推辭已是不得了,又眼見天色漸晚,最後隻能答應明日一早便進宮去看望娘娘。
次日,丫鬟過來侍候洗漱後,一心惦念宜妃宣入宮的事,草草的用了些早膳便帶上初心和一眾丫頭們入宮去了。
馬車一路軲轆軲轆地行至宮門,秋棠百無聊賴地掀起車簾一角,正好迎麵見到對麵那輛打宮裏出來的華貴馬車,馬車緩緩相錯,她謔地想起來了什麽:“格格,你看那人不是十三阿哥的侍衛赫爾巴嗎?”
伸手遙指對麵車轅上坐著的一個白淨斯文的小太監,那小太監正在專心的駕馭馬車,絲毫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就在兩輛馬車相互錯開的刹那,他的視線不禁往這側的方向多瞟了一眼,還未及細看,便見那輛馬車已軲轆地一聲已入了宮門,他方才回神:“爺,我剛才好像有看到若卿格格府上的馬車!”
車簾兒一挑,裏麵的人伸出頭來,這人正是十三,他二話不說手中的長劍劍柄直直地往小太監的頭頂輕輕頂過去:“赫爾巴你這小子好好你趕馬車,順道長點記性,你什麽時候見過若卿格格這時候進宮了?”
赫爾巴沉思了一下,似乎也覺得不可能,手劈啪地甩下一記長鞭,輕喚出駕的一聲,駿馬撒開蹄揚長而去。
這廂,初心聞語不由得抻出半個頭來,隻是來得瞥見漸漸消失的馬車一角。
微音渾渾噩噩地從宜妃的翊坤宮出來,茫無頭緒地尋遍整個翊坤宮外廊,卻不見初心的半個身影,想起定是剛剛在與宜妃談話時被人支開了,悵然四顧,凜冽的風中似乎猶飄蕩著宜妃剛剛的一番溫言軟語。
“姑姑,聽說你身體又不舒服了?”
“不甚礙事,都老毛病了。”宜妃招呼道:“別光站著呀,來,坐近些,讓姑姑好生瞧瞧,咱們姑侄倆好久沒有談過心裏話了。”也許是憐若卿自幼喪母的關係,所以若卿與她的感情向來很好,原侍候一旁的宮女太監們早已察顏觀色地半哄半強地將初心支開了。
暖意融融的室內一下便冷清了下來,宜妃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似不經意地暢言:“若卿,你知道姑姑此刻最為掛慮的是什麽嗎?”
微音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正確,隻是試探性選了個折中的答案:“姑姑掛慮的自然是皇上了。”
宜妃的視線似是對視她又似是在看未明的他處,聲音低低地在室內繞開:“自從冬狩後,想必皇上已經惦記住你了。”
“啊—”微音滑動茶蓋的手一抖,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詫諤。
隻聽宜妃柔婉的聲音在繼續:“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是人之常情,可是這常情一旦出現在帝王家一切便是再合情合理不過。撇開眼下那些適婚的貝子貝勒不說,單是你隻怕皇上心裏早已有數。如今安親王已不在,你阿瑪雖貴為額駙,可有些事情他也未必能作得了主。”
“姑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自小雖有爭強好勝之心,卻無太多爭名奪利之想,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到了某些關節眼上亦便由不得你了。”
微音半垂的眸光微微一閃,心裏已是吃了一大驚,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似乎要破壤而出,麵上卻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若卿愚昧,不明姑姑所言是為何事?”
宜妃容色一斂,伸過一雙瑩白的手輕撫住微音,語氣卻是恁地不容置疑:“與其讓皇上將你指婚與別的皇子貝勒,我倒不如應下胤禟,讓他去求了你去的好!”
“姑姑……”微音有一刹那的恍惚,這與史書上講的怎麽不一樣了。
眼見她意欲不明的神情,宜妃不禁眸光微揚,語調也提高了幾分:“怎麽了?”
微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那句話就那樣莫名地脫口而出:“我對表哥隻有兄妹之情。”她的話音方止,接著便聽到裏堂發出朗當的一聲似是茶具跌落的聲音。
她的心裏一陣觸動,隻覺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就尋了一個借口也不管宜妃是否允諾,已是匆匆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