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一彎,看盡多少曉風殘5
微音遙眺宮門,遠遠便看到有小太監在伸頭抻脖,不由得一番苦笑,正禮既過,眼下便是所謂的家禮了吧。可她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心裏雖然是這麽想,而臉上卻無可挑剔的端莊儀容,回頭看身邊一身貝勒朝服,意氣風發的八阿哥,他頭戴東珠,腰束玉帶,鳳表龍姿,當真是天生的一副天皇貴胄……
如果兩人不是建立在那樣的……她嫁給這樣的男人也許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當然前提沒有爭權奪利以及那樣的下場。
他也正好轉過頭來,眸光閃爍,顯然她剛才在看他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早已盡收眼底。
她既不回避,也默不作聲,隻是直率地對視上他黑曜石般的瞳眸,她看見了兩個小小的自己,心突地一跳,然後腳步一滯,思緒不禁回到昨晚……
又過了好一會兒,十阿哥又開始扯開嗓門兒喊話:“好了,咱們喝過了,也鬧過了,該出去了吧,咱們一大群人若是再擠在這裏,估計一會八哥就得趕人了。”
“嗬嗬……”眾人一陣訕笑。
太子也開始發話:“好了,咱們就不叨擾老八了……”說完,便笑著率先領人離去。十阿哥隨後,自始至終一言未發的九阿哥也有些不情願地尾隨而去,十三的身形也打跟前掠過,旋即轉過頭視若無睹地和四爺一道有說有笑地追上太子他們往外走去。其他的一幹人等也磨磨蹭蹭地跟著走了。
一下子,喜娘和丫頭們也走得七七八八,最後房裏隻剩兩人以及一室冷清的喜色。
微音感到氣氛比之前更加怪異了,又想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她不會真的要洞房吧?光是這麽想就覺得恐怖,渾身開始不自然起來,未及開口,就看見八阿哥徑自往炕頭走去,她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不會吧?
隻見他繞到鋪著大紅織錦的案桌邊站定,抄起瑩白修長的手指十分有節奏地輕叩起桌麵,嘴裏吐出有條不紊地低語:“老十六,你出不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幾乎馬上地,一個小鬼頭往桌底下冒了出來:“八哥……”語氣裏明顯有著一絲底氣不足的囁嚅,不過轉瞬,他又換上了一副嘻皮笑臉來討好:“嘻嘻,你怎麽知道我躲這來了?”
“你呀,就是餿主意多,有哪次安份過的?”
十六阿哥輕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才心有不甘地叫嚷道:“人家就想看看你們鬧洞房嘛?可是每次都被抓個正著。”
“你呀!”八阿哥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搖首,一副拿他沒轍的樣子,最後喊來貼身太監帶他回宮。
微音聽了一會外麵動靜,確定外麵已沒有人,看著房裏剩下兩人,一時有些無法適應,那一句話有好幾次頂到了嘴邊又讓她給咽住,緊握的手心也不覺沁出了一層薄汗,眼看時間越來越晚,心裏也越發急燥,終於撐起微薄的勇氣一鼓作氣:“等等!”
八阿哥忽然聽聞她的一聲,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隻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不解,旋即嘴角一咧,眉山含笑:“嗯?”
微音見他笑容燦爛,隻覺一股惑人耳目的邪魅襲來,心裏也益發沒底了,暗地吸了幾口氣壯壯底氣,要知道談判隻有理直氣壯才會有成功的可能,一鼓作氣道:“我們來談一筆交易如何?”
八阿哥斂容屏氣,語氣淡漠:“哦?你要跟我做交易?”
“怎麽,貝勒爺,不相信?”呃,對,現在的他已經是大清的八貝勒。
“你想要跟我做什麽交易?”他不回答也不拒絕,語氣不徐不疾。
她索性開門見山:“得到你最想要得到的!”
八阿哥一聲輕斥:“無稽之談!”
她不依不撓:“若想要得到你想要的,那麽有一個人不得不防!”
話音甫落,但見眼前一花,她雙臂一緊,一個吃痛下頷已被人緊緊攫住:“你到底知道了什麽!”
她忍住臉部神經傳來的疼痛,聲音也不禁低了幾分:“貝勒爺,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該知道也知道。我還知道你需要郭絡羅氏的身後勢力,如今我們已是同一條船上的蚱蜢,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當然也要得到我想要的!”
他手一鬆,神情似悲似怒,話語也淒切莫名:“原來你以為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算計。”
她低眸斂去表情,一時無語。
“你果真是變了。”燭火搖曳下,他的臉色有著讓人理不清的陰暗之色。
“你不後悔?”
“我別無選擇。”
“如你所願。”
語畢,拂袖而去。
夜太漫長,紅燭獨燃淚腸……
微音甩甩頭,偌大的天下,她該愛誰?又能愛誰?既然不該不能,那麽就不愛好了!
此時八阿哥已成婚,皇帝賜他自己的府邸,又封為和碩貝勒,正可謂是少年壯誌。如今兩人正是從八貝勒府趕往宮裏去行家禮。
馬車在不知不覺間入了宮,待下了馬車又行進一段距離便到了正殿門口,早有小太監機靈地撩起過簾子,接著便是一道高揚的通報聲。
微音正當要邁過門檻兒的一刹那,手心兒一暖,她腳步略微遲疑,八阿哥,不應該是八貝勒的溫潤麵容正近在她眼前,心也跟著湧出一股暖流,旋即又轉化為一番自嘲,她不會忘記近在眼前之人可是曆史上的貨真價實的皇子阿哥呀,然而這麽具有曆史性的一個握手,她為什麽沒有一絲幸福得要暈眩的感覺呢?反而……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像過她在這裏將會遭遇一番怎樣的經曆,惟獨沒有這樣的一幕情景。她要識遍天下帥哥,是的,她遇見了,這天下集才貌與貴氣於一身的帥阿哥,卻也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