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狂妄
殷玄睡在地上,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裝滿了不甘心和委屈,可又沒辦法向別人說,他也不能向別人說,只能一個人承受,一個人消化。
一時消化不開,那就成了腫瘤,擱在了心中。
而有這個腫瘤在,他又如何睡得著呢?
睡不著,只好盤腿坐起來,打座練內功。
這麼練著練著,倒是困意來襲,他直接身子一倒就睡著了。
早上是被人踢醒的,睜開眼就看到聶青婉已經穿好了衣服,正站在他鋪著地鋪的床前,見了醒了,她說:「起來收拾收拾,吃飯了。」
沒有問他為何又睡到地上來了。
沒有對他疾言厲色。
就是一點兒生氣的樣子也沒有。
殷玄默默地哦了一聲,坐起來收拾地上的墊子,又去穿衣服,收拾好聶青婉指了臉盆架,那裡已經打好了水,也掛上了乾淨的毛巾。
殷玄速度很快地去梳洗。
梳洗好,聶青婉帶著他出了門。
聶音在櫃檯前與掌柜的退房,任吉不在,殷玄瞅了一圈沒瞅到人,他也不問,等三個人出了客棧,又拐進了隔壁的酒樓吃飯,這才看到任吉,還有昨晚上離開的封昌,殷天野,陳溫斬,聶西峰和聶不為。
五個人原本在坐著,見聶青婉和殷玄來了后,連忙站了起來。
聶青婉問任吉:「早餐都點好了?」
任吉說:「點好了。」
聶青婉嗯了一聲,示意所有人都坐下,於是一行人又紛紛落坐,殷玄還是跟聶青婉坐一塊,聶音和任吉坐的遠,飯前或是飯中,聶青婉都沒有問他們五人昨晚打探消息的情況,等吃完飯,幾個人又出了城,回了城外駐紮的營帳,聶青婉這才問他們五人昨晚打探的情況。
東錘之地周邊小國不多,也就十個,五個人夜探東十國,分工明確,每人打探兩個小國的信息,這小國和小國之間可不是隔著院,翻個牆頭就能到的,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少說也得有個千里,就一夜的時間,一個人要往來兩個國家,還得打探到有用的信息,這可真是有些為難他們了。
對封昌而言,這完全不在話下,他曾經身經百戰,而在身經百戰前,自然也做過這種前鋒打哨的事情,他完全遊刃有餘,但對頭一回領兵出征的殷天野和聶西峰以及聶不為和陳溫斬而言,這就有些難了。
好在這幾個人都不是尋常人,縱然陳溫斬只有七歲,可也正因為他年紀小,才叫人不設防呢。
五個人分工明確之後就出發了,他們也不在兩千士兵里挑幫手,就一個人去。
封昌是不需要人幫忙,殷天野和聶不為還有聶西峰以及陳溫斬是年輕氣盛,覺得頭一回出來辦這麼拉風的差事,喊個幫手不是掉面子嗎,故而他們就沒喊,自己去了。
一夜的時間,還是有收穫的。
至少,他們查清了一個月前在這個東錘邊壤之鎮肆虐的『賊寇』們是來自哪裡了。
撇除殷玄不算,封昌目前算是這五個人中的領頭人了,封昌回答聶青婉的話說:「如太后所料,賊寇確實不是賊寇,而是荇國的正規軍隊,他們喬裝成賊寇,來犯我大殷邊錘小鎮。」
聶青婉聽到『荇國』二字,腦中很快地就出現了這個國家的現今國主的名字以及這個國家王室成員還有這個國家近十年來的生活狀態以及經濟水平甚至是老百姓的日常收耕她都一清二林,荇國如同它的名字一樣上草下行,缺水,常年乾旱,百姓們的生活可以用飢荒和苦不堪言來形容,但是去年的歲貢上荇國所納貢之物卻一樣不少,也沒有任何耍小心機的地,該上貢什麼就上貢什麼。
荇國的國君似乎對大殷並沒有不忠,但是,為何就幹了這事兒呢?
