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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兇手

  殷玄睡的並不沉,一聽到處都在喊著走火了,他一個鯉魚翻身跳起來,來不及穿衣服就往聶青婉睡的那個房間跑了去。


  聶音和任吉睡在外面,一見外面的火光,任吉寒著一張臉,出去看情況,聶音立馬衝進去將聶青婉搖醒。


  聶青婉正睡的香呢,被聶音搖醒了,還有些迷糊。


  聶音快速地拿衣服給她穿,並說:「走火了。」


  聶青婉這才一下子驚醒,瞌睡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盯著聶音,問道:「你剛說什麼?」


  聶音說:「皇宮走火了,一定是有人想加害你,我們得快點兒離宮。」


  剛將她的衣服穿好,殷玄就沖了進來,瞅了聶青婉一眼,見她沒事兒,他又急沖沖地出去,回去將衣服穿好,加入撲火的行列里。


  失火的地方不是別處,就是聶青婉所住的這個宮殿。


  只不過宮殿大,放火之人可能不清楚聶青婉住在哪個房間,所以火是從宮殿的正中心燒出來的。


  六月天氣酷熱,這火一燒,幾乎遇什麼點什麼,很快好好的宮殿就塌陷了一大半。


  殷玄領的兩萬精兵以及封昌領的兩萬精兵全部都在宮裡,這火一起,四萬精兵全部趕過來救火。


  任滕也屁滾尿流地趕了過來,衣服都沒穿整齊。


  他看著面前已經被撲滅的燒成焦炭一般的宮殿,簡直心如死灰呀!


  到底是誰幹的這種蠢事!


  是打算燒死太后嗎?


  想法是好的。


  但你他媽的既幹了就一次性幹個乾淨呀,留一屁股屎給他擦!


  他擦得光堂么他!

  任滕看著那黑漆漆的宮殿,再看著圍攏而來的四萬精兵,還有殷玄和封昌看他的那陰沉的一眼就能將他凌遲的目光,還有從殿內走出來的,完好無損的太后,他眼前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


  殷玄冷嗤,這麼沒種,還敢暗夜偷襲?

  是欺負太后對你們仁慈了一回是吧!

  不管這事兒是不是任滕在背後使壞,但他讓這事兒發生了,那就是他的失職,殷玄只要一想到聶青婉會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恨不得將這個任滕挫骨揚灰了!


  還好太后沒事兒,不然,他一定血洗整個豐丘國!


  殷玄轉身,走到聶青婉面前,將她上上下下地又看一遍,她換上了衣服,但顯然沒睡好,小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困意,還有幾分疲憊,看上去倦色極重。


  也是,連著趕了半個月的路,到了也沒休息,議了一下午的事情,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能睡了,又發生這事兒!

