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雞腿還沒啃兩口就被冷風吹凍了,喬良緣隨便咬了兩口,站起,打算走到對面的垃圾桶扔掉。
馬路中間有塊小石頭,她覺得礙眼極了,抬腳把小石子踢的老遠。
石頭點了幾次地,在離她數米遠的地方停下。
「死盛世,現在脾氣越來越大了。」喬良緣望著那停下的石子,嘀咕咒罵一句。
以前就算是他有理,他也會哄她的,現在呢,她都失蹤了,他竟然無動於衷,連一個電話也沒有!!
看來時間真是愛情的殺手。
扔完雞腿,她覺得無聊,跑去老人院找盛母。
盛母忙的很。
她就跟吊命鬼似的跟在盛母身後轉悠。
記憶退化的老人家們整天露出一副懵懂的樣子,嚴重的有些一分鐘會提十幾次要吃飯,或者要尿尿之類的,那些義工們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解釋,說他已經吃過了,尿過了,老人聽了之後很狐疑,十幾秒后,又再次提起。
這事,她昨天只幹了十分鐘,就徹底投降,所以她決定安份當好自己實驗者的身份,不再自作多情去幫忙。
她果然十分自私。
「很無聊啊?可惜我現在走不開哦。」盛母端著一盤臟毛巾從屋內走出,見喬良緣一直跟著她,笑道。
「沒事,你忙吧,我跟著你轉就好。」喬良緣嘆氣。
她想回家了。
那個地方有她熟悉的一切。
就算大家都沒空理她,她回自己的窩呆著也不見得無聊。
「你這情況要多久才能回家?」盛母擰開水龍頭,洗毛巾,順口問。
「要等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不過現在有階段性的進展,devin讓我做好久留的心理準備。」一想到不曉得要在這呆上多久,喬良緣又想嘆氣。
盛母點點頭,沒說話。
屋內又有人喊了,盛母急急把水龍頭關了,轉身走去。
喬良緣不好意思再跟上,她打算出去再轉悠轉悠,一轉身,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爺爺,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她先是吃了一驚,后見是毫無攻擊力的犯病老人,她才鬆了口氣。
「阿梅,你要去哪啊?」老爺爺右手握著她,左手撫著她的手背,笑嘻嘻的問。
喬良緣想抽回手,但無奈老爺爺握的緊。
瞧這老爺爺的神情,這阿梅指不定是他年輕時的情人。
「……我,我回家。」喬良緣找了個借口。
「嘿,那一起回家,你都要嫁給我了,我家就是你家。」老爺爺嘿笑一聲,說完,作勢要把她拉到自己的床位。
喬良緣鬱悶,她才不想去呢,遂加勁,想把手抽回來。
她的舉動,引得老爺爺傷心欲絕。
有義工注意到她這裡,連忙過來找了個借口,說他們過幾天將要結婚,按規矩是不能見面的,要忍幾天。
老爺爺聽了,說是有這麼一習俗,然後乖乖的跟著護工回房了。
喬良緣鬆了口氣,連忙溜了。
踏出老人院大門,迎頭撞上另一個義工。
「巧了,正想找你,有一個男人正在找你,拿著拐杖的,我見他走的慢,就先跑回來找……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在主路上!!」義工的話還沒說完,見喬良緣跑的飛快,轉身沖她的背拚命大喊!
義工的話被風吹散,壓根傳不進喬良緣耳里。
她只聽到,有一個男人,拿著拐杖,找她。
她所認識的人里,只有那麼一個男人。
連半秒的疑惑也不必。
喬良緣跑的快,這片地方道路四通八達,所幸不是特別大,她這樣的速度已經越過了好幾條街。剛才聽到前半段本能就拔腿狂奔,壓根沒法靜下心等後半段。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盛世怎麼跑來找她了。
明明這兩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她還以為他又怎麼了呢。
雖然她有點責怪他拖著這樣的身體一聲不吭千里迢迢跑來找她,但更多的是遏制不住的喜悅。
她跑啊啊,穿過幾條又幾條的小道,終於……
在一條寬闊的主路上,見到他的身影。
他此時,就站在主路的對面,左手拄著拐杖,身穿黑色寬闊的大衣,每一步,都挪的艱難。
他的腿怎麼還嚴重了?
念頭僅出一秒,喬良緣隨即明白,肯定是這天太冷了!!
她沒耽擱,立刻跑到對面,同時大叫一聲:「盛世!」
盛世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
那人像一陣風一樣刮到了他面前。
「你怎麼來了!」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對他的到來,十分的好奇以及激動。
話一出,喬良緣另一半的心臟被提的老高!