聶青婉問:「既是正規軍,那下令之人就是這個荇國皇帝了?」
封昌說:「是。」
聶青婉問:「原由?」
封昌輕抿了抿唇,微嘆了一聲說道:「荇國去年鬧了旱災,雖然大殷有提供水利,但似乎杯水車薪,可能距離太遠的緣故,大殷水利起的作用不大,百姓們幾乎沒什麼收成,後來好像又鬧了瘟疫,還有蟲災,導致去年荇國幾乎顆粒不收,老百姓們一年都沒什麼吃食,過年的時候給大殷上貢的貢品還是從荇國皇室的庫存里分撥出來的,年後就有很多百姓們因為食不果腹而相繼餓死,荇國國君求助其他小國,可其他小國也無能為力,荇國國君就想到了這個辦法,我大殷國富民豐,哪怕是邊錘小鎮,百姓們也豐衣足食,又因小鎮離帝都懷城遠,賊寇時常來來走走,用這個方法就能矇混過去,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因為年前納貢的原因,荇國國君有可能心生不滿,這才向大殷帝國的邊錘小鎮伸了手,但不管這個國君是怎麼想的,他派正規軍佯裝賊寇來打劫錢財和吃食,確實是出於無奈。」
聶青婉頓了頓,沒應話。
殷玄說:「荇國再小,人口也有一萬,而這個小鎮最多五百人口,就算把這小鎮上的錢財和吃食都搶光了,也不夠荇國一人分一口的,想必這個荇國國君並打算只實行一次這種計謀,他可能還在觀望第二次和第三次,瞅准了時機就一定會再出手,而這一個多月來,東錘之地之所以安靜了,那是因為他在等待,因為他不確定這一次的搶劫會不會惹來大殷皇室的關注,若大殷皇室不關注,不派兵,那麼他就會再實施第二次行動,不可能再是這個小鎮了,他會換個小鎮,而若大殷皇室關注了,派兵了,他就會收手,我們這一路行來,並沒有隱藏蹤跡,想必他應該已經聽到了風聲,不會再有第二次行動了。」
封昌笑著抬頭看了殷玄一眼,說道:「確實如你所說,荇國國君已經知道太后領兵來了小鎮。」
殷玄挑眉,唇角淡淡地扯了扯:「那他這個時候就非常危險了。」
封昌說:「你是指,大殷的兵?」
殷玄說:「不是,他不安的內心會讓他陷在極度危險的境地里,這個時候他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動,當了耙子,本來就荇國的國情,他出此下策,打家劫舍了大殷東錘之地的小鎮,是情有可原的,他的兵並沒有傷害我大殷子民,我大殷還是能夠寬恕他的,但他若是被人煽動,向大殷亮了兵刃,那他以及他的國家就等於自取滅亡了。」
封昌一怔。
殷天野抬起頭來看了殷玄一眼。
聶西峰和聶不為以及陳溫斬也向殷玄投去了一眼。
聶青婉摸了摸下巴,沖殷玄問:「那你認為,荇國國君會不會被煽動?」
殷玄看著她:「那就要看太后你要如何做了。」
聶青婉笑道:「我么。」她踢了踢腿,裝作思考的樣子:「既是情有可原,那就不要讓他走上了歪路,一旦被人拉到了陰溝里,就算走出來了,那也洗不幹凈了,而我不喜歡自己的國民進過污水溝,所以得幫他一把。」
幾個人看著她,都對她的那一句『自己的國民』深為不解。
殷天野問:「太后所說的『自己的國民』是什麼意思?」
聶西峰也出了腔,說道:「荇國不屬於我大殷吧?」
這話一出,聶西峰似乎驟然間就明白了。
殷天野微微一挑眉,看著聶青婉。
聶不為和陳溫斬以及封昌和殷玄起初也對聶青婉的那一句『自己的國民』有些頗為不解,聽了聶西峰的那一個問話后,四個人驀地一驚,紛紛看向聶青婉。
殷玄問:「太后的意思是,你要把荇國收為大殷所有?」
聶青婉說:「你們反應都很快,我確實是這個意思。」
殷天野坐正了身子,說道:「這個主意好像不怎麼好,荇國素來崇敬大殷,又一直對大殷死心塌地,貿然出兵徵收了人家的地盤,這會引起小國們的不滿,也會讓其他各國對大殷不齒。」
其他在坐的幾個人聽了殷天野的話,都點頭附和。
確實是這個道理。
這個主意不好。
而且這個行動也不妥。
聶青婉說:「你們都知道不妥,我又如何不知道呢,收地收民,收民收心,人心合一,這才能和協,我縱然要收荇國,也不會派兵去收,哦,不對,我確實是要把荇國納入大殷的版土,卻不是收,而是讓荇國國君自動奉上。」
她這話說的在坐的幾個人又是愕然一愣,包括站在兩邊默默不吭,只垂眸靜靜伺候著的任吉和聶音,都忍不住在眸底露出了驚訝之色。
此刻殷玄心裡想的是,她可真狂妄。
讓荇國國君自動奉上領土,奉上臣民,甘願削去皇籍,再不為王,成為大殷版土上的普通一民,怎麼可能呢?
