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初心
水鏡隻能傳像，不能傳聲，於是風瑾瑤二話不說，直接將那兩張藥方拍在了水鏡上，靜靜地等了一會兒，風瑾瑤拿開藥方，將水鏡轉向楚紹的方向。
水鏡裏，言歌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瞧見言歌的臉色，風瑾瑤當即就明白楚紹的狀況並不樂觀，見言歌轉身往東廂房去，風瑾瑤就收起了水鏡。
“沒有辦法嗎？”床上的楚紹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此時正直勾勾地看著風瑾瑤，神色淡漠。
“……有，”毫不在乎楚紹身下的床褥已經被鮮血浸濕，風瑾瑤一扭身就在床邊坐下了，手卻還抓著楚紹的手不放，隻有這樣鳳凰真火才能從風瑾瑤身上傳到楚紹身上，“這世間有陰就有陽，有真就有假，有藥就有毒，隻要是存在於世的，就一定有與其相克的。”
楚紹愣了愣，然後淡淡道：“可蝕骨之所以成為炎洲無人能解的上古奇毒，是因為它來自於其他八洲裏的某一洲，對嗎？”
桃林穀東廂房裏存了不少書，風瑾瑤和言歌說他可以隨便看，他就隨便看了，這一看就學到了不少以前從沒聽說過的事情。
風瑾瑤默然不語。
見風瑾瑤不說話，楚紹就知道了答案，淺淺一笑：“桃林穀裏的那顆解藥還能用嗎？”
風瑾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不該將你體內殘餘的藥性稱之為毒，但我猜你的身上之所以一直出現傷口，是因為蝕骨和白家姑娘煉製的兩顆丹藥混合出了新的東西，我分辨不出哪些藥的藥性被抵銷了，哪些又混合在了一起生成了新的藥效，隻能等言歌來。”
楚紹苦笑：“看來白家人不僅在醫術上有天分，在毒術上也很有天分。”
“還有心情說笑？”風瑾瑤揚了揚眉。
“不然呢？”楚紹偏頭看著風瑾瑤，“死過一次之後，再麵對死亡總要比尋常人從容一些，不然之前的那一次豈不是白死了？”
風瑾瑤嫣然一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死了兩次都沒四成，之後怕是隻有福沒有禍了。”
“借你吉言，”說話間，楚紹瞥了眼身上的床幔，“這床幔是你給我蓋上的？”
“嗯，”風瑾瑤點點頭，“現在的天氣雖然很暖和，但也沒熱到那種程度吧？當著白家姑娘的麵兒你也不知羞。”
楚紹十分無辜：“是白姑娘的要求，說是解毒需要。”
風瑾瑤一愣，嘴角微抽：“沒聽說過解個毒還有這種需要的，難道一飽眼福之後用藥會更準確一些？”
這回換楚紹愣住：“我這樣的……也能讓人一飽眼福？”
不能修煉的這十幾年他一直坐在輪椅上，這羸弱的身體有什麽可看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風瑾瑤聳聳肩，“我可沒有那個福氣，我來的時候就隻看到了血腥，若是膽子小一些，說不定就要被嚇死了。”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透過火光注意到風瑾瑤泛白的臉色，楚紹內疚道，“這火先停一會兒，我堅持一下。”
風瑾瑤搖了搖頭：“無礙，言歌很快就來了。”
風瑾瑤話音剛落，言歌和伯贏就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我來了，”衝北商皇帝微微頷首示意，言歌就快步走到風瑾瑤身邊，翻手掏出一瓶丹藥就喂了風瑾瑤兩顆，“他的情況怎麽樣？”
“如你所見，”風瑾瑤揉揉額角，“你給他拿了什麽藥過來？”
言歌麵無表情地說道：“東廂房裏沒有他能用的藥。”
風瑾瑤怔住：“那怎麽辦？”
言歌不說話，隻搖了搖頭。
他並不精於煉丹之道，便是在這廣袤的炎洲、他自己的地盤上都有許多靈草、靈藥是他所不認識的、不了解的，放眼九洲，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不巧，麵對楚紹此時的情況，他無計可施。
長舒一口氣，楚紹認命了似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微揚，似帶著笑意：“風瑾瑤，放手吧。”
風瑾瑤抿緊了嘴，聽到這話反倒更加用力地抓著楚紹的手。
楚紹嘴角的弧度有些許擴大：“風瑾瑤……”
“你閉嘴！”風瑾瑤心煩意亂地喝住楚紹。
楚紹頓了頓，輕笑一聲：“風瑾瑤，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其實有些後悔，後悔沒讓你觀星看看我的命數。”
“看那個做什麽？”風瑾瑤剜了楚紹一眼，“騙小孩子的把戲，能信嗎？”
“風瑾瑤……”
“吵死了你閉嘴！”
楚紹乖巧地閉上了嘴。
思索半晌，風瑾瑤一咬牙，向言歌伸出了手：“言歌，把陰玉給我。”
往身後瞥了一眼，言歌寒了臉：“風瑾瑤，我可提醒你，你暴露得太多了。”
雖然最開始說要收楚紹為徒的人是他，但他從沒想過要跟楚紹坦誠相待，楚紹畢竟是北商的青陽王，若坦誠相待，對他和這丫頭實在是不利，可如今這丫頭異於尋常的靈術暴露了，她高超的武技暴露了，她的鳳凰真火暴露了，若連陰陽玉都暴露了，那她所有的底牌就都暴露了，唯一的秘密就隻剩下借屍還魂，而這個所謂的秘密卻是最無關緊要的。
風瑾瑤眉心緊鎖。
她原本也沒想暴露這麽多的，她原本隻是想盡快提升修為好回到玄洲，可是……
瞥了眼楚紹麵上喜怒難辨的淡漠神色，風瑾瑤一咬牙，堅定道：“我知道，給我吧。”
“風瑾瑤！”言歌隻有惱怒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地喊風瑾瑤。
風瑾瑤看著言歌，突然燦爛一笑，眉眼間盡是不羈和傲然，隱約現出年少闖蕩四方時的模樣：“言歌，你怕了嗎？以前我們都沒怕過，現如今又有什麽可怕的？你果然是年紀太大了，不然怎麽囉囉嗦嗦的？”
以前炎洲是曆練之地，這裏高手如雲，比他們強的人多如牛毛，三天一人禍，五天一天災，可他們從來沒有瞻前顧後過，從來沒有縮頭縮尾過，哪怕日日遊走於生死之間，他們也不畏不懼，現在炎洲是玩弄權術的地方，這裏依然有比他們修為高的人，可這些人未必都算得上是高手，他們的處境比以前好太多了，怎麽反倒藏頭露尾起來了？
言歌一怔，搖頭失笑，片刻後笑著白了風瑾瑤一眼：“我有什麽好怕的？我還不都是為你這丫頭瞎操心？”
他隻是想求個事事穩妥，可這世間又哪有什麽穩妥？
說著，言歌就將陰陽玉都扔給了風瑾瑤。
他們不願招惹麻煩，卻也不怕麻煩，大不了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們不是早就習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