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格局
除卻大年三十那天聶青婉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男孩』外,這個年過的很是順利,只是愉快的日子並不長,大年初九那天,那群不速的小國國君們親自攜帶著新的一批貢品到達了帝都懷城的城門外,被聶汝誠率領的京畿衛和被聶豪率領的城門衛攔住后就在城門外嚷嚷。
誠如殷玄所料,誠如聶青婉所猜測,有不怕死或者說故意挑事兒的國君們不顧大殷森嚴護衛們的攔截,意圖硬闖,最後被斬於刀下。
連斬三人之後,那些人才消停了。
他們眼中不知道含著什麼樣的陰沉情緒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血,看著面前的屍體,小國國君們來了不下十個,統統數下來應該有十三個,斬了三個之後還有十個,在這十個人中,有一個人是領頭的,他是南豐國的國主南臨豐。
南臨豐從這三個人的死亡里看到了當權者的法不容情,或者說,看到了當權者的態度,而現如今,大殷帝國的當權者應該是那個年僅十歲的太后。
當然,南臨豐也知道,如今大殷帝國沒有帝王,除了太后外,擁有實權的人是聶公述,而這道斬殺來使國君們的命令到底是來自於太后,還是來自於聶公述,他要弄清楚,因為這非常重要。
如果僅僅只是來自於聶公述,那就說明當今皇室,不足為慮。
可若是來自於那個年僅十歲的太后,或者說,是來自於有殷氏皇族之人參與的聶公述之命令,他們就不能輕舉妄動了。
至少,暫時得按下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另外謀計。
南臨豐眯了眯眼,向聶汝誠說:「我等是來向太后賠罪道歉的,就怕隨便派個使者過來誠意不夠,所以我們這些國君們親自來了,大過年的,我們長途跋涉,連年都不敢過,只想一心過來把貢品補上,如此真心,奉到你們手上了,你們卻毫不留情的斬殺,能允許我問一句,你這麼斬殺來使國君們,有得太后許可嗎?若沒有,你要如何向我們這些使君們解釋,又讓我們回去了如何向這身死的三國國民們解釋?莫不是先皇剛死,你大殷就想打破約定,想要侵佔我們的領土,據為己有,所以才故意退掉那些貢品,讓我們惶恐,再親自過來,一網打盡?」
這話問的當真底氣十足,聶汝誠聽著,冷笑一聲,想著你們倒是會倒打一耙,若非你們有叛逆之心,太后又如何會下這樣的聖令?
你想問是誰頒的命令,那我就告訴你。
也讓你們知道知道,太后雖小,可並不好欺負,你們的那些不軌不臣之心,都給我老老實實地摁著,別再冒出來。
聶汝誠說:「此命令就是太后所下,我等皆是奉命使事,若非太後下令,我等哪敢對你們動手,南國主若有任何不滿,大可等太後接見的時候親自向太后訴說,但是現在,沒有太后發話,你們一律不能進帝都懷城。」
南臨豐問:「那我們何時能進?」
聶汝誠說:「太后聖令一到,你們就能進去了。」
南臨豐冷笑著問:「太后聖令何時能到?」
聶汝誠說:「不知。」
南臨豐說:「你的意思是,太后聖令不到,我等就一直這麼的呆在外面,被北風吹著,受冷受餓又受凍?」
聶汝誠看了他一眼,沒應話,只是揮手喊了聶豪過來,讓他帶這些國君們以及那些貢品去城外驛館,國君們雖然憤恨,卻不敢表現,也不敢再闖那道城門,只得跟著聶豪先去了驛館。
等把這些人安置好,聶豪回來複命,聶汝誠嚴守城門不動,讓聶豪再去向聶青婉通報這件事情,聶豪沒耽擱,轉身騎了馬,回了聶府,找到聶青婉,向她說了這件事情。
今天初九,明天就初十了,聶青婉打算在家裡過完了十五元宵節再回宮,反正宮裡沒人,到處冷清清的,就算有很多宮女和太監,但她跟他們又玩鬧不到一起,沒有感情,誰會跟他們湊到一塊過年,而且這一進宮,想要出來,怕就難了。
聶青婉很清楚,從她在宮裡下殺令的那一刻起,她往後的路就不會再平靜,很難再有這樣與家人和樂融融的日子,所以她很珍惜今年的這個年節,也很想順順暢暢地把這個年過完,故而聽了聶汝誠的話后,聶青婉輕抿了一下粉唇,說道:「就讓他們那樣呆著吧,派人把那三個國主的屍體送回去,好好向他們的國民們解釋一下,他們的國主為何會死在大殷,實話實說就是,貢品收下,以顯示我大殷的態度,若他們沒有異叛之心,完全不用恐慌,若他們當真起了異叛之心,這貢品就是他們未來的歸處,找個能言善辨又極能籠絡人心的文臣過去,此事一定要做好,不管年後要面臨什麼,至少這個年,讓大家都能過好。」
