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想念
殷玄在藏著自己的心,陳溫斬又何嘗不是?
可再藏著,當心愛的女人為自己親手題詞之後,這激動喜悅的心情又如何隱藏的得住?
陳溫斬跟幾個將l軍們分享了自己的好心情之後,殷玄就越來越沉默,雖然無人敢對太后覬越一步,可愛慕她並沒有罪,愛慕她的男人很多,縱然都沒有表現出來,可殷玄又如何不知呢?
殷玄自己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他更加的知道。
晚上關了門,他一個坐在床前,苦惱著他為什麼會對太后產生那種不該有的男女之情。
他知道他不應該,更不能愛上太后。
就算她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撇開她的身份,他愛她誰也管不著。
可偏偏,她是太后。
是他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殷玄蹙眉輕嘆,他告訴自己要管住自己的心,可是,茫茫黑夜,好幾天都沒看到她,他竟是如此的想念她。
想念她的一眉一眼,想念她的髮絲,想念她的香氣,想念她坐在那裡端莊的樣子,想念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符號,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的一切一切。
殷玄仰身往後一躺,蹬了鞋子就直接上床,衣服也不脫,就扯著被子往懷裡一揉,嘴裡心裡都呢喃著「婉婉」,漸漸睡了。
而隨著他這一睡著,「婉婉」二字也如同夢魘一般進入了他的心,自此,心魔難除。
八天之後殷玄實在忍受不了了,他也不敢貿然的去聶府找聶青婉,他更加不敢說他想她了,想見她,想讓她回宮裡來。
這天又下了朝後,他連早飯都吃不下了,直接把夏謙喊到了御書房。
夏謙作為太后親自提拔上來的戰後安撫大臣,這麼些年所做的工作全是跟新郡有關的,即便如今不需要再呆在各個新郡主持工作,回歸了朝庭,可他的大部分工作還是跟那些新郡事務有關。
殷玄這些時間所處理的大多數摺子也跟那些新郡有關,處理某些事情要用上武臣,他會喊來幾個將領共同商議,處理某些事情要用上文臣,他會喊來以夏謙為首的文官們來商議,從來沒有一次是只喊夏謙一人的。
夏謙能從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侍郎站到如今三公之一的位置,鼎立朝堂,靠的當然不僅是運氣,還有能力,更加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敏銳的心。
當他一個人被殷玄喊進了御書房后,他就想著太子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去辦的。
雖然殷玄還沒開口,但夏謙已經猜到了,可他不動聲色,恭恭敬敬地朝殷玄見了禮,然後立在一側,聽候吩咐。
殷玄也沒怎麼吩咐,就是隨手拿了一本早就準備好的奏摺,遞給他。
夏謙惶恐了一下,立馬伸雙手去接。