是,不可能。
所有的人都認為不可能。
佔山為王,那也是王,所謂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當了地頭蛇,再讓他褪成蟲,他願意嗎?
好像不會願意。
至少讓坐在桌前的這六個男人來回答,他們就不會願意。
男人嘛,哪一個沒有英雄夢,哪一個沒有江山夢,都有,只是看這個江山是大還是小罷了。
這個時候這六個男人看著對面的小太后,覺得女人的心思果然就跟男人不一樣,女人是不會理解男人們內心在想什麼,在渴望什麼的。
而且,是個女人,有九個人都是無比天真的。
這個時候這六個男人都覺得小太后太天真,縱然知道她跟一般的小孩兒不一樣,她跟一般的女孩兒也不一樣,可到底,女人就是女人呀!
六個人靜靜地抿唇,皆不再說話了。
殷玄沉默地用餘光掃了聶青婉一眼,聶青婉卻不管殷玄這個時候在想什麼,也不管其他五人甚至是任吉和聶音在想什麼,她只是又接著說:「我們這一趟過來,有心打探的小國國君們應該都探到了我們如今的落腳地,知道我們是安營紮寨在小鎮周圍,那一定就猜到我們是為了小鎮上一個多月前的那一起打家劫舍來的,若荇國國君心中動蕩不安,一定會先派人來摸摸底細,看我們有沒有查到一個月前的那一撥賊寇的來源地,到時候,不管來使是誰,全由殷玄你負責接見。」
殷玄說了一聲「是」。
聶青婉說:「封昌帶兵隨侍。」
封昌嗯了一聲,表示會護好殷玄。
聶青婉沖殷玄說:「我的本意你是知道的,該怎麼說,你自己想。」
殷玄:「……」
這小太后真是越來越刁難人了,給他發一張白紙,讓白紙自生墨跡,還得是她想看的墨跡,特么的誰有這個本事!
殷玄臉色難看地『嗯』了一聲,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他不單要當傀儡,還得當智囊,她要用的時候,他隨時都得急中生智,來一打妙計。
殷玄想,如此被小太后壓榨,當他能夠順順利利地長大,那他一定變的不再是人了。
他會成為什麼呢?
他會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王,一個無人可超越的王。
聶青婉說話只說一半,點到為止,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要讓荇國國君自動把江山拱手相讓,讓大殷來接管荇國,實行民豐政策,這其實對荇國是有好處的,因為一旦成為大殷國民,荇國那不足一萬的百姓們就再不會遭遇飢荒,再不會遭遇餓死,他們會日日有糧,年年有糧,生活會越來越好,可是,他們認為的好,在別人眼中不一定就是好,或許有些人寧可餓死也不願意改國換姓,所以,要達到她的目地,殷玄真是絞盡腦汁。
昨天他還在埋怨她不給他活干,讓他『養尊處優』,今天就給他甩了這麼一重量級的差事。
殷玄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帳房裡,想著聶青婉今天說的話,小太后的意思非常明顯了,她要不費一兵一卒將荇國的江山搞到手,那麼,就不能讓荇國國君知道,他們其實已經查到了那一批賊寇是來自於荇國的正規軍隊。
但是,不讓他知道的話,如何讓他內心惶恐呢?
