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章 慚愧
四下靜謐，一通發泄過後，疲憊不堪的七生坐在地上，看著無辜受難的木盆，忍不住歎息。
她一直將自己當成了獨角，所以看到獨角受難，倍受欺淩，她會忍不住替他們抱不平，會憤怒，會悲傷，會反抗……
她從未將獨角的事情，當做別人的事情。
所以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轉移七萬獨角，甚至忍不住做夢……解救世間所有獨角。
直到她入了鬆林子境，她才發現，也許她並不是獨角，或者並不能算作真正意義上的獨角。
她沒有角！
這是身為煉獄獨角最大的幸運，如今卻成了她無法修行的最大阻礙。
沒有角，便無法感知和調動法能，任憑她多努力，都於事無補。
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麽鬆林子境的人都那麽看中賦。
七生忍不住摸了摸平滑的額頭，有些氣餒的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膝。
看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就能夠彌補的。
鬆林子境的月亮總是那麽明亮，七生抬頭看著滿星空，忍不住眼角生淚。
以前在迷障林的時候，晚上睡不著，她便偷偷騎著塔骨出來，在迷障林的冰湖看月亮，躺在塔骨毛絨絨的胸口，聽著它強有力的呼吸和心跳聲。
她想塔骨了，想爹爹了。
淚水滑落，滴到她的手背上，七生一驚，倔強的胡亂擦掉。
不能哭，哭有什麽用，淚水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
經曆了這麽多艱難險阻，哪一次不是靠著她自己的汗水和鮮血拚出來的。
有時間在這裏哭哭啼啼，怨尤人，倒不如盡快想辦法打破目前的困境。
沒有角，就不能修煉法能？
她就偏不信邪！
七生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開始回憶起所有跟仙門聖人相關的細節。
當初在青豐鎮，仙門聖人收武子為徒，甚至兩人還一起過了無盡海。
武子不是獨角，甚至連獨角血脈都未傳承，可仙門聖人卻收他為徒了！
無鏡墟的考核是出了名的苛刻，就連鬆林子境的孩子們想要入無鏡墟也是要經過重重考核的。
就算仙門聖人和武子頗有機緣，可也不可能收一個煉獄裏頭無法修煉法能的孩子為徒的。
除非，就算沒有角，也是可以修煉的。
隻不過……需要某種特殊的方法。
仙門聖人是無鏡墟的高人，而她不過是困在鬆林子境的豆芽，就算他知道方法，可若她進不了無鏡墟，便都是空談。
七生想起曾聽子丹村的學童過清池，那是鬆林子境的聖泉，是子丹村的鎮村之寶，那裏的泉水不僅甘冽清甜，更可助益修行，唯有對子丹村做出貢獻的人才會由村長親自贈與清池水，被視為無上榮耀。
每年通過無鏡墟考核的孩童，臨行前都會到清池進行祭拜，由村長贈與泉水。
七生想，也許她應該去清池碰碰運氣。
隻不過，既然是聖泉，定會有人駐守，想來不太容易進去。
更何況，現在她連聖泉在哪裏都不知道。
這事兒急不得，待她慢慢收集些信息，才能行動。
七生心裏有了主意，便也不再那麽焦躁，平時仍舊跟著月盡修煉，但下了課便會離開修煉場。
與其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經曆在錯誤的方法上，倒不如多收集些有用的信息。
子丹村是鬆林子境最大的村落，每年入無鏡墟的名額也是最多的，他們知道的一定不少。
隻不過前陣子兩個村的孩子剛打過架，需要有人先出麵化解。於是下了課，七生主動和子丹村的孩子們交流。
整個鬆林子境的氛圍本就質樸純善的，孩子們打架歸打架，卻不影響他們成為朋友。
大家同在子刑教坊學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加上有七生主導，主動和其他孩子們話，還約了一同修煉，久而久之大家也不似之前那般戒備和疏離了。
最近七生和紫雪走的頗為親近，來也是好笑，她們倆之前可是沒少打。
在清河打過一次，入了子刑教坊又打了一次，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識吧。
紫雪雖然脾氣不大好，心氣兒高了些，可實際上卻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率真直爽。
這日修煉完，兩個人坐在大樹底下納涼閑聊。
“上次開放日的時候，我們去一家麵館吃飯，路上看到一個孩站在一個圈兒裏哭，那是什麽法能？”
雖入鬆林子境有些日子了，但是七生還未能完全了解這裏的文化。
她記得，那是麵館老板的孩子，好像犯了錯罰站，被家長畫了個圈兒罰站。
“哦~那叫畫地為牢。我以前犯了錯，也會被這樣懲罰的。爺爺會圍著我在地上畫個圈兒，我站在裏麵罰站，等爺爺氣消了，把圈兒抹掉，我才可以出來。”
七生有些疑惑，畫地為牢？
“地上的圈兒是什麽特殊材料畫的麽？若那孩子不聽話，直接跑掉了，不就可以逃避懲罰了麽？”
聽了七生的話，紫雪先是一愣，皺了皺眉。
“那圈兒就是用樹枝劃上去的，就跟我們在地上畫的畫是一樣的。但是，從來沒有人會選擇逃避懲罰的。”
對於紫雪來，她很難理解七生為什麽會有這麽荒誕的想法。
犯了錯接受懲罰是經地義的事兒，為何要逃？
可對於七生來，卻很難理解畫地為牢是如何做到讓人心甘情願的接受懲罰。
“真的就沒有人無視那個圈兒逃避懲罰的麽？”
“沒有！誰會那麽做呢？”
“那若是有人逃了呢？會受到什麽懲罰？”七生問。
“不知道，我是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會逃避“畫地為牢”的。犯了錯受了罰便兩清了，為何要逃呢？這樣最基本的道理，就連孩子都懂得，大人們自然也不會犯。”
紫雪的話讓七生啞口無言。
是啊，大人創造了規則，自然是要努力去遵守的。
可在她生活的世界，大多數大人隻會不厭其煩的督促孩子們去遵守規矩，自己卻不見得做的多好。
紫雪的話突然讓七生對鬆林子境的法度有些好奇。
“這裏就從沒有犯罪麽？譬如偷盜之類的，他們會接受什麽懲罰？”
“偷盜是什麽？是拿了別人的東西麽？鬆林子境是不會出這樣的事情的，不是自己的東西為什麽要拿呢？我隻聽過接濟懶漢的，卻沒聽過懶漢會不經允許拿別人東西的。貪念是會阻礙修行的，沒有人會那麽做的。”紫雪理所當然的道。
七生看著一臉真篤定的紫雪，突然有些羞愧。
錯了，要認，要改正。
要會對不起，也要學會原諒和寬容。
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
對人要友善客氣，尊老愛幼……
其實，無論是人間煉獄還是鬆林子境，對於這些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和禮儀都是相似的，而且都會在啟蒙初期便將這些灌輸給孩子們。
鬆林子境的人徹底堅持了最基本的“真善美”，而煉獄的人卻在成長的歲月中因為各種原因選擇放棄和背叛了這些最基本的東西。
也許，這便是仙境和煉獄最大的區別吧。
幸福的世界總是相似的，不幸的世界則各有各的不幸。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e_i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