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木乃伊
隨著禱詞結束，除了那塊黑石碑還佇立在地面，四周已然發生劇烈變化。
威廉的瞳孔，漸漸調整適應黑暗。
他目之所及，已經不再原來的神殿廢墟了。
眼前，憑空出現幾百根粗大的多利安式柱子，精心排列成行，一眼看不到頭，彷彿無窮無盡。
這些石柱，刻滿了圖文，每一根都無比高大，支撐著穹頂。
四周還有大量雕像。
距離最近的，是個十二尺高的公羊頭的蛇雕塑；
再過去，是個坐在月亮船上的羊首人身男人，由黑檀木雕刻而成；
吐火的女巫，她的每一根頭髮都是一條扭動的眼鏡蛇。
一扇門邊有著由黑岩鑄成的埃及貓，兩條后爪直立起來；
再往前，威廉分辨出巨大的鷹頭人身的石雕，手握一柄長劍……
全都是古代埃及，麻瓜心目中的神祇，也可以說是那個時代……最強大的巫師和術士。
石像之間有些間斷的空穴，無數木乃伊，站立其中，高大又詭異。
蒼藍色火焰，在它們腳邊搖曳，彷彿遙遠昏暗的群星。
出現這麼多木乃伊，威廉很驚訝。
聖壇有雕像他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會有木乃伊？
神殿的功能，可能不是陵墓！
所以這些東西，是本就在這兒守衛的，還是有人故意挪來的？
赫敏觀察了片刻，敏銳地說道：「威廉，這些木乃伊都是法老！」
威廉順著她的目光，看見某個物品時，也立即認可了她的說法。
太陽神崇拜和奧西里斯崇拜，是古埃及麻瓜宗教中，兩個最重要的內容。
它們被集中體現在一個形象中，那就是「神聖之眼」。
神聖之眼……聽起來似乎有點陌生，但基本上可以說是全世界，出現最多的符號：
一美元的鈔票背面，有金字塔的圖案，塔的頂端，光芒四射的三角形中，便有一隻「神聖之眼」。
而符號發源地的古代埃及，它的重要性，更加不言而喻。
歷代法老被埋葬時，都要帶上神聖之眼手鐲。
貴族木乃伊的屍體，切口上也常常覆蓋一個金屬圓盤，上面有一隻神聖之眼。
至於平民……是沒有資格製作成木乃伊的。
眼前這些木乃伊們，雙手都帶著神聖之眼手鐲。
他們確定無疑是……法老。
問題是，現存法老們的陵墓，大都葬在帝王谷。
木乃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威廉覺察到不對勁。
但妖精們可不管，他們已經瘋了，眼中閃著貪婪的目光。
法老們雖然穿著臭烘烘的破爛布條裝，但身上卻有著繁多的陪葬品。
用金雕像，銀鏈子，海一般的藍寶石，比鴿子蛋還大的綠大珍珠串成繩子……
價值連城。
妖精們彷彿被中了魔法，眼睛閃爍著紅光，直接沖了過去。
他們準備將木乃伊身上的寶藏，全都拿走。
一個年輕妖精速度最快，已經跑到木乃伊身邊，想要將他臉上的金面具拿走。
才觸及到法老，妖精突然慘叫起來，小半個手臂竟然在消融，散發出腐臭味道。
整個空曠的大廳，傳出「桀桀」的奇怪笑聲。
那具木乃伊，嘎吱嘎吱得抬起手臂，摘下擋臉的面具。
面具下沒有臉，只有一個泛黃的頭骨，頰間粘著少許碎皮，很多黑色的聖甲蟲，從空洞的眼眶裡扭動著鑽出來。
「誰擾亂了法老的安眠，死神將張開翅膀，降臨他的頭上！」
