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其他小說>大殷女帝> 第177章 自此絕跡

第177章 自此絕跡

  全程聶青婉都由殷玄抱著,不管是取衣服還是換衣服,他沒鬆開她一絲一毫,雖然因為手腳蜷縮的原因,穿的慢,但最終還是將衣服給她穿好。


  穿好衣服,又穿鞋子。


  穿好鞋子,殷玄鬆開聶青婉,讓她站著。


  聶青婉雖困,可被他這樣搗鼓一番后困意也削減了,至少站是能站穩了。


  等她站穩,殷玄看了一眼她的妝容,又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雖然她最近老是嗜睡,可好歹臉色紅潤正常,沒有絲毫病態,可也正因為沒有病態,這詭異的狀況才讓殷玄那般的膽顫心驚。


  殷玄忍著心中的震蕩,伸手理了一下聶青婉的髮絲,她尚沒有挽發,長發飄逸地垂在肩后和胸前,平時出門她都要挽好髮髻,但今天殷玄沒讓浣西進來給她盤發了。


  殷玄走到梳妝台前,低頭往妝奩上掃了掃,看到他送給她的那根木簪后,他伸手拿起來,返身回到聶青婉跟前,隨意地給她的髮絲挽了一個不成形的髻,再用木簪固定住,然後牽住她的手,一手摟住她的腰,低聲說:「走吧,去外面走走,等回來就可以吃晚飯了。」


  聶青婉實在不想走,她實在不明白殷玄為何非要攪擾她的睡眠,雖說現在有些近黃昏,散步倒也愜意,但她不睡足就有些精神萎靡,實在沒力氣走,她扯著他的手臂,半推半搡地說:「我想睡覺,不想散步。」


  殷玄面色微沉,因為內心的緊張,讓他的臉看上去也有幾分冷硬,他不管不顧地強硬地抱起她,往門外去了。


  聶青婉確實因為困而有些無力,棉軟地伏在他的肩頭,隨著他走路的步伐而有些渾渾噩噩,上眼皮打著下眼皮,眼看著又要睡著了。


  殷玄眼中壓著隱痛,揪著她的后脖頸上的軟肉,低聲冷喝:「不許睡。」


  聶青婉難受之極,再次被他鬧醒,她火氣很大,一把拍開他的手,瞪著他:「你怎麼回事啊,睡覺也要來搗亂。」


  殷玄低頭看著她,薄唇抿緊,心被驚恐的線一下又一下地扯著,他無法告訴她,她多睡一分,他就擔憂害怕一分,亦惶恐難安一分,他不能讓她睡。


  殷玄往下吻住她的額頭,小聲說:「朕陪你說話。」


  聶青婉道:「困,不想聊天。」


  殷玄扣緊她的腰,把頭埋進她脖頸的衣襟之間,隱忍艱難地說:「不要睡,婉婉,不想說話的話,那我們去彈琴,寫字,或是練劍都行,朕來彈琴,朕來寫字,朕來練劍,你聽著看著,好不好?」


  聶青婉想說,你彈琴我聽,可話還沒說出口,身體已經強撐不住,頭一歪,倒進他懷裡就不省人事了。


  殷玄站在那裡,雙臂環著她,遍體生寒,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這明顯的不是犯困,她的身體沒問題,臉色也很好,可總是這樣的動輒就睡,明顯就是有問題。


  殷玄抬頭看向紫金宮的方向,眼眶無端的赤紅,泛著酸澀的疼意,是不是因為他做了罪惡之事,上天才這樣的懲罰他,讓他愛而不得,讓他好不容易能愛了,卻在他即將獲得幸福的時候,再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他只是想得到他心愛的女人而已。


  他這一生唯一的願望就是這個,可為什麼上蒼總是這麼的為難他。


  殷玄歪側著頭,把臉貼在聶青婉的臉上,他能感受到她皮膚上傳遞過來的熱意,他能感受到她輕緩的呼吸,她是如此的鮮活。


  殷玄安靜地貼了一會兒,然後出聲喊:「隨海。」


  隨海就跟在殷玄身後,這幾天隨海也看出來婉貴妃有些不正常,動不動就會睡過去,隨海也知道眼前的這個婉貴妃不是華北嬌,而是太后,這種靈魂易主的事情他從來沒見過,聽倒是聽過一些,但那都是道聽途說,或是從戲本上揀來的,誰會相信真的有這些鬼怪荒誕之事,如今真碰上一個,也多半不大踏實。


  之前婉貴妃沒有異樣,可近幾天,她的異樣十分明顯,就是嗜睡。


  華北嬌昏睡了半年,太后的靈魂寄附了上去,這如今一睡,是不是就是靈魂要走的節奏?

