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書院選址
“一百零八首《雨霖鈴》?嘶!”這次,蜀州李少愚終於沒再狂態畢露。凝重的雙眼預示著,他很認真;微笑的嘴角能看出,他很高興。“這一局,算你贏!”
“妹妹,這回你該信了吧!”宋師承身邊,一名臉龐精致、亭亭玉立、白的和瓷娃娃一樣的少女皺著眉頭。
“前次我拿回十八首送別詩,你說意境不同、典故不通,否認是其所做,這次你總該沒話說了吧!”宋師承鳴鳴得意,“全睢陽書院給他作證,一百零八首《雨霖鈴》,要是我連背都背不下來,這次你還不信?”宋師承覺得自己很命苦,這些事原本該自己老爹來做,但老頭子抹不開臉麵,於是——
“哼!就如你所說,你們同為天下四大公子之一,你連背都背不下來,他憑什麽一下子作出一百零八首,而且首首精妙、意境不同,明顯是有人代筆……很可能就是和那娼妓串通好的。本姑娘若是不揭穿他的虛偽麵孔,就不姓宋!”
“噗!——”
“凝齋書院、二十年、雲州第一、天下九宗!嗬嗬,好氣魄!老夫當年若是有此氣魄,也不可能三十年毫無寸進!” 一名老者仰天長歎,歎韶華易逝、芳華難求;歎時光如梭、往事已矣;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歎昔日軟弱、今日追悔……
“鳴石,收了個好弟子啊!”
“凝齋書院、二十年、雲州第一!!!”一名青色官服的官員滿麵熱淚,跪倒在一個靈位前。靈位之上赫然刻著:恩師方凝齋公之靈。幾個大字
“恩師,您老人家看到了麽!?小師弟比我等有出息!弟子,弟子不孝啊!恩師——”話未說完,已經悲痛欲絕地抱著靈位哀嚎不已。
三天後,一封辭呈留在官邸。官服、大印擺於案上,此人已經掛印而去。
“號外號外!《雲州文報》加載特刊:顏子卿狎妓遊睢陽、眾學子共唱《雨霖鈴》。一百零八首絕世好詞,隻需十文錢!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十文錢你買不了吃虧、十文錢你買不了上當,一百零八首絕世好詞,隻需十文錢!”雲中城、杭州府、蘇州府、泉州府……甚至其他州的府縣乃至神京街頭……
“一百零八首《雨霖鈴》,雲州顏侯傾心力作,《文報特刊》火熱出爐!”大街小巷,無數報童手拿最近一期特別加印的《文報》,正大力叫賣。《文報》乃是由各州學政衙門執掌的官家文刊。每月月初一印,多以討論詩詞歌賦、道德文章為主,涉政較少。販夫走卒需求不多,購買者大多為學子、士紳。
“多謝官人,十文錢!”