接過來的時候,他虛抬了一下頭,看向殷玄,眼神充滿了詢問。
殷玄說:「夏公看看裡面的內容,這摺子是北江之地的官員傳來的,說北江之地有少數民眾暴動,因為太後下過旨意,不許以武力鎮壓百姓,所以北江的官員們就採取了溫和的態度勸解,但好像沒用。」
夏謙聽著殷玄這麼說,連忙打開摺子看。
民眾暴動不可能沒有原因,北江之地的官員既上了這樣的摺子,那一定也說明了原因。
夏謙很認真地將摺子前前後後地看一遍,看完,大概對此事有了個前前後後的了解了,摺子上說北江是魚府之地,百姓們多以捕魚為生,但其實生計並不是很好,北江之地的官員們為了提高當地的百姓們生活,就研究了當地的地形,發現此地形很適合種植經濟作物,所以欲要填補這些魚塘,改以商田種植,但遭到當地百姓們的強烈反對。
官員們是出於一片好心,這些派到各地的官員們都是夏謙挑選的,又經過太后之手考驗過的,都是很有能力的官員,他們既覺得北江適合種植經濟作物,而並不適合以養魚為生,那就說明情況確實是如此,但當地的百姓並非大殷固有的百姓,他們哪怕投降了,可心裡多少還是對大殷存了抵觸之心,再加上他們世代以捕魚為生,練出來的本領也只是那一項,從祖輩開始到現在,根深蒂固,讓他們一下子改掉原來的生活習慣,還棄了原來的生存技能,改成其他的,一時難以接受,產生暴動也正常。
難做的就是太後下過旨令,不許以武力鎮壓百姓。
如今勸說又無用,那就只能請太后回來作主了。
一想到這裡,又想到太后回聶府好多天了,這都沒回宮,夏謙一下子就明白了殷玄喊他來的用意。
夏謙立馬說:「臣一會兒出了宮,先繞到聶府,面見太后,向太后說一說這件事情,然後再回家。」
殷玄說:「有勞夏公了。」
夏謙連連道:「不勞不勞,這也是臣該做的。」
說完,把折本重新雙手遞還給殷玄,又問殷玄還有沒有別的事情了,在殷玄說沒事了之後,夏謙就倒退著往門口退了去。
等他離開,殷玄將折本拿到手上翻了翻,他其實已經想好了對策,只是,他要是真的什麼事情都能自己解決了,那她就更加不會管他了。
那怎麼能行呢。
他要她管著他,他要每次下朝都能看到她,能陪她吃飯,能陪她說話。
殷玄將折本一丟,起身去吃飯了。
夏謙出了宮,帶著使命去了聶府,見到了聶青婉,說明了北江那邊的情況。
聶青婉聽后,沉吟了半晌,對他說,她下午會回宮,與殷玄商議此事,讓他先回去,不必憂心。
夏謙聽她這樣說了,當然十分放心,就笑著告辭離開了。
中午吃完飯,聶青婉就讓任吉收拾收拾,他們回宮。
蘇安嫻很捨不得,可也知道她回宮有事兒,便沒攔著。
走之前,蘇安嫻還是問了聶青婉,要不要再在她身邊添一個聶家姑娘。
聶青婉搖頭說不用。
見蘇安嫻欲言又止,聶青婉知道她想說什麼。
其實聶青婉並不是因為聶音的離開而不願意再在身邊添一個聶家姑娘。
也許,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聶青婉覺得她不會再在宮裡呆太久了。
而宮裡的日子,苦悶,無聊,有她一個人承受就夠了,幹什麼還要再連累一個聶家的姑娘呢?
以前她小,不懂事,要讓姑姑陪著。
最後,把姑姑的命陪沒了。
如今雖說沒有戰爭了,可宮中孤寂的生活,並不是誰都忍受得了的。
宮裡的妃子們還能期盼一下帝王的臨幸,心裡有個盼頭,不會覺得日子難捱。
可她們跟了她,能盼什麼呢?