聶豪聽了,不二話,應了一聲好就走了。
可走到門口,聶青婉又喊住他,說道:「去找一下五哥,讓五哥跟著去。」
聶豪一聽聶青婉要讓聶西峰跟著去,微微詫異地挑了挑眉,聶青婉說:「我大殷的臣民,不能被小國欺辱了去。」
聶豪一聽,頓時明白了,他點了點頭,這才出去。
在如今的朝堂,幾乎所有重要官職都被聶家人霸佔,文丞相是聶豎有,聶豪要找文臣,自要先去問聶豎有,看誰合適,聶豎有肯定不會去的,他德高望重,怎麼會親自出使這樣的一個任務,太給那些小國面子了,所以聶豎有推薦了翰林院學士張進濤。
聶豪去張府,找張進濤,傳達太后的旨意,如今的張府還座落在武華街二十號,聶府座落在攬勝街十八號,聶豪騎馬過去,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進了屋,見了張進濤,傳達了太后的旨意后張進濤就連忙讓侍從去通巷河畔三巷門的夏府把夏謙喊了來。
彼時的夏謙已經四十多歲了,空有一顆壯志報國之心,卻無處可用,他官小人微言輕,縱然有才,也不被重用,常常是鬱郁不得志,好在他心態是積極的,做事也不拖沓,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上司喊他,他一定隨傳隨到。
今天也一樣,雖然正在過大年,可上司一叫人來通傳他,他就去了。
去了之後才知道這喜鬧的帝都懷城之外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不說他震驚了,就是張進濤在聽到聶豪說了那樣的一番話后都被驚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夏謙驚過之後很快回神,對張進濤說:「這不是一件好差事啊。」
張進濤年紀輕,比夏謙年輕多了,今年只有二十七,要說才幹嘛,肯定沒有夏謙強,可人有後台,所以能位居高位,做夏謙的上司。
雖然張進濤才幹不足,可混在官場,又混在翰林院內,那眼色定然是有的。
張進濤不知道聶丞相為何會提名點姓讓他去辦這件差事,張進濤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最近跟陳府走的近,還有意讓妹妹嫁給陳家的三公子,徹底攀上陳家。
當然,張進濤以前也想攀聶府,讓妹妹嫁進聶府呢,但是,沒能成功,還差點烏紗帽不保,所以他也就打消了那樣的痴心妄想。
張進濤很有先見之明,如今的朝堂,聶家獨大,後面是虎視眈眈的殷氏皇族,再往下,就是各據一方的武將。
武將之中,唯封昌地位最高。
封昌早年娶過一個妻子,也是血氣方剛的年歲時娶的,但因其後來長年在外征戰,那小妻子受不住寂寞,跟人跑了,那之後封昌就再也不提娶妻之事。
如今封昌倒是單著呢,但張進濤哪願意讓妹妹嫁到他那裡去,雖說現在似乎太平了,也好些年不開戰了,但誰能說以後就不開戰了呢,這嫁了封府,指不定真的要一輩子守活寡呢,可能封昌自己也知道他給不了妻子男人該給的一切,索性就不娶了。
而不能嫁妹妹進去,以封昌今時的身份和地位,張進濤也攀不上,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了陳府。
最近他確實與陳府走動的十分頻繁,這不,昨天他還帶妹妹去了一趟陳府,與陳三公子在一塊吃了頓飯呢,轉眼聶丞相就把這麼一件燙手山芋交給了他。
要說不是給他穿小鞋,張進濤都不信。
可小鞋即甩給他了,他也穿了,那就得穿好了,千萬不能摔,這一摔就當真不得了了。
張進濤嘆氣:「確實不是好差事,但再不好,我們也得給辦好。」
夏謙說:「曉得。」
張進濤說:「你知道了事情的前後始末了,你說太后這是什麼意思?」
夏謙眼眸轉了轉,把前前後後的細枝末節都想了一遍,沉吟著說:「我猜想太后是先兵后禮,讓那些小國們清楚大殷對待異心者的態度,那就是殺無赦,先是震懾一番,再去安撫,通過安撫,再來分辨那些小國們的態度,所以,這次的差事看似只是安撫,卻全然不是,而且,那三個小國們的國君無緣無故在大殷帝都被殺,我們去了,一定要面臨著當地百姓們的憤怒譴責,一個弄不好。」他頓了一下,才艱難吐字:「可能就回不來了。」