  殷玄握著劍的手逐漸的收緊,黑眸鎖住她,靜靜地看了片刻,說道:「今天這事兒我來處理,你讓聶音和任吉再帶你找個宮殿休息。」


  聶青婉原本是要自己處理的,但聽他這樣說,也覺得得給他機會鍛煉,他是太子,未來要處理很多突發事件,他需要成長,而成長不是口空無憑得來的,得靠磨礪。


  聶青婉說:「不要太血腥,注意一下影響。」


  殷玄沉聲說:「我知道。」


  聶青婉便不插手了,她確實有些累,也困,她不像他們,有武功傍身,好像趕多少路都不知道累似的,她沖殷玄說:「早些處理完早些去休息。」


  殷玄低低地『嗯』了一聲,又看她一眼,忽然上前伸手將她一抱,悶聲問道:「受到驚嚇了嗎?」


  聶青婉笑說:「沒有,就是擾了睡眠。」


  殷玄扣緊了她的腰,輕聲說:「你去睡,我撥一萬精兵過去守著,擾了你睡眠的人,我讓他再也不用睜眼。」


  聶青婉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說道:「還是那句話,注意影響。」


  殷玄說:「我知道。」


  說完,他鬆開她,往後退開,看著聶音和任吉帶著她走了。


  等他三人離開,殷玄讓甘城領了一萬精兵跟上,讓他們守好聶青婉睡覺的每一個地方,這次不說火了,就是一隻蟲子也不能飛進去。


  調走了一萬精兵,還有三萬精兵,三萬精兵全部原地待命。


  殷玄看著暈倒在地上的任滕。


  封昌也看著暈倒在地上的任滕。


  封昌問:「怎麼審?」


  殷玄說:「潑醒。」


  他一說『潑醒』,立刻就有人去執行了。


  殷玄單手握在腰間掛的天子劍上,年輕的臉印在月光下格外的陰森,他就站在那裡沒動,看著士兵們提著一大木桶水將地上暈倒的任滕給潑醒。


  大夏天的,這麼一桶水潑在身上也不冷,任滕醒來也沒感覺任何不適,但一抬頭對上殷玄冰冷的目光,他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立馬開口說:「殿下,不是我!」


  殷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著冷笑:「當然不是你,你縱然有心也沒這個膽,說一說這宮裡有哪些國家的兵,說清楚,少說一個,我就斬你後宮一個人頭。」


  任滕一開始也是納悶,他現在雖然不是君王了,可他的子民他的兵他是知道的,沒有那麼蠢,當然,反過來講,不蠢的意思就是足夠膽小足夠沒用,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深夜裡放火燒大殷太后以及太子所住的宮殿。


  再說了,大殷太后和太子可是帶了十二萬精兵來的呢,雖然有八萬在城中各地以及城門駐紮,但宮內還有四萬呀。


  光這四萬都足夠讓他們動彈不得的了,他們哪敢對著這四萬精兵搞事兒?


  起初想不明白,現在經殷玄一提醒,任滕一下子醍醐灌頂,媽的,不會是他在向別的國家借兵的時候,有人打著借他兵的名義行著害他之事兒吧?


  當然,有可能並不是想害他,而是害太后,但是,利用他的地盤加害太后,那不是害他是什麼呢?


  任滕一共向周邊四國以及南邊最強的一個國家南豐國借了兵,算下來,他找五個國家借了兵,那麼,不是他本國人所為,就是這五國之人所為了,因為那五國的士兵們就在皇宮裡面。


  任滕不想出賣這五個好心借他兵的盟友們,但是,不說的話,殷玄是什麼意思?

  斬他後宮的人頭?

  後宮住的是他的妃子以及他的孩子。


  這話的意思是,他要殺他的妃子以及他的孩子?


  任滕心頭髮冷,見殷玄不像是開玩笑,這個年輕的只有十歲的大殷太子,跟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年輕的太后一樣,都不是善茬。


  而且,即便他不說,他們應該也能查出來,就是頗費點兒功夫罷了。


  短短半盞茶的功夫之間,任滕的心裡已經來來回回地漫過了好多個念頭,最終,他選擇了實話實說。


  反正他豐丘國已經淪陷了,成為了大殷鐵蹄下的一方寸土,還是棄暗投明的好。


  任滕跪在那裡,全身上下被水漆個透,衣服濕噠噠的,頭髮濕噠噠的,還衣衫不整的很,可他沒管,他只是睜著眼睛,沖殷玄說:「一共有五個國家,毗鄰的兩個茴國和陽國,稍遠一些的津芷國和憲國,還有南豐國。」