什麼都盼不到,只能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錦衣玉食又如何,失去了自由的鳥雀,給她造一隻金籠,那也是籠子。
聶青婉沖蘇安嫻說:「娘不用擔心我沒人伺候,宮裡多的是人,而且我時不時就會回來的,也不用家人進宮去伺候,宮裡太拘束,沒家裡自在。」
蘇安嫻說:「娘明白,娘只是想讓家裡的姑娘進宮去陪你解解悶。」
聶青婉說:「女兒並不悶,悶的話也有拓拔明煙在,若是悶的無法了,我也就回來了。」
蘇安嫻點了點頭,知道她打定主意不會再讓聶家姑娘進宮陪她了,也就不多說了,目送著她上馬車,叮囑任吉要好生照顧,然後就目送著馬車出了門。
馬車一路往宮裡去,剛進了皇宮大門,殷玄那邊就收到了消息。
殷玄正在御書房看摺子,聽說聶青婉回來了,高興的把摺子一丟,狼毫一丟,站起身就出去了。
殷玄身邊伺候的人很多,但時常跟著他的是隨海。
但隨海並不是每天都會跟,因為這個太子不大喜歡有人跟著他。
若不是他現在每日要上朝,下了朝又要到御書房看摺子,處理一些國家大事,身邊需要有人打點,並研墨遞摺子等,隨海也沒那幸運被他帶在身邊。
這會兒隨海也在,就在龍桌邊上研著墨汁。
見殷玄起身就走,他連忙松下手上的墨板,跟著出去。
才剛跟出去,太子就走的沒影兒了。
隨海嘆氣,只好先守在御書房門口,等太子再回來。
殷玄確實走的很快,出了門輕功一提就不見了。
他原本是想去門口迎聶青婉,但想著自己去了,她可能已經回紫金宮了,於是就直接往紫金宮去。
心裡明明很急切,很想念,可腳步一拐,拐到往紫金宮的那條路了,他又收斂起步子,慢吞吞地走著。
邊走邊想著一會兒見了她,該以什麼理由來解釋自己此刻出現在紫金宮,而不在御書房處理國事。
這麼想著,步子就越發的慢了。
等他到達了紫金宮后,聶青婉已經換了衣服,正準備出去。
聶青婉是打算去一趟御書房,跟殷玄商量北江官員們奏摺上所奏之事,可還沒出門呢,宮人就通傳,說殷玄來了。
聶青婉一愣。
任吉笑說:「看來皇上比太后還著急。」
殷玄確實著急,但他急的不是國事,而是看她。
聶青婉也笑了一下,又提了提宮裙,轉身走到鳳椅里坐下,讓任吉去把殷玄傳進來。
等殷玄進來了,看到聶青婉正在喝茶。
她穿著一套寶藍色挑金穗子的鳳裙,裙擺印著日月雙紋,翻領,鏤袖,沒有上妝容,發間別著同色系的珠釵,即便她沒有上妝,可她眉眼靈動,相貌漂亮,坐在那裡,華貴非常。
小時候殷玄就覺得她很好看,隨著她的長大,她越來越好看了。
再加上太后的氣勢。
再加上那種油然而生的貴氣。
她的一抬頭一舉手,一顰一笑,全是風華。
殷玄站在那裡看著她,想著這世間大抵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如她一般令人痴迷了。
殷玄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內洶湧的愛意。
他走上前,先向聶青婉請了個安。
聶青婉指了一邊兒的椅子,讓他坐,等他坐了,她開口說:「你這個時候過來,是要說北江官員們摺子里所說的事情嗎?」
殷玄心想,不是。
但這會兒只能回答是,他嗯了一聲,順著她的話音說:「因為這件事情影響挺大,我上午與夏公在御書房裡商議過,沒商議出對策,所以只能請太后回宮,來討論一下這件事情怎麼處理。」
其實殷玄自己有處理方法。
那些百姓們不願意接受新的生活方式,一是心裡多少對大殷有怨言,遇事了就會產生抵觸。
二也是因為他們愚昧無知和膽小,長期靠打漁為生,沒什麼學問,當一種新事物出現在他們面前了,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懼和排斥。
而要想讓他們接受,必然要讓他們先看到這種事情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怎樣豐富的變化。
所以,殷玄預定的做法是暫時不動北江百姓們的漁塘,讓他們繼續以傳統的生存方式去生活。
這樣他們就不會暴動了。
而同時,從大殷國內調一些種植方面的人才,到北江實行第一批種植,讓北江百姓們親眼見證大殷官員們所推薦給他們的新的生活方式比他們原來的生活方式要好多少。