張進濤傻眼了,他原來只想到這任務難辦,因為向來安撫的工作說著簡單,聽著簡單,但做起來是最難的,可他真的沒想到他們會有性命之憂。
張進濤苦著一張臉。
夏謙問:「就我跟大人去嗎?還有別人嗎?」
張進濤說:「還有一個人。」
夏謙問:「誰?」
張進濤說:「聶西峰。」
聶謙一聽,愣住,聶西峰沒有官職,聶府的小輩們不管能力多麼的出眾,聶公述都沒有讓他們入朝為官。
夏謙大概能猜到一點兒聶公述的心思,那就是聶家如今太權勢濤天了,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人行於高眾必非之,為了避免過剛易折,聶公述就限制了聶家小輩們入朝為官,這是很聰明的處世之道,以聶公述的城府和閱歷,他既做了這樣的打算,就不會再去破例。
但是,這一次卻派出了聶西峰。
起用小輩,不是聶公述之為,那就一定是太后之為。
而太後有這樣的一個舉動,不能不讓人深思呀。
基本跟所有人一樣,夏謙對一個十歲的女娃娃當了太后這件事是保存著質疑態度的,尤其先皇駕崩,沒有立嗣,導致如今的帝位空懸,而小太後手握先皇懿旨,殷氏皇族也不敢以下犯上,爭搶那個帝位,於是,局面陷入了癱瘓。
而殷氏皇族雖引領著皇族正統血脈,綿延皇族龍威,有爭奪帝位的權力,但沒有搶到帝位之前,他們就不能過問江山大事,這是族規。
當然,這樣的族規聽起來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是有些過份,但殷氏皇族的後世子孫們都明白,這是先祖們為了保存殷氏最強血脈與最強種族而定的族規,為了不讓殷氏皇族在一代又一代的江山更迭和帝位爭搶中減少甚至是沒落,這樣的族規就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了下來,到現今,成了不可違逆的一道天旨。
因有這樣的族規在,殷氏歷經那麼多年的歲月更迭,到如今,依然是大殷帝國枝葉最繁茂的家族,任何一族的人口都沒有殷氏皇族的人口多,這也是所有群臣乃至百姓們對殷氏皇族又敬又畏的原因。
一個強大而繁盛的家族,即便不是皇族,都令人不敢小視,更何況他們還是皇族。
原本在夏謙看來,即便太後手握先皇懿旨,可憑著如此強大的皇族正統血脈,殷氏皇族也應該不會顧忌太后和聶氏,做他們該做之事,那就是爭搶帝位,重新洗牌這整個江山格局。
但很奇異的是,他們沒有。
夏謙想,他們應該是忌憚聶公述,忌憚著先皇的那道臨終托旨,但事實上,他們忌憚的,應該還有這個年僅十歲的小太后。
而現在看來,下令斬殺小國國君們的那道雷霆之旨便是來自於小太后之手。
聶公述不會這麼做,就是做,他也不會做的這麼高調而血腥,只有小太後年輕氣盛,無所畏懼,才會做的如此囂張且毫無顧忌。
而毫無顧忌恰恰也說明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當今的大殷,是小太后說了算的,與聶公述無關,與整個殷氏皇族之人也無關。
那麼,聶西峰的出現,便就是聶公述退役,小太后時代來臨的一個分界點。
看不清這些門道,往後在官場就不好混了。
夏謙眼眸又轉了轉,對張進濤說:「有聶西峰跟著,我們的安全就不會有問題了,現在大人要想的是,我們去了那些小國,會面臨什麼樣的情緒,然後要以什麼樣的和平方式去安撫那樣的情緒,另外,還要想一想如何收攏他們的人心,讓他們對大殷沒有怨言,對太后沒有怨言,讓他們認識到,他們的國君之所以會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張進濤蹙著眉頭道:「這些問題路上想吧,咱們今天就得出發,最遲明天就得離城,所以沒時間在家裡耽擱,你回去收拾收拾,咱們早去早回。」
夏謙說了一聲好,便回去收拾東西。
聶西峰從聶豪那裡聽了聶青婉的話后,想了想,去找聶公述,但剛到聶公述門前,就被前來看望聶公述的聶青婉喊住了,聶青婉說:「五哥,阿祖公身體不好,不該讓他操心的事情就不能再讓他操心,知道嗎?」
彼時的聶西峰也正年輕,二十三歲的風華正茂歲月,英俊高大,因嗜武而夜以繼日鑽研武學的原因,他的眉眼不太柔和,到處都透著凌厲的劍氣,他還年輕,又武藝精進的快,即便他收斂了渾身的劍氣,那強大的內力還是若隱若現地在周身縈繞,這也是為什麼所有人都不敢靠他太近的原因,也是所有聶氏之人稱他為聶家百年難得一見武學天才的原因。
