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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這就贏了

  顏子卿的三個步兵方陣,剛剛殺透水匪的瞬間,很多水匪掉頭而跑,朝著幾裏外的停船處而去。


  “撤退!撤退!”眼看著傷亡還不到一成,“大軍”就有崩塌的跡象,房見鼎覺得既不可思議又理所當然。不可思議的是怎麽可能敗得如此快,要知道自己是兩萬多人,對麵不到四千人……可惜他這輩子都沒法明白,軍隊的戰力,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是靠人數來衡量,就正如他經常依靠少數悍匪殺得雲州官軍東躲西藏一般。


  理所當然,是房見鼎明白自己手下打不了硬仗。水匪,裏麵真正敢殺敢拚的畢竟是少數,大多都是被脅迫成匪或者被逼迫落草的,裏麵真正的窮凶極惡者,不到十分之一。被砍死的這十分之一未必都是頂梁柱,但若是膽氣已喪,剩下的部分夾雜在眾人裏,也隻能望洋興歎。


  “快撤退吧!”根據以往經驗,就算這次沒打贏,撤還是能撤掉的。官軍們吃皇糧,一般不會死追;而家丁們會收取戰利品,且不到最後關頭,不會玩命,可惜他又錯了。他忘了兩件事:騎兵和這群“工匠”。


  騎兵,速度自然極快。第二次衝鋒剛剛殺透敵陣,冉八就看出了水匪要逃的跡象。於是再沒有組織第三次衝鋒,而是直接穿過敵陣,朝水匪後方跑去。和顏子卿多年的配合已經天衣無縫,冉八和顏子卿一樣,從沒想過讓這群橫行雲夢澤的水匪逃走一個。


  “工匠”們也讓水匪失望了。三個多月來,訓練最多的就是軍紀和配合。顏子卿手裏這群“工匠”,晉升途經是依靠平日的訓練和會操,能不能當官是靠能力和口碑,和戰場首級無關。戰後軍功、賞賜也是以“什”為單位,主要不看首級。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沒人敢停止,自然不可能讓水匪逃走。


  “跪地投降,脅者不究!”蘇定遠又第一個大喊。蘇定遠個人戰力不如冉八等人,騎馬射箭不如折家兄弟,但在戰場上,他有極其敏銳的嗅覺,往往能發現很多人發現不了的東西。


  “隨我大喊:跪地投降,脅者不究!——”隨著蘇定遠的吩咐,手下軍士們逐漸跟從,不大一會,整個戰場上便想起類似的喊聲。


  “跪地投降,脅者不究!——”這個聲音一旦形成規模,便具有感染性。


  眼看著後陣跑掉大半,自己為何還拚命:為別人斷後?

  水匪們絕對沒有這種覺悟。感覺到前陣跪地投降,奔跑中的眾人心氣也耗掉大半,越跑越慢,特別是當前頭再次出現騎兵部隊的時候。


  “我等投降,我等投降”還沒等冉八等人再次衝進潰散方陣,無數逃跑者丟下刀槍、跪地投降,一片一片的俘虜,似麥子般跪在地上。


  “這就贏了?”沈維進不敢相信,顏子卿也有點意外。前後不到兩炷香功夫,這就勝利了,如此輕鬆。意外歸意外,但也能理解:眾人都忘記了,這次的敵人不是戎人。在北疆戰場,那是兩個民族生存空間之戰,不到絕境是沒人會投降的,因為大家知道,即便投降也絕不會有好下場。


  但現在不一樣,大家一樣的麵孔、一樣的血脈。根本沒有什麽解不開的仇恨,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即便再冥頑不靈的水匪,心裏都有一絲僥幸,沒有人會殘暴到把俘虜殺光。所以“跪地投降,脅者不究!”這句話一出,就再沒有人願意死扛,因為打算死扛的人,要麽死了,要麽被圍著。

  比如,車麻子。車麻子這次又氣的發瘋,還不如上次鎮定。周圍親兵們死得隻剩十幾人,眾人圍成一圈,裏麵抓著一名“工匠”俘虜,那是他們唯一的護身符。


  “放,放了我,要不我,我殺了他!”這次車麻子手裏的可不是校尉,而隻是一名最最普通的小兵,一名剝開麵甲後,稚氣未脫、嘴上還留有絨毛的少年。十幾名悍匪滿心恐懼,因為周圍已經被圍成一圈。若不是手裏的這名俘虜的原因,也許早就被剁成肉泥。


  “侯爺!”眾人讓開一條路,供顏子卿走到跟前。


  “哦,你倒是聰明!”顏子卿看著自己的“老朋友”車麻子,笑了。這貨倒是警醒,運氣也好,每次都有保命的手段,不過這次……真當自己是開善堂的?


  其實顏子卿還是小看了車麻子,車麻子一看事情不對,馬上就在想退路。上次的“交易”讓其心裏產生了一絲僥幸,於是下令幾名心腹:無論如何抓幾個活口。為了活抓手裏這個後生,車麻子為此付出三條人命——見了鬼了!這次,顏子卿手下都是些什麽人!