這樣親眼見證了,親眼對比了,那些百姓們肯定會接受。
只要他們打心底里接受了,那這場暴動就解決了,且,北江官員們的新政策也能在北江逐一展開。
殷玄心裡有了主意,但沒有說,他想聽聽聶青婉是什麼想法。
聶青婉上午從夏謙嘴裡知道了這件事情后就在想對策,進宮的時候,坐在馬車裡面,她又對比了幾個想法,最後定下的策略跟殷玄的差不多。
只是,跟殷玄略有不同的是,聶青婉並不派大殷這邊的人過去,而是讓北江的當地官員們自己親手去做,做給當地的百姓們看,以身教材,才會更得北江百姓們的信服,往後那些百姓們也會更加愛戴和擁護他們。
這不單是提高當地生活水平的方法,也不單單是提高百姓們生活水平的方法,也是實現真正統一的最好方法。
為了能夠成功,聶青婉還是採取跟殷玄同樣的方法,派專業人員過去,教導這些官員們。
聶青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殷玄后,殷玄笑著說,他也正有此想法。
不過,沒有太后的完善。
聶青婉聽殷玄說他的想法跟她的一樣,抿唇笑道:「你其實早就有想法了,也知道怎麼做了,但還是想考考我吧?」
殷玄額頭抽了抽,心想,我可不敢考你。
他笑著道:「我是擔心我的想法不夠成熟,或是有什麼不妥當,不跟你商量一下,我也不踏實,如今聽你也贊同,我就踏實了。」
他又站起身子,朝她看了一眼:「我現在就回御書房,去處理此事,你剛回來,睡一會兒吧。」
聶青婉說:「嗯,你去忙你的。」
殷玄便行了個退禮,走了。
他回御書房,處理北江的事情。
在他離開后,聶青婉去小憩了一會兒,起來就讓任吉去問問拓拔明煙那邊的賞花會辦的怎麼樣了。
還有五天就是賞花會的日期,也不知道拓拔明煙辦妥當了沒有。
任吉去了,回來的時候拓拔明煙也跟了過來。
拓拔明煙笑著向聶青婉見了禮,然後站在她身邊,沖她說:「太後放心,我都辦妥當了,該發的帖子都發了,賞花會在太子東宮北側的御花園裡,離太子的東宮府極近。」
她說到這裡,聶青婉朝她輕瞥了一眼,嘴角淡淡笑開,心想,倒是個還算通透的,知道她辦這個賞花宴會的目地是要給殷玄選妃,她就把地點安排在了離東宮府最近的地方。
聶青婉抬手,從任吉那裡接過茶杯,低眸喝著。
一邊喝一邊聽拓拔明煙說明宴會當天的安排。
其實能有什麼安排,這樣的賞花會,大多是要比些才藝的,所以賞花會的時候會有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等的才藝安排。
聶青婉安靜地聽著,聽完,擱下茶杯,沖她說:「安排的很妥當,你似乎極有經驗。」
拓拔明煙笑著說:「並沒有經驗,以前只是看的多,聽的多,其實自己真辦起來了才知道並不好辦,好在這宮裡的人都十分的配合,太后吩咐了,他們也不敢不配合,所以我其實就是借花獻佛。」
聶青婉笑,問她:「最近忙著辦賞花宴會,還有制香嗎?」
拓拔明煙說:「確實沒時間制香,不過制香是我的興趣,隨時想了,隨時能坐在那裡娛樂一會兒,並不緊在這個時候。」
聶青婉點點頭:「這宮裡枯燥,能有一件興趣之事來打發時間,確實很難得。」
拓拔明煙聽著這話,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太后若想學,我可以教你的,純當是打發時間了。」
聶青婉笑著應了。
其實應了也是場面話,一來聶青婉對制香並沒有興趣,二來她現在也沒那時間和精力去坐在那裡制香。
但她進宮后確實無聊,就留了拓拔明煙在紫金宮聊天說話。
快傍晚的時候才放她走。
用晚膳的時候,聶青婉讓任吉去傳了殷玄,過來一塊吃。
吃飯的時候,聶青婉提及了五天後的賞花宴會。
殷玄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拓拔明煙大張旗鼓的在宮裡操辦,宮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殷玄多麼聰明的人,如何不知道聶青婉這個時候讓拓拔明煙辦這麼一場賞花宴是為的什麼。
他知道,但假裝不知道,聽著聶青婉提及這件事,他只是沒什麼興趣地淡淡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