  這可如何是好,皇上那麼珍愛婉貴妃,完全是因為太后的靈魂在這副身體里,若太後走了,那皇上……不得瘋掉?

  隨海正憂心地想著,忽聽殷玄喚他,他趕緊提氣應一聲,抬步上前,垂手道:「皇上。」


  殷玄說:「去給寢宮裡架一個鞦韆,擺在涼爽的游廊處,多帶幾個宮人去弄,晚飯前弄好。」


  隨海微怔,寢宮架鞦韆,這可真是頭一遭,但太后愛玩鞦韆,之前皇上不在龍陽宮架鞦韆,想來是因為太后玩鞦韆的時候太調皮,皇上不給她玩,但現在婉貴妃的身體出了狀況,皇上為了轉移她的睡眠,不得不架上。


  隨海應了一聲是,立馬轉頭喊上幾個宮女和太監,去忙鞦韆的事情。


  浣西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浣東拎了鬧鬧過來,最開始鬧鬧有些懨懨的,殷玄派宮防局的人找了一些民間的烏龜過來,浣東挑了三個陪鬧鬧,鬧鬧倒是又歡騰了幾天,但最近它也跟聶青婉一樣,老是昏睡。


  浣東想到最近幾天娘娘也老是昏睡,就把鬧鬧提了過來。


  最近聶青婉時常昏睡,也沒時間陪鬧鬧玩,對鬧鬧的情況也不大了解,殷玄就更不關心鬧鬧了,沒有聶青婉,鬧鬧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畜生,可等浣東把鬧鬧帶過來了,殷玄才知道,最近這個小畜生跟聶青婉一樣,時常昏睡。


  殷玄眉頭狐疑地皺起,盯著陶龜罐里睡的正酣的鬧鬧,再側頭看了一眼伏在自己的肩頭上睡的也正酣的聶青婉,不知為何,心底陡然升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幾乎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某種可能,他忽地伸手,將浣東手中提著的陶龜罐奪了過來,說一句:「以後不用你照顧鬧鬧了,由朕來照顧。」


  浣東一愣:「啊?」


  皇上照顧?


  浣東眨眼。


  殷玄卻不管她,提著陶龜罐,扭身又拐回了寢殿。


  雖然他不想讓聶青婉睡,可她似乎極困。


  殷玄抱著人進去后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在龍床上,另一頭的游廊處已經能聽到隨海和宮女太監們忙碌的聲音了,浣東和浣西對望了一眼,紛紛提步走回寢殿門口,張堪嚴守以待,毫不瀆職,其他禁軍們也死守崗位,一步不移,宮女太監們出出進進,去都是從另一頭的偏殿繞過去,聽上去喧鬧不已,可寢宮裡頭卻安靜若廝。


  殷玄耳力驚人,能聽到聲音,可聶青婉聽不到。


  按理說,鬧鬧也該聽不見的,但偏偏,它似乎聽得見,殷玄剛把它拿出來擺在床頭不久,它就悠悠地轉醒了。


  醒來后圓溜溜的眼睛滑溜溜地轉了轉,見自己不在陶龜罐裡面,而是在龍床上,旁邊躺著聶青婉,床沿坐著殷玄,它似乎有些懵,但很快,他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龜步爬向聶青婉的袖口,艱難地拱開她的袖筒,鑽到了她的袖子里去。