  殷玄問:「分別借了多少兵?」


  任滕說:「茴國借了一千,陽國借了一千,津芷國借了一千,憲國借了一千,南豐國借了四千。」


  殷玄聽著,表情不動:「一共向外借了八千士兵?」


  任滕說:「是。」


  殷玄不問他了,知道了人數,他就讓封昌親自帶兵去將這八千士兵提過來,提過來之後按國家站隊,然後數人數。


  茴國少了一人。


  南豐國少了三人。


  憲國少了一人。


  津芷國和陽國少了兩人。


  當結果統報上來之後,殷玄眯了眯眼,抬頭看了一眼夜色,估摸了一下時辰,不確定對不對,就問封昌:「是不是丑時了?」


  封昌說:「丑時二刻肯定是有了。」


  殷玄知道城門是聶不為和殷天野在守,他二人輪夜值班,這會兒應該是殷天野領兵在守城門。


  殷玄沖封昌說:「讓戚虜去一趟城門,問一問殷天野,晚上有沒有人試圖出城。」


  封昌喊了戚虜,讓他去。


  等戚虜回來,回復說沒有后,殷玄抱起雙臂,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


  封昌見他蹙著眉頭,便說:「既然五個國家的人數都不齊,那就說明這五個國家都有參與謀害太后一事,找不找得到那幾人都沒關係,以謀害太后的罪名出兵這五個國家就行了。」


  殷玄停住腳步,扭頭看他:「是要出兵,但我得先處決了這幾個人,不然我心難安,更睡不下。」


  封昌說:「那便去找,豐丘不大,皇宮也不大,憑我們的兵力,要搜這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殷玄一聽,目光盯向任滕。


  任滕立馬說:「我這就派兵去找。」


  殷玄說:「天亮之前找不到,我就在你的夫人和孩子中間挑七個人來抵罪。」


  任滕臉一白,立刻爬起來,說道:「天亮之前一定找到。」


  殷玄往後面的台階一坐,沖他說:「我就在這裡等你。」


  任滕連連應是,立馬扭頭就走了。


  等任滕離開后,殷玄把目光放在了那五國的士兵們身上,來回掃了一遍又一遍,他把封昌喊到身邊坐下,然後兩個人在那裡接頭交耳了半天,末了,封昌看著殷玄,笑道:「這方法好是好,但是,有點兒壞。」


  殷玄說:「你覺得可行嗎?」


  封昌說:「我覺得可行沒用,得太后覺得可行。」


  殷玄支著下巴,想到聶青婉,心裡無端的一靜,眼角和眉梢也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層柔軟,他忽然站起身,說道:「你先守著,我去問問太后。」


  封昌說:「太后應該睡了吧?」


  殷玄撣撣褲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她若睡了的話我再回來。」


  封昌笑,沒攔他,任他走了。


  殷玄找到聶青婉休息的宮殿,甘城領兵一動不動地守著呢,見到他來了,甘城和士兵們連忙沖他喊了一聲『殿下』。


  殷玄問甘城:「太后睡下了嗎?」


  甘城說:「不知道呢。」


  殷玄說:「我進去看看。」


  甘城於是讓士兵們都讓開,殷玄走了進去。


  宮殿裡面靜悄悄的,殷玄也不知道聶青婉睡在哪個屋,走了兩步之後又退回來,問甘城太后睡在哪邊宮殿,甘城指了一下后殷玄就朝那個方向去了。


  聶音和任吉這一回沒敢全部睡覺了,兩個人輪留著值夜。


  聶音去睡了,現在值夜的人是任吉。


  任吉看到殷玄來了,先是見了個禮,然後問他這個時候來見太后,是不是放火的人找到了,殷玄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又說他這個時候來找太后是想跟太后說一說他的作戰計劃。


  任吉說:「太后已經歇下了。」


  殷玄很想進去,眼睛望向那道門,如同鐵屑見了磁石,怎麼都挪不開。


  任吉看著他盯著門的樣子,笑道:「不看一眼你是不是不放心?」


  殷玄眼睛沒動,只很淺很淺地『嗯』了一聲。


  任吉笑,說道:「那你進去吧,記得,別吵醒了太后。」


  殷玄眼睛一亮,他七歲被她帶進慈恩宮,到現在十歲,再過半年,他就十一歲了,跟了她三年,將近四年,他沒有一次踏進過她的閨房,也從沒看到過她睡覺的樣子。


  殷玄的心雀躍不已,可他努力剋制著,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剋制,那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的飛揚了起來,壓根掩飾不住他由內而外的高興。


  任吉笑,想著這孩子對太后當真是孝心的很。


  任吉輕輕推開門,讓殷玄進去了。


  殷玄一步一步走進去,走到室內后,看著那道擋著閨床的屏風,他沒動,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扭頭,朝門口的方向看,看任吉跟來了沒有。