“客氣了!”賣報刊者拿起特刊,一目十行看起來:“哇!一百零八首《雨霖鈴》,這一刊太值了!”買報的是名青樓小廝,“趕緊拿回去給媽媽們,回頭讓小娘們學會,唱起來!這顏子卿誰啊,這麽厲害?”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天下七望之一、雲州顏家當代家主、顏侯爺!嘖嘖,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場景——”說話者有意賣關子,頓時引起眾人興趣。
“兄台,走,店裏邊一碗酒,把那天事情與我等說說!”有好奇心特別旺盛者,遇到親身經曆者,哪裏還壓的住那份“求知欲”,根本不在乎幾十文酒錢。
“我等也請你喝酒,同去,同去——哎,等等,《文報》我也來份!”……
不管外麵傳的越來越玄、神乎其神,顏子卿回杭州後反倒比前段時間更加忙亂,以至於蘇小小帶蘇宗蟾到顏府拜訪,都是由邊青桐接待的。邊青桐身世坎坷,大小初姐妹也早年困苦,沒有絲毫瞧不起蘇小小的意思。幾人都會彈琴唱歌,邊青桐和初家姐妹對蘇小小的實力崇拜不已,不管外人閑話,來去幾次竟結成好友,姐妹相稱。
蘇宗蟾回到杭州就被顏子卿抓了壯丁,跟著一起忙碌起來。忙何事?選址建書院。
人無信不立,既然把話都放了出去,自然要盡快完成。顏子卿連續好幾天泡在書房裏,召集管家、管事們商議,隨後騎馬在各處探訪,考慮書院地址。於是,年節前所有瑣事全部都丟給了顏母處理,半點忙也沒幫上。偶爾實在有需要商議之處,也是把邊青桐丟過去,說是聽從母親吩咐處理。
雲東行省外不能考慮,太遠不便。杭州府六縣,除耕地外,其他都差不多:說好聽點是自然風味、野趣橫生;說難聽點,都是不毛之地、荒山野嶺。本著就近不就遠原則,選來選去最後還定在杭州城西門幾裏外的“爛桃山”。
“爛桃山”是由四座不高的荒山組成,方圓一萬多畝,屬於顏子卿名下的荒地。原先是顏氏族內土地,後來分家時被顏子卿用良田換來。四座荒山四周是百姓開墾好的良田,冬小麥旺盛,翠綠一片。山上土層稀薄,沒有水源、灌溉麻煩,種作物是不成的。唯有其中一個最大的山頭有泉水冒出——可惜是熱的,溫泉。
這年頭可沒有把溫泉當寶貝的傳統。跑十幾裏路,就為了到溫水池子裏去洗個澡,誰也沒這麽“敗家”。真要想洗,家裏燒點水能泡個夠。顏子卿一看就喜歡上這:溫泉水流還不小,若把山中間幾處窪地處理下,還能刨出幾個池子來。
南方不等同北方,山上四季長青,隻不過比起夏天來稍稍稀疏些。山中溫度明顯高於山外,就算早上霧氣升騰之時也不覺得冷,反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山中桃樹繁多,無數桃果在秋天之時沒有人摘,掉落在地,經年之後,到處是半米到一米高的桃樹,這裏一叢,那裏一堆,仔細算下來怕不有幾萬株。無數爛掉的桃肉淤積在地上,形成幾寸厚的黴灰土,一踩一個腳印。這也許就是“爛桃山”的來曆。
山頂山腰灌木雜草叢生,很難成行,山下卻不然。
主峰上流下的溫泉在穀底形成一個小湖,湖泊不大,方圓一裏。湖水清可見底,岸邊怪石淩厲,還有那滿湖魚兒歡快暢遊,一群群、一層層、金燦燦,紅豔豔,美輪美奐。湖灘一側是片草地,被溪水一分為二:北岸草灘上盛開著一種叫金梅的金黃芳香的小花,故稱金灘;南岸草灘上則長滿潔白如銀的銀梅,謂之銀灘。因氣候溫暖,野花四季盛開,其中的金梅開著黃花,銀梅開著白花,綻放成片,猶如金色和銀色的草灘,宛如夢幻。
“就這裏了!”顏子卿指了指“爛桃山”,用手一劃:“以後這裏改名,‘花果山’,凝齋書院就建在這裏!”
“明兒派人先把樁子打起來,等過完年,開工!”顏子卿吩咐完四斤,四斤自然會帶人處理
“喏!”
這是顏子卿回到杭州過得第一個年節。前幾個都在軍營過得,絲毫體會不出過年的節日氣氛,今年不一樣。說不一樣,是整個顏家都感覺不一樣。
自年節前十幾天起,便有衣衫僂爛的百姓,竟相扶著來到顏家門前,一個個雖臉有菜色,但雙眼卻飽含希望。沒人前來乞討,相反,他們都帶著東西。或是幾隻熏幹鹹魚、或是幾斤山中野菜,或是幾張野獸毛皮,或是自家編製的竹籃、籮筐,亦或是兩隻布鞋、一隻竹子編製的平安符!