  鬧鬧在鑽聶青婉袖筒的時候殷玄就在看著呢,可他沒出手幫它,直到它鑽進去了,他這才伸手,掀起聶青婉的袖筒看了看,鬧鬧已經窩在了裡面,重新閉上了眼睛。


  殷玄鬆開衣衫,靜默地坐在那裡,腦中回想著曾經所看的那本《千年神龜落湖傳說》里的內容,從前到后追憶了一遍,也沒翻找出裡面有寫這種『嗜睡症』的神技來。


  殷玄看著熟睡中的聶青婉,目光里依舊充滿了憂色。


  聶青婉如今這個狀態,殷玄實在沒心情去御書房,隨海帶著宮人們在搗鼓鞦韆,抽不開身,殷玄就傳了張堪進來,讓張堪去御書房,把他今日沒批完的奏摺挪過來。


  張堪領命,帶了幾個禁軍,去御書房挪奏摺。


  奏摺挪來,殷玄就在龍床前辦公。


  這幾日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封后大典快到了,內務府鰲姜那邊開始不間斷地遞話傳話,大概鳳袍也快做好了,在詢問試穿時間,小南街上被破壞的路大致也快修好,工部和戶部以及兵部的人還有寧齋也在陸續的上摺子,陳建興退了,華州不願意領摩訶將l軍的差事,殷玄就讓肖左帶一部分宮外禁軍維護小南街上的秩序以及安全,封后大典那天,萬不能再出現上次封妃時出現的意外,刑部遞了好幾道摺子,都是關於案子進展情況的彙報。


  殷玄一本一本的看,事無巨細,但凡是彙報上來的事情,他都很認真地批閱。


  上午的時候他已經批閱一大半了,現下就只剩一小半。


  只是,這一小半還沒有全部批閱完,躺在床上的人好像動了,殷玄於是擱下狼毫,提起龍袍走過去。


  等靠近床沿了,殷玄這才發現,聶青婉醒了。


  殷玄大喜過望,當即揚起唇角,往床上一坐,伸手將聶青婉抱起來,問她:「睡好了?」


  聶青婉揉著眼睛,點了點頭:「嗯。」


  這一個嗯字,徹徹底底地將殷玄驚恐又懸而不安的心給摁下去了,殷玄忍不住把她抱到懷裡,看著她因睡醒而層層蘇展開的眉眼,一掃睏倦,變得精神弈弈,他的心也跟著一掃陰霾,變得精神弈弈,他伸手撥了一下她臉邊的髮絲,問她:「餓了嗎?朕讓御廚那邊傳膳?」


  聶青婉問:「幾時了?」


  殷玄說:「快戌時二刻了。」


  聶青婉驚目:「都這麼晚了?我居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殷玄微微垂了垂眸,低聲說:「嗯,你越來越能睡了。」


  聶青婉擰眉,她這幾天老是動不動就困,她自己也察覺出不正常了,期間她倒也傳過冼弼探過脈,可身體沒問題,也沒懷孕,那是不是因為她的靈魂跟這副身體之間產生了排斥,所以造成頻頻嗜睡?殷玄是不是也想到了這方面,所以剛那會兒,他那麼的驚恐害怕,死活不讓她睡?


  聶青婉看著殷玄,想要從他的臉上探一探他的情緒,可他太能隱藏,她壓根探不到什麼,但聶青婉剛有感受到殷玄渾身都在顫抖,所以,他其實是很害怕的。


  聶青婉伸手,輕輕圈住殷玄的脖頸,在他耳邊低聲說:「我沒事。」


  殷玄圈緊她的腰,沒應這話。


  就因為她沒事,這才這般的惶恐害怕,她若有事,他還不至於這麼驚慌。


  但是,她能安慰他,又讓他欣慰和踏實。


  她終究對他還是有情的。


  殷玄應道:「嗯。」


  隨海還在忙碌架鞦韆的事情,殷玄便讓浣東去通知御廚那邊傳膳,並交待,晚飯不擺御膳房,就擺到寢宮來。


  浣東領了命,立刻去了。


  這個時候早過了晚上吃飯的點兒,御廚那邊都是按正常時間起廚上灶,到了該傳膳的時候沒傳膳,他們就先將晚膳煨著,浣東一來通知,他們立馬大手大腳地揭蓋起爐,動作麻利地跟在浣東身後,把晚飯擺在了龍陽宮的寢宮。


  擺好晚飯,眾宮人們退出去,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辦事效率還真是相當的高。


  殷玄鬆開聶青婉,去給她拿衣服穿。


  聶青婉見晚飯都擺在床前了,還穿什麼衣服呀,就這樣過去吃好了,於是就說不穿衣服了,反正吃完還要睡的。


  饒是以前,殷玄聽了這話保准痛快,但這會兒聽了,只覺得心驚肉跳,他沒聽她的,還是去拿了衣服,過來給她穿,一邊穿一邊說:「吃完散散步,朕讓隨海領宮人們在游廊處架了鞦韆架,一會兒朕帶你去玩,還是穿起來好。」