聶西峰聽了聶青婉的話,眼梢挑起,朝那道門看了一眼,然後伸手一拉,將聶青婉拉走了。
聶青婉被他拽著往前走,走到一處無人的暖閣了,他鬆開她,問道:「是你的意思,還是阿祖公的意思?」
他問的沒頭沒腦,可聶青婉聽懂了,聶青婉說:「是我的意思。」
聶西峰輕輕抱臂,端著一雙靜默的眼看她,看的聶青婉笑出聲來,她說:「你不要拿這樣的眼神看我呀,我還小,會被你嚇壞的。」
聶西峰伸手揪她辮子,她在宮裡的時候,從來不扎這樣的兒童辮子,只有回了聶府,蘇安嫻才會給她梳這樣淘氣的髮辮。
聶西峰揪著她的髮辮扯了扯,打趣道:「你還會被嚇壞?你沒把那些小國的國君們嚇壞都不錯了。」
他又鬆開她的髮辮,看她皺著包子似的小臉揉著髮根,大概把她扯疼了,她正嘟著嘴不滿呢。
聶西峰伸手把她的小腦袋扒拉過來,按在懷裡揉,一邊揉一邊說:「阿祖公雖然沒有明說,可你也該知道他的心思,他不願意我們這些小輩入朝為官,也不願意我們去插手那些朝中之事,你如今讓我隨行去那些小國,是打算回來了封我為官吧?」
聶青婉用臉蹭著他的衣衫,說道:「嗯。」
聶西峰說:「阿祖公知道嗎?」
聶青婉說:「他不知,你也不用告訴他。」
聶西峰緩緩將懷裡的姑娘推開,低頭眯眼看她。
聶青婉仰著小臉,也看著他:「五哥,我要做的事是太后該做之事,阿祖公有阿祖公的顧慮,而我有我的考慮,你只管聽我的。」
聶西峰還是看著她,半晌后,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頭,什麼都沒說,走了。
他還是去看了聶公述,卻不再提隨行出使小國的那件事情。
等張進濤和夏謙那邊都收拾好,差人來叫了他,聶西峰便走了。
大過年的,他這麼的離開,家人定然是知道的,但有聶青婉的囑託,家人們也不敢讓聶公述知道,只是有些擔憂,尤其蘇安嫻,覺得女兒這一招走的太驚險,如今事情都做了,埋怨也用了,而且蘇安嫻很清楚,這個女兒回到家了是她的女兒,出了家門,那她就是大殷的太后,太后做事,即便她是當娘的,也無權過問,她只是擔心她,所以碎碎念念了大半天,見聶青婉笑著將她的話聽下了,又纏著她鬧,蘇安嫻什麼脾氣都沒了,只對她說:「你有強大的母族呢,若真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記得告訴家人,不要被人欺負了去。」
聶青婉笑說:「女兒是太后呢,誰敢欺負我。」
蘇安嫻瞥著她:「當皇上都還要受臣子的氣呢,何況你只是一個無實權的太后,你別以為娘是婦人,就不知道那些殷氏皇族老是進宮找你麻煩的事兒,今天這事兒過了,若你沒處理好,他們還是會進宮找你麻煩,而這回他們找了你麻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到時候記得把你阿祖公喊去,你阿祖公若身體不好去不了,你就喊你阿叔公、祖父們。」
聶青婉嬉嬉笑開,扯著蘇安嫻的手說:「娘,咱在家裡能不說那些煩心事兒嗎?女兒好不容易回來跟娘團聚,你盡說別的,都不能抱抱我,親親我?」
蘇安嫻笑出聲,捏了捏她的小臉,把她抱到懷裡,對身邊的嬤嬤們說:「在我懷裡,就是個孩子。」然後對著她的小臉狠狠地親了幾口。
親的聶青婉咯咯咯的笑。
快樂的日子總是最為短暫,過了正月十五,聶青婉就回宮了,她從聶府離開的時候讓任吉去給殷玄傳了話,殷玄不得不跟著任吉一塊走了,來到聶青婉的馬車前了,聶青婉挑著帘子,笑嬉嬉地沖他說:「你上來,陪娘坐一會兒。」
一句『娘』,生生地把心情還挺好的殷玄給弄的糟糕透了,殷玄原本是想送她個新年禮物,是他無聊的時候做的一隻螞蚱,用草繩編的,冬天的草都不結實,他是好不容易才在水邊找了一種特別韌的水草編的,他自己覺得編的很好,所以想送給她,結果,她這一句『娘』一出口,噎的殷玄什麼好心情都沒了,殷玄打死也不願意把螞蚱送給她了。
殷玄木著臉,不願意上去,可他哪有拒絕的資格?
任吉已經掀開了車帘子,聶音不在外面,那肯定在馬車內伺候,殷玄抿了抿唇,慢騰騰地撩起褲膝,上了馬車,鑽進了車廂內。
進去了之後聶青婉就朝他招手,聶音在一邊兒數著銀綻子。
看著這樣的場景,殷玄小小的額頭狠狠地抽了抽,他心想這該死的小太后不會真的要讓他給她下跪,叫她娘,等她打發壓歲錢吧?他能不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