他不內心惶恐,怎麼來俯首稱臣呢?
還有,小太后興師動眾的來,應該不僅僅只是為了這麼一樁小事來的,只收一個荇國?
聽上去不像這個又詭又壞的小太后的作風。
那麼,是想一箭雙鵰嗎?雕什麼?
殷玄雙手抱頭,往榻上一躺,二郎腿翹起來,眯著眼晃著,晃啊晃啊晃,忽然就晃開竅了,他高興地一貓腰就蹦了起來,興奮地衝到帳房門口,沖外面喊:「來人!」
他的兩千士兵有各自的帳房,守在他帳房門口的是輪流值班的兩個士兵護衛,殷玄沒有指派副手,也沒打算從這兩千士兵里挑一個出來當自己的隨從。
平時若有事,誰值班誰來辦。
今天也一樣。
不過,今天他要做的事情比較重要,不能讓士兵一個人去辦,他一個人去辦效率又太低,所以,他得找個幫手。
他在門內喊了之後,立馬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沖他喊了一聲:「大人。」
除卻封昌的那兩千士兵對封昌喊將l軍外,殷玄的兩千士兵,殷天野的兩千士兵,聶不為的兩千士兵,聶西峰的兩千士兵,陳溫斬的兩千士兵,皆問他們喊大人,因為他們尚沒有職稱,也無軍官,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喊,就都以大人相稱。
殷玄說:「甘城,你去換一套不容易被人辨識出來的衣服,晚上隨我出去一趟。」
不容易被人辨識出來的衣服,呃,那大概可能就是夜行衣類的了。
甘城也不問出去幹什麼,只管照著聽令,應了一聲是就下去了。
他其實沒什麼大才,參軍也只是為家人混個臉面,大殷國富民豐,不需要靠投軍來填飽肚子,更不需要靠參軍來賺銀子養家,他們大殷的年輕男子參軍只是為了給家族爭個光,哦,沒什麼建樹的話,也爭不了光。
只是在大殷,參軍是一種風氣,如果家裡有男丁,滿了年歲卻不去軍營里走一遭,歷一歷,會遭親戚鄰居們嗤笑,惹得家人們跟著丟臉,在親戚鄰里都抬不起頭。
所以,他其實就只是來混個臉面的,並沒想要建功立業。
他之前就混在中下層的士兵們中,日出了就來應付應付,日落了就回家,小日子也挺快活。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被急召入了萬人隊,後來又被分到兩千人中,成了這位被太后選中的在百姓們甚至是底層士兵們中間流傳來流傳去的未來太子的身邊,成了他的兵。
從那之後他就跟快活的日子徹底說了拜拜,天天苦練呀,簡直把他養的小白臉的膚色都練沒了,肌肉越來越發達,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潛力,以前拍碎一塊磚都吃力,現在你讓他拍碎一整面牆,他都不眨一下眼的。
小太子太不是人了,而且還不讓他們當人,一旦當了人,他們就會受軍棍,這小太子是真的打,他武功又好,一棍下來能要人半條命,士兵們挨個地挨過一次軍棍后,每個人都繃緊了麵皮,再也不敢偷懶了。
雖然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但小太子也太會籠絡人心了,每次訓練完,他都會買酒買肉犒勞他們。
故而,這麼一相處下來,士兵們都對他又敬又畏,同時,又十分崇拜。
為什麼崇拜?
因為小太子才八歲,那一身武功就讓他們膽寒心顫,這要是長的他們這樣的年歲了,那不得成什麼樣子了?