  聶青婉一聽有鞦韆可玩,高興之極,很配合地伸手讓他幫她把衣服穿了。


  穿衣服的時候鬧鬧從聶青婉的袖筒里鑽了出來,聶青婉看到鬧鬧,咦了一聲,笑著將它拿起來,輕輕搗了搗它的龜殼,問殷玄:「鬧鬧怎麼在這?」


  殷玄說:「朕拿過來的。」


  聶青婉抬眸看他:「你不是一直很討厭它?怎麼會主動把它放到我身邊了?」


  殷玄心說,朕確實不大喜歡這個總是黏著你的小畜生,但你嗜睡的時候它也嗜睡,朕覺得這中間必定有聯繫,雖然小畜生不討他的喜,但似乎那本書寫的沒錯,大名鄉的雅水裡確實有神龜,而鬧鬧很可能就是那隻神龜,既是神龜,那把它放在你身邊,應該能保你靈魂不受侵滅。


  只要能保住你,朕願意讓它天天陪著你。


  殷玄道:「朕現在覺得它甚是可愛,你睡覺的時候有它陪著,朕也安心。」


  聶青婉啼笑皆非,揉了一下鬧鬧的小腦袋,打趣地說道:「還不謝主隆恩?」


  殷玄笑,因著她的淘氣,他心中的不安漸漸地又消散,鬧鬧彷彿也聽得懂她的話,聶青婉的聲音剛落,鬧鬧就掉轉頭顱,朝著殷玄爬了去,艱難地爬到他的胳膊上了,它伸長脖頸,朝著他的大拇指吻了一下,然後四腳一蹬,跌進聶青婉懷裡。


  殷玄:「……」


  聶青婉抱著鬧鬧哈哈大笑,笑的在床上打滾,她覺得神龜真是太給面子了。


  殷玄看著床上笑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既無奈又無奈,若能每天能看到她這樣笑就好了,若能天天與她這樣在一起就好了。


  若真有天譴,那就讓他一個人受。


  殷玄俯身,將笑的翻滾的女孩兒抱到懷裡,親著她的耳鼻,親著她的臉蛋,親著她的唇,滿足喟嘆道:「跟你一樣調皮淘氣。」


  他抱起她,聶青婉又抱著鬧鬧,二人一龜,坐到了飯桌前。


  吃飯的時候沒傳喚浣東和浣西,鬧鬧也不吃人間的這些熟食,它只吃植被類或是豆類,而且是吃生的,但好幾天才進一次食物,多數時間它只喝水,旁的烏龜離不開水,它卻不受限制,八月的夏日,它能在外面乾燥的地方玩一個下午也不見氣喘,所以,把鬧鬧放在桌子上之後聶青婉就不管它了,殷玄也不管它,殷玄負責填飽聶青婉的肚子,也負責填飽自己的肚子。


  飯吃到一半,隨海擦了擦滿頭大汗,過來稟告說鞦韆搭好了,於是等二人吃完飯,殷玄便帶著聶青婉去玩鞦韆。


  聶青婉玩鞦韆的時候鬧鬧就窩在窗檯,蜷縮著身子,懶洋洋地沐浴在月光之下,腦袋輕觸著檯面,視線膠合在鞦韆架上的一男一女身上,一瞬不瞬地看著。


  玩了兩三個鐘頭,眼見時候不早了,聶青婉就說不玩了,她倒不是困,而是現在已過了亥時,也該睡了,寅時三刻殷玄還要起來上朝,不能這麼熬著。


  殷玄不想睡,他寧可熬著,也不想看她閉眼,進而經受著煎熬焚心。


  殷玄說:「朕不困。」


  聶青婉說:「你不困我困。」


  殷玄一聽她說困,渾身的神經就開始緊張起來,他抬頭朝遠處的窗檯看了一眼,見鬧鬧雙眼明亮地睜著,沒有任何睏倦之意,便想著聶青婉可能也不是困的,她只是想讓他睡覺,殷玄想了想,說道:「朕去把今日的奏摺批完,你若困的話先去睡,朕批完了奏摺再去陪你。」


  聶青婉道:「那我還是再玩一會兒吧。」


  殷玄內心一松,喊了浣東和浣西過來,讓她二人好生伺候著聶青婉,他帶著隨海回了寢殿,繼續批閱奏摺。


  等奏摺批完,已近丑時,這個時候聶青婉是真的困了,不停的打哈欠,實在忍不住,也不玩鞦韆了,在浣東和浣西的陪同下回了寢室,見殷玄還坐在桌前挑燈辦公,聶青婉也沒打擾他,讓浣東和浣西伺候她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裡衣,躺床上睡了。