木乃伊嘶啞地說，聲調乾枯沙啞，彷彿臨死前的喉音，在發出詛咒。
他一步向前，用乾枯的手臂扯住妖精。
妖精吃痛，還是抬起僅存的手臂，施展魔法。
光芒穿透了木乃伊，射出一個大口子，但他毫不在意，從正面雙手鎖住妖精。
兩者擺出一個盤根交錯的古怪姿勢，緊接著，傳出一陣骨骼碎裂的咔擦聲。
令人毛骨悚然。
妖精整個胸腔，都被勒得破開稀爛，臨死前還被木乃伊攥著脖子，用腦袋撞在牆壁上。
一敲之下，本就氣如遊絲的妖精，眼珠子都給撞出眼眶，場景駭人。
又一個木乃伊，仰頭髮出一陣刺破耳膜的嘶吼，神殿震動，抖落無數灰塵。
他五骨如鉤，將妖精的心臟從胸腔中撈出，放入嘴中大口吞食。
汲取了血肉的他，精神大震，更加貪婪地望著，突然出現的生命。
還有無數聖甲蟲，從堅硬的地面鑽出。
那密密麻麻的堆積，足以逼瘋一個密集恐懼症患者。
它們前仆後繼，如河水，如湍流，纏住巫師的腳踝，順著長袍，向上爬去。
一隻聖甲蟲咬破皮膚后，所有聖甲蟲，都一擁而上，順著同一個位置鑽入巫師身體，繼續啃咬。
他發出慘烈叫聲，指甲嵌入皮膚，只想將體內的東西摳出來。
臉上，胸膛上，劃出十數道長長的可怖血痕。
只過了片刻，巫師就被徹底吞食乾淨，他乾癟下來，還剩一層皮，連骨骼都被吃掉了。
妖精和巫師組成的解咒隊，數量在急劇銳減。
木乃伊和聖甲蟲圍成的圈子，也在不斷縮小。
威廉與赫敏也在其中，兩人背靠背，將身後交給對方，不斷抵擋攻勢。
這些木乃伊無法施展魔法，但它們身上的屍毒，有著腐蝕魔法的效果。
防禦力和身體力量，也增強不少。
威廉魔杖揮動，射出魔咒，在半空中炸開，划作萬千繁密紅線。
紅芒繞到數個木乃伊後背，直接將他們胸腔和頭顱攪爛。
木乃伊瞬間死亡，化作灰塵，但很快又凝聚在一塊，出現在石雕身旁。
他們再次加入攻擊隊伍！
居然殺不死！！
赫敏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大聲道：
「威廉，我們需要離開這裡！」
離開……不是離開這座神殿。
剛剛念銘文的聖壇，和此時所處的位置，絕對不再一個空間。
想回去也很簡單。
但黑石碑被法老們擋住了，沒法安靜地重新念起銘文。
再說了，既然進來，威廉與赫敏也沒想著出去。
他們還有其它東西要尋找。
眼看妖精越來越少，更多木乃伊和聖甲蟲，都包圍過來。
威廉魔杖翻覆，手指一旋，射出一團黑霧如墨，朝著木乃伊飛去。
神殿之內，一排木乃伊划作塵埃，聖甲蟲也被黑霧層層割裂，不斷擠壓。
爭得了些許空間，威廉划作海雕，赫敏縱身一躍，熟練地爬到他身上，摟緊雕頭。
威廉拔地而起，順道朝著那塊妖精偷來的「梅特涅石碑」飛去。
赫敏魔杖開始揮舞，氣流在手掌之上，瘋狂旋轉凝聚。
無需言語交流，配合默契的赫敏，自然而然地雙腿交叉，鎖住威廉鳥頭。
女孩俯身向下，常年練習瑜伽的她，身形輕巧靈活，雙手一伸，抓住石碑。
已經給雙手施展魔法的她，展現了強大的力量，往身前一扯，將沉重石碑拖在威廉身上，又趕忙放進安全表內。
動作一氣呵成，彷彿配合過無數次。
威廉發出尖銳唳叫，不理會重新復活的木乃伊和聖甲蟲，繼續朝著深處飛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