來往百姓沒有人敲顏家門,都是走到門口,放下東西,磕上幾個響頭、說幾聲“祝老太君、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或是“祝顏老爺兒孫滿堂、福壽綿長”之類的話,隨後起身便走。甚至還有耄耋老者在兒孫攙扶下,來到顏家磕頭行禮。
他們自帶幹糧、飲水,即便顏家邀請他們進屋餐飲,也堅決不收:“受了顏老爺活命大恩,不敢再給主家增添麻煩!” 百姓心中是雪亮的,雖然從來沒有人刻意去讓他們感謝誰、回報誰。他們知道在龍岩府永定縣外的那口稀粥意為著什麽;他們知道顏子卿的那張“七三開”的契約意味著什麽;他們知道顏家那一百五十萬畝下田意味著什麽;他們知道那些田裏長出的綠色幼苗意味著什麽!人,必須知足、懂得感恩。
每天來往人群,少則百餘人,多則上千人。從那時候起,顏家的正門都沒人敢進出。但凡大門打開,有人出來便有百姓圍攏,跪成一片“感謝顏老爺大恩!”。奴婢、小廝們隻能從側門過往。顏母年前去寺廟上香、每年雷打不動的行程都沒能成行。看著滿街虔誠的百姓,聽著“老太太壽比南山”的話語,顏母心中比什麽都滿足,覺得這比在任何寺廟上香都能保佑後人。
這還隻是杭州府附近幾縣安置的災民。更多的百姓,路途遙遠,隻能在家中為顏家立上長生牌位,日夜祭拜,天天祈求上天能保佑這樣的家庭得到福報——這,就是民心。
“百姓們送來的東西,堆滿了好幾個屋子?怎麽辦?”那些魚幹、菜幹並不值錢。若是其他方式的來,顏母也許根本不可能入庫,直接打賞下人們便是。可今年的這些東西,裏麵蘊含的東西特別深沉,隨意打發了,顏母舍不得。
顏子卿沉吟片刻,“送給城南百姓吧!”杭州雖是富庶之地,但城南亂巷中,依然居住著無數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貧苦百姓,倉庫裏的東西對顏家來說不值一提,對她們來說卻能過個“肥年!”
於是,顏家家丁、小廝們又是一陣忙活。但這次忙的很開心,因為走街串巷之後,收獲的是街坊們的祝福和感謝,比起哪一年顏家發下來的年貨,都讓他們感到滿足。
顏福等人終於在年前三天趕回。一千多號人,顏府住不下,隻能住在郊外莊子裏。當顏福跪在顏沈氏、老太君麵前老淚縱橫的時候,老太君親自扶起了這個在顏家呆了一輩子的老人。
單大、單二的親眷也從家中趕來相聚。“來,給少爺跪下磕頭!”隨著單大一聲令下,兩個長得虎背熊腰、嘴上胎毛還沒脫淨的少年跪倒顏子卿麵前。
“他是單雄、他是單信,是我的兒子!今年剛好成年!”單大提起兒子的時候,滿臉幸福。“我和二弟年歲漸長,以後就由他們跟著少爺,替少爺賣命吧!”單大說完這話的時候,感覺很輕鬆。把兒子親自交到顏子卿手上,完成對自己恩人顏紹成的承諾,單家兄弟終於無愧於心。
“我婆娘肚皮不爭氣!”單二在一旁牙酸不已。他有三個孩兒,可惜都是千斤,無法像單雄、單信一般跟著顏子卿。
“我準備籌備個醫護營,你家姑娘要是不想關在家裏,可以進醫護營!”顏子卿對單二說。從戎人手裏搭救出的女子,大多各自離去,還有一百多無家可歸者,也被帶了回來。顏子卿準備在凝齋書院開一個醫護科,學習護理、內外科、兒科的知識,將來當隨軍醫生使。
“現在,什麽都不說了,先過年!”“年節快樂!”“祝侯爺年節快樂!”
“過年了,同樂!兄弟們不醉不歸!幹——”
“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