  浣東要將鬧鬧拿走,殷玄沒讓,只把浣東和浣西打發走了,他合上最後一本奏摺,摁摁疲憊的眉心,讓隨海也下去眯一會兒,他自己洗了澡,換了一套乾爽的裡衣,將鬧鬧拿到床前,擺放在桌前,也不管鬧鬧有沒有睡,直接熄了燈,摟著聶青婉。


  可摟著了人,心卻忐忑難安。


  不知道她明天醒來還是不是她,不知道明天她是不是照樣的動輒就睡。


  殷玄完全不放心,也完全睡不著。


  而讓他睡不著的事情何止這一樁啊,兩天後聶不為和聶西峰如期回到聶府,就在殷玄摟著聶青婉忐忑難安睡不著的時候,華子俊連夜被請進了聶府,揭露太后死亡真相。


  這兩天,陳間退了,陳璘退了,陳府眾人全部從朝堂退出,走的無聲無息,縱然大臣們為他們感到唏噓,也隻字不攔,其實大臣們都是明白人,從陳德娣金鑾殿自請廢后開始,他們便看到了陳府的沒落,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王要臣死,臣子就沒有活路。


  退了一個陳府,還會有千千萬萬個陳府湧上來,這個朝堂,從來不缺少貴人,亦從不會冷清,雖然陳府退了,可朝堂還是那個朝堂,比起當年聶府一門全部抽退所引起的軒然大波以及江山之危,陳府的退去,似乎平靜了很多,似乎滄海一波瀾,眨眼驟起,又眨眼消失。


  而也正因為這件事,讓大臣們深刻看到了他們這位年輕帝王的可怕實力以及詭譎心機和運籌帷幄的本領,偌大的龐然世家,抽退出朝堂,竟然沒有掀起一絲風浪,由此可見,皇上其實老早就有了拔除陳家的打算,也老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所以等陳家人一退,那些崗位便陸陸續續地被新人填滿,朝堂煥然一新,除卻摩訶將l軍還無人接替外,其他部門全都正常工作,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陳溫斬與元令月擊盟約戰之後,陳溫斬就不怕暗月樓會暗中對陳府做什麼了,等陳間和陳璘一退,他就讓他們先離開大殷。


  至於離開大殷去哪裡,陳家人一眾商議說去雲王朝,為什麼去雲王朝而不去別的國家,因為雲王朝經歷過內戰,如今早已走上正規,在那裡安居樂業,最為恰當,雖說九州大陸有十個國家,其中之一是三鬼之地,不適合居住,其他九國都能居住,撇除大殷帝國,他們可選的國家還有八個,但這八個國家,除了雲王朝,都在經受著不大不小的波動,不大適合遷居。


  搬去雲王朝,這是陳府眾人在主樓議事後的最終結果,陳溫斬對此沒有異議,雲王朝如今的國力也逐漸強勝,一般國家也不敢隨意冒犯,而且雲王朝的年輕皇帝十分愛民,但凡入了雲王朝,就一定能受其庇護。


  陳溫斬說:「那我們就晚上就行動吧。」


  於是,這一晚,陳府眾人攜家眷退出大殷地界,自此絕跡於帝都懷城,在踏出地界的那一刻,陳亥領眾陳姓子弟以及家眷奴僕,朝紫金宮的方向跪拜,頭磕下去的那一刻,滿府眾人失聲淚語,潸然淚下,痛哭不已。


  背井離鄉,儼然不是另一種抽筋剝皮的懲罰。


  陳溫斬站在那裡,全身融入夜色,他一個人站在紅塵之外,看著跪地的族人們,看向紫金宮的方向,長久的靜默。


  或許,這便是天意吧。


  不是自己的,即便靠各種手段得到了,也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該還的遲早要還,早還早了。


  雖然殷玄膽顫心驚了一夜,幾乎一夜沒合眼,就怕聶青婉又一直昏睡,可第二天聶青婉早早就醒了。


  殷玄原本還想著,若她不醒,他就不去上朝了,他要在這裡陪著她,直到她醒,然後確定她還是她。


  哪成想,她今天起的挺早。


  而她突然的醒這麼早,完全讓殷玄沒反應過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