甘城曾一度感慨自己的那十八年就是白活的。
果然人跟人不能比,一比你就會開始懷疑人生。
好在,他的人生被小太子給扭了過來,雖說強扭的瓜不怎麼甜,可扭過來的瓜,就是要比別的瓜結實。
家人們看到他的變化,簡直不要太高興,聽說他要隨小太子出征了,一個一個的不擔心他的安危,反而讓他好好表現。
行吧,好好表現。
換完衣服,甘城就去向殷玄報到了。
殷玄也換好了衣服,看了他一眼,就領著他走了。
昨天晚上封昌等人已經探過東錘周邊十個小國的國情,今晚殷玄就不浪費時間再去了,他去的是別的國家,毗鄰這十國的另外三個國家,南豐、白水和百川,這三個國家的國君可都在去年歲貢弄虛作假的名單裡面,也就是說,這三個國家的國君都對大殷心存不敬。
為什麼要去打探這三個國家的信息?
因為他要知道這三個國家中哪一個國家最近跟荇國來往比較密切,倘若荇國國君被煽動,那也一定是被這個來往比較密切的國君煽動,而這,可能就是小太后要的另一雕。
也或許,小太后想來個聲東擊西呢。
不管是不是,殷玄都得先把這些該用的信息查準確摸透。
殷玄分三個晚上去打探這三個國家的信息,第四天他休息,第五天荇國的國君就親自來了,說是要拜謁太后。
五天前聶青婉都說了,荇國來了使者,不管是誰,一律殷玄接見。
殷玄只好讓人把荇國國君傳到他的帳房裡去了。
封昌受命保護殷玄,也跟著去了。
聶青婉這邊接到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外面騎馬,這幾日風平浪靜,聶青婉就時常出來走動,如今已經六月多了,縱然天氣變得炎熱,可這駐軍的林子里卻十分涼爽,草地廣袤,騎馬甚是舒服,聶青婉就讓聶西峰和聶不為教她騎馬,聶西峰和聶不為是知道她的,她哪裡『練』,純粹是玩。
陳溫斬和殷天野不上前搭手,二人只遠遠地看著。
對陳溫斬來說,大年三十那晚大雪紛飛之中他遇到的那個精靈,只存在於那一天,只存在於那一時,只存在於那一個場景,過了,就真的成了回憶。
他鎖在心裡的回憶。
沒人敢對太后露出覬覦之心,更沒人敢。
縱然他在心裡敢,他也不敢在面上敢。
所以他從不往她跟前湊。
殷天野是礙著身份,也不往小太後跟前湊。
他二人無聊,就結伴去打獵了。
打獵既能打發時間,還能練功夫,更能激發他們男人心中的血性,所以他們樂此不疲,若非聶西峰和聶不為被聶青婉纏著了,他二人也會加入打獵的隊伍,甚至會比上一比。
當任吉過來傳話,說荇國國君來了,已進了殷玄的帳房后,聶青婉只眉梢挑了挑,什麼都沒說,又繼續『玩』馬去了。
晚上,所有人都圍在外面吃野炊,下午那會因為殷天野和陳溫斬的帶頭,陸陸續續的又有很多士兵們參與到了打獵的遊戲中,後來聶西峰和聶不為也去了,故而,這野肉就特別多。
殷玄坐在聶青婉旁邊,一邊吃肉一邊跟聶青婉說話,時不時唇角會逸出一絲笑,火把印在那一張英俊邪美的臉上,顯出幾分陽剛的弧線來。
明明只有八歲,但練武和經歷坎坷的原因,讓他的眉眼過早地冷硬了。
聶青婉吃飽,直接往後面的草地上一躺,看著頭頂穹蓋似的晶瑩星光,發出一聲感嘆:「好美的夜空,亮晶晶的。」
殷玄聞言,先是看了她一眼,這才抬頭,往天空上看,一閃一閃的星星掛在夜的維幕里,像鑲進織錦里的寶石,熠熠生輝,確實十分漂亮。
殷玄抿了抿唇,沒應話,繼續吃自己的肉。
等他也吃飽,聶青婉就喊他去散步。
殷玄知道,這不是單純的散步,今日荇國的國君來了,等這個國君回去,小太后的計劃就要實施了,他得向她報備今日荇國國君都說了什麼。
殷玄將手擦洗乾淨,撣了撣衣服,跟著她去河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