  發現任吉沒跟來,殷玄就大膽了,他走過屏風,走到床前,輕輕撩開那道漂亮的宮紗幔帳,看著躺在床上睡的正酣的女孩兒。


  她頭髮上的髮飾全部拆了下來,如瀑布一般的墨發鋪在金絲涼枕上。


  因為天氣熱,她踢開了薄褥,床下鋪的也不是單子,而是竹席。


  南方潮濕,多蟲,所以屋內燃著很重的熏香。


  這熏香是避蟲用的,本來不好聞,可此刻聞在殷玄的鼻中,似染滿了女孩兒身上的甜香,好聞的不能再好聞了。


  他就靜靜站在那裡,一手撐著宮紗幔帳,一手按在佩劍上,看著她。


  那小臉褪卻了太后威儀,亦退下了任何不可攀的距離,此刻又軟又白,還透著睡眠中的一絲傻氣,身子四仰八叉的,睡的真的像個孩子。


  殷玄將幔帳掛在掛勾里,鬆開手,緩慢朝床沿坐了去。


  坐穩當之後,他伸出手,將聶青婉四仰八叉的手和腳擺好,又伸手,摸向她的髮絲,順著髮絲,他的手輕輕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一刻,聶青婉似感覺不舒服,伸手朝他手上一拍,嚇的殷玄豁的一下子就收回了手,又閃電般地站起來,往後急速一退。


  站在床后了,他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呼吸都提緊了,幾乎摒氣凝神,就怕他的呼吸聲擾了她,讓她驚醒過來,然後看到他。


  其實他也沒有做虧心事,他只是摸了一下她的臉。


  摸了她的臉……


  這幾個字一過腦,殷玄轟的一下從頭到腳,紅遍全身,那張小小的英俊的越長越邪美的臉蛋更是又紅又窘迫,剛摸她臉的時候只感覺指尖好滑膩,可現在,那指尖似被火燒一般泛著痙攣似的疼,那疼從他的指尖一路蔓延,穿透渾身神經,直抵他的心臟,讓心臟跟著狠狠一悸。


  殷玄怔在那裡,烏黑的眼眨著一層迷濛的光。


  他剛剛怎麼就摸她了呢?

  他剛剛在想什麼?

  殷玄伸手輕錘了一下頭,完全回想不起來他剛剛在想什麼,完全是鬼使神差的,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就去摸了她。


  殷玄輕輕的走到屏風邊,靜耳傾聽了一下,好像沒有聽到床上的女孩兒起來,他又大膽地走上前,看了床上的女孩兒一眼,趕緊鬆開被他掛到掛勾上的幔帳,看著幔帳垂直落平,他按緊手中的佩劍,轉身走了。


  走出屏風,他腳步又一頓,側過身子,盯著那個若隱若現的被屏風擋住的閨床,指尖一點一點的扣緊劍,眸色里一點一點釀出溫柔的笑。


  稍頃,他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門口,他又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抬步,拉開門,走了出去。


  任吉還在門口守著,見殷玄出來了,朝他看一眼,問道:「太后是睡了吧?」


  殷玄輕垂下目光,小小的臉端著一本正經的神色,低應道:「嗯,睡了,我等了一會兒,沒見她醒,就出來了。」


  任吉說:「若真有急事跟太后商議,明早早些來。」


  殷玄說:「知道了。」


  說完,一馬當先地出去了。


  直到站在了宮殿外面,殷玄都還恍惚覺得剛剛像一場夢,他低頭看著剛剛摸了聶青婉臉蛋的那一隻手,看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慢騰騰地將手收回來,去找封昌了。


  天氣熱,封昌直接讓人在外面擺了一個涼床,他此刻正躺在那裡,而一干士兵們要麼抱劍坐在地上,要麼就直接躺在地上,那些從五個國家借來的士兵們也全部靠在牆沿坐下了,窩在那裡打盹。


  殷玄走過來的時候那些人也沒醒,殷玄也沒擾醒他們,他直接走到封昌那個涼床前,瞅了一眼,是竹制的簡易的涼床,不大,但尚能躺一個小小的他。


  殷玄往涼床的床沿一坐,原本應該看上去睡著了的封昌睜開眼,自下而上地瞅著他,問道:「見到太后了?」


  殷玄說:「見到了。」


  封昌問:「跟太后說你的作戰策略了?」


  殷玄往後一仰躺,躺在涼床的邊緣,仰頭看著六月浩瀚夜空里的群星以及涼月,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唇角逸出了一絲笑,聲音溫柔地說:「沒有,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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