盛世能找上這裡,是不是代表……
他知道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盛世反而更疑惑。
他的人只是告訴他喬良緣在這,他就來了。
他下機,打的士時報了這裡的名字,司機特別好奇,用一口純正的英語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他反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然後透過司機的話,他大約了解到,這一片地方,看似平凡,但集結了當下最前沿的一些研究,大多數都是以醫學為主,專門研究一些還沒被攻克的疾病。
喬良緣來這裡,難道……
盛世打量她。
喬良緣也不回答,明明是她先問的,與他對視。
「你知道了?」幾秒后,他問。
「知道什麼?」喬良緣故意假裝,她倒是想知道,他會不會親口說出來。
還是會保持謹慎的態度,繼續和她打太極。
然她的語氣和眉梢,早就泄漏了她。
他對她實在太了解,她知道真相與不知道的樣子,天差地別。
果然她是知道了。
見她竟然找上這樣的機構……
盛世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他道:「別鬧了,跟我回去,沒必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要走你自己走。」喬良緣生怕他用強硬的態度帶她回去,索性把話說死:「你要是敢把我擄走,我絕食給你看!」
「你……」
喬良緣猛的想起盛母的存在,不想聽他的話,拉起他的右手驚奇道:「對了,盛世,你知道嗎,我在這裡遇見了你媽媽!就在前面的老人院,她現在在一個義工團裡面幹活,聽她說這幾年跑了好多地方幫了好多人呢,走,我現在帶你去見她!」
「……」
盛世朝她所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沒想到這麼巧,她們都集在這裡。
這些年他一直有保持和母親的聯繫,但母親大概是怕他會親自接她回家,所以從來不對他明確透漏自己的蹤跡。通過電話,盛世能了解母親這些年生活的軌跡,就是環遊世界累了,就找了個義工團,跟著他們到處做好人好事。
他把視線收回來。
見她特意轉移話題,想起剛才她說的堅決,竟把絕食也講出來,只好先把這事壓下,等找機會再說。
「算了,你現在腿很痛吧,這邊太冷了,你媽媽在這租了一間小房子,我和她住一塊,我先帶你回去哈。」喬良緣自言自語,說完,不等他回答,拉著他轉了個方向,往盛母所住的地方拉去。
本來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因為他腿痛的關係,走了二十多分鐘還在路上。
雖然他從頭一聲不吭,拄著拐還要挺直腰背,走的規矩,但從他的速度來看,就知道他痛的很。
「哎,早知道向他們借輛小電動搭你了。」喬良緣知道他痛,但沒想到這麼痛。
「沒事。」盛世吐出兩個字。
一股濃白煙跟著從嘴裡飄出。
這痛,他在飛機上就已經感受到了,隨著離這目的地越來越近,他的腿就越來越痛。
康復師說,雖說他的腿通過訓練可以使肌肉恢復正常,但是畢竟傷的太深,還腐爛了,骨頭的傷不可能徹底治癒,以後遇到打風或者下雨,都會痛。
喬良緣知道他是在逞強,不說話,扶著他,默默往家裡走。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她把他在沙發上安置好后,立刻拉過電暖器,插上電,打開最大檔,對著他的腿照。
「好燙。」盛世坐下沒幾秒,控訴。
「煩不煩啊。」喬良緣白了他一眼,替他調低了幾度。
盛世感覺舒適了。
有這溫度的烘著,這痛確實消減了一些。
他側頭打量這房子。
非常小,而且有些年頭了。
客廳里什麼都齊全,但面積不大,多一件傢具是塞不下了。
看這戶型,應該還有一間房。
喬良緣見他在看這房子,跑進廚房,幾秒后,手裡拿著幾張照片從裡面走出來。
她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
看著手裡幾張泛黃的照片,翻了翻,抽出一張遞到他面前。
「說,什麼時候發給伯母的。」
她質問。
這是她的單人照,好幾年前的照片,那會她還挺青澀的,扎著一個馬尾,頭髮還沒變卷。她都忘了那時去街上幹什麼,總之是拿著棉花糖在拍,白白的棉花糖加上她的臉,甜甜的。
盛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照片。
看著看著,整個人都泛起了溫柔。
真的好久了。
照片的場景他已經忘了,他只記得,幾年前和母親通電話時,母親突然向他問起喬良緣。
問他和那個女孩怎麼樣了,還喜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