  “我們想,想——”想了半天,車麻子都沒好意思把“換人”兩字說出口,用一個小兵來威脅顏子卿,放掉自己性命,連他自己都不信。


  周圍的“工匠”們圍攏上來,就等顏子卿一聲命令。有的“工匠”現在才發現周圍滿地屍骸、殘肢斷臂,嘔吐不已。不過這並不影響眾人把車麻子圍在中間。沒人會認為顏子卿會放水,因為車麻子和一條普通人命比,根本不是一個層麵。有個別認識被俘者,眼中露出了不忍,但沒人說話。


  被俘的小青年也閉上雙眼,一句求饒的話都沒說。從當上“工匠”那一刻開始,自己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顏家救了自己全家,自己拿這條命回報,值。剛才殺死了好幾人,想必以顏家的善心,自己的家人能得到更好安置吧,“別了母親,別的弟弟,別了妹妹!”,隻不過稍稍有點遺憾而已。就在小青年閉目等死之際,眾人聽到一個聲音: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愣了半晌,青年反應過來,對麵的顏子卿是在問自己。“薛安固,今年十八歲!” 薛安固的名字,是父親花費兩隻雞的代價,請村中秀才取得,秀才說自己將來封侯拜相,可惜今日就要死。


  “你很勇敢,值得救!”顏子卿看著麵前,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少年。“放開他,滾吧!”顏子卿看都沒看車麻子一眼,隻是盯著薛安固看,少年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含有對生命的熱愛、對家人的依戀和對自己的崇拜,半點雜質也沒有……


  顏子卿話音剛落,車麻子就趕緊放開薛安固,好似買定離手一般。這一刻的薛安固又成了燙手山芋,車麻子這貨從來沒想過顏子卿要不認怎麽辦!眾人都在等顏子卿的眼神,若顏子卿反悔一聲,車麻子立刻橫屍當場,可惜,眾人沒等來。


  “你這顆頭可值一萬多兩啊!”有熟識的老鄉摸摸被救回的薛安固,戀戀不舍。車麻子的人頭價值萬兩,這是雲州世人皆知的事。就這麽一下,五百畝地沒了,好多人倍感心痛,“侯爺為何不亂刀剁了他?”有人問顏子卿。

  “為這麽個廢物搭上顏家千年信譽,不值得!”這是顏子卿的解釋,沒提薛安固。車麻子最終帶著十餘人,乘坐一條小船搖搖晃晃離去。除他以外,其他一個都沒跑掉,包括死掉的房見鼎和被俘的兩萬多人。


  房見鼎和車麻子這次帶了一百多艘大船來,最終一條都沒逃走。因為在房見鼎眾水匪上岸之後,風雲集放飛了一隻信鴿。還沒等戰役開打,房見鼎的停船處就迎來了幾十艘五桅大船,裏麵既有上次車麻子送的“禮”,也有顏家自己的船。船上人並不多,隻有千餘人,但要攔截空空如也的水匪戰船,卻也足夠。


  五十多條船一字排開,橫在江麵,輕易便能封鎖風雲集外的富江。此處又不是雲夢大澤,水麵不寬,堵住水道,眾匪連逃的機會都沒有,除非強行突破,可船上沒人。於是,一百多條船,很“愉快的”做了俘虜。


  接下來自然就是清掃戰場、清編俘虜、清除血跡、清點戰果。


  “顏侯,顏侯,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沈維進眼冒金光,顏子卿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什麽怎麽辦?”顏子卿沒聽懂沈維進意思,打贏了,收拾完自然打道回府,還能如何!?

  “顏侯,你來,你來!”沈維進這一刻終於恢複“本色”,猥瑣、貪婪、奸猾外帶一點點小聰明,不過樣貌依舊神俊。把顏子卿帶到一個角落,小聲說道,“顏侯,你知不知道那房見鼎的賊巢,就是那‘雷澤島’?”


  “雷澤島?聽說過,雲夢澤最大的島嶼!”顏子卿好像明白了沈維進的意思。


  “那房見鼎十幾年搶劫的東西,全在島上了,我曾上去過,我可以帶路!”沈維進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顏子卿,裏麵的含義,是個人都懂。


  “哦!?”顏子卿卻故意不說破。


  “上麵有房賊幾十年積攢的家當,聽說珍寶無數!”沈維進舔舔嘴唇,“房賊合該被砍死在這,好好個水賊跑到路上來作死,活活便宜咱們倆了,不不不,便宜侯爺你!”主次,沈維進還是分得清的,貪歸貪,腦子沒昏。


  “那,要不我們去瞅瞅?”


  “去,趕緊去!趁消息沒傳出,別的水匪還不知曉,晚了就不好了!”


  “那清理戰場怎麽辦?”


  “血跡就地掩埋,實在來不及的叫風雲集的人來清洗;屍體全部帶上船,路上朝雲夢澤裏一丟,埋的功夫都省了;俘虜路上審,這趕路就得一天;其他東西先丟到船上,咱慢慢整理,成不?”沈維進想到房見鼎留下的珍寶,心中升騰起無邊火熱:不管顏子卿給不給,哪怕看看也是好的。


  於是,戰鬥剛結束不久,俘虜們都還沒全部綁縛完,眾人就接到了撤退命令。命令很急很突然,就像和打了敗仗般,不到兩炷香功夫,風雲集外麵就空無一人。除了部分血跡依舊耀眼,戰馬、步軍、刀槍、水匪……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呢,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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