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渡海
不知何時大雪飛揚，無盡海上升起濃霧，海水漸退，那海中仙島也漸漸消逝……
抵達海邊後，七生立即下馬，向漸漸褪去的無盡海跑去。
她自認為自己的速度向來很快，可此刻卻不及那海水褪去的速度快。
不行~她一定要踏進去！
她要渡無盡海！
她要入無鏡墟！
她要見仙門聖人！
她要複活爹爹！！！
七生陡然用力，耗盡周身力量，奮力一躍，身體展開，好若淩空飛翔，終於腳尖點落，踏入無盡海中，蕩起水紋。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五十步、六十步……
突然眼前一黑，進入一片淒迷黑暗之中。
如今她終於知道那些從無盡海上消失後會經曆什麽了。
四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裏到底是哪裏？
無論她怎麽叫，都沒有人回應。
她不會一直被困在這裏吧？
突然，她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人。
一束燈光照下，是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背對著她。
“喂~”七生試著叫他。
他緩緩轉過身，渾身是血，脖子上豁開一個窟窿，血水噴湧……
她認得這個人！
是那個她在迷障林殺的黑營軍，是她殺的第一個人。
七生搖搖頭，這一定是幻覺！
這是幻覺，她要醒來，要醒來！
不知何時，她手裏竟然多了兩支箭，她就是用它殺了這人，可此刻她的手卻不受控製的用那把箭紮向自己的脖頸。
“不要！不要！”
七生呐喊對抗，但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利箭插入自己的脖領，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血窟窿，同樣的血水噴湧。
啊~七生大汗淋漓的醒來，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脖子完好無損，是做夢了麽？
這裏是哪裏？
同樣的情景，四周漆黑一片，卻隻有她被光束照的睜不開眼。
隻一晃眼的功夫，一個和她同樣身高的女孩兒出現在光束裏。
她緩緩抬起頭，身上血淋淋的，是……是玉兒！
玉兒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笑盈盈的看著她，一身血染的衣服，分外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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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鋒和張四父子站在無盡海邊，剛剛那海還在迅速消退，可那孩子進去了以後海水退卻的速度卻減慢了。
隻是，那女娃娃邁了六十步，便消失了。
“那孩子消失了？莫非……莫非她也死了？”
張四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摟緊武子。
“死了？妹妹死了？”
武子也親眼看到她消失了，聽爹爹這麽一，突然有些傷心，那妹妹長得粉粉嫩嫩，那麽可愛。
張四剛剛他還責怪武子太傻，白白浪費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如今看到那女娃娃消失在無盡海中，便覺隻要武子回來了就什麽都不去計較了。
他隻當這一切，都隻是一場空夢。
張四心裏嘀咕著，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他也是被貪念蒙了眼，妄圖通過武子一夜改命，從一介貧賤農夫成為人上人。
若武子入了無鏡墟，他們父子再無法相見……他做人上人又有什麽意思？
可經過這麽一遭，倒是讓張四頓悟除了一些道理。
人啊~真的是不能起貪念。
你看看那些掉進海裏的，哪個不是身份高貴的人上人，就連神仙一樣的神侍不也都命喪無盡海了麽。
他和武子雖然位卑命賤，但好歹活著，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便是這個道理。
這樣想想，他們父子能活著，真的是祖墳冒了青煙，老爺開了大恩了。
寒風瑟瑟，飛雪飄飄，張四緊緊摟著武子，父子二人相互取暖。
張四心裏喃喃，這樣活著挺好~挺好~
麵對七生的消失，冷鋒同樣不解：“怎麽會消失呢？她今年不過六七歲，稚童，能有什麽樣的罪過？”
“罪過？莫非這些人之所以渡不過無盡海，皆是因為罪過？”張四不太明白。
冷鋒看著平靜無垠的大海，霞光四溢的仙島，眼底閃過一絲暗淡。
可憐那孩子隻有六七歲便葬身無盡海……
其實這種情況是極少發生的，一般不滿十歲的孩子渡海都是極為容易的。
即便是煉獄的孩童，在少年懵懂時期周身散發的亦是清和之氣，純善稚嫩。
可以在無盡海隨意玩鬧踩踏，往來數十次都不會有事。
他年幼時和師父出來曆練也如今日的阿布一般，最是喜歡在無盡海上奔跑踩踏，看著那水紋層層散開，發出悅耳的水波聲。
那時的他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師父渡無盡海時總是心翼翼，走路那般緩慢。
也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渡無盡海，渡到一半就會憑空消失。
更不明白無盡海到底有什麽可怕之處，為什麽煉獄的人那麽怕它，又那麽想渡它。
直到多年後，和師父一同到煉獄修煉，沾染了血殺之氣。
師父很傷心，他可能再也渡不過無盡海了。
可他那時並不相信，那無盡海他幼年時便常在上麵來來回回數百上千次，如履平地，從未出過事，不知師父為何會他渡不過去。
直到他迷失在無盡海中，方才明白師父的話。
“無盡海不過百餘步，卻隻渡純善仁者，邪魅妄癡，嗔怒怨憎，恨意惡欲……皆渡不得，也渡不過。”
一旦沾染血殺怨氣，這無盡海多半是渡不過去的，這是鐵律。
不但他度不過去，就連無鏡墟十二聖人之一，師父的師妹貞淩聖人，也是因為度不過無盡海，不得不留在煉獄。
冷鋒也是後來才知曉，原來貞淩聖人一直被關押在東辰皇陵之中，貌似和東辰開國之君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糾葛，後來師父曾幾次去看過貞淩聖人，可以帶她逃出皇陵。
但她卻：“渡不過無盡海，在哪裏都是煉獄。”
幾年前，貞淩聖人消逝，師父將她的冰靈歸化成丹，帶回了無鏡墟。
貞淩聖人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他了。
如今他修成寒器之體，與冰玄劍相互補給，血殺之氣更勝以往，是絕無可能渡無盡海的。
渡不了無盡海，便進不了鬆林子境。
再也回不去了~
這人間煉獄的渾濁不堪，若無法保持純善之心，便極易被侵染，就連師父來回往返煉獄，都不得不閉關修行數年。
甚至有時，不得不靠純善稚童的清和之氣幫助自己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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