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裏夢外

  葉秋即使是在做夢，也不能想像自己還會經受這樣的特訓，事實上他就是在夢中進行一係列的特訓。


  然而所謂的特訓竟然就是每次在夢裏不停地往一個個坑裏麵跳，每一次跳都是自由落體，直到尖叫醒來為止。


  夢中那個完全不知道是從哪個星球過來的導師，掉坑的時候居然在不斷地叫自己呼吸，葉秋就算在夢裏也不禁反起了白眼！


  身為一名職業殺手，平日練習得最多就是控製住自己呼吸，隻有這樣拿槍的手才不會顫抖，麵對敵人才可以強迫自己冷靜，現在居然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家夥教自己呼吸，簡直混賬！


  “葉秋，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控製，從控製呼吸開始，你不斷地試圖通過控製來實現整個人生，直到現在，你突然發現事情開始要失控，你的人生正在已一種不可控的方式走向毀滅，所以才在夢中一次又一次發出呼救，如今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


  葉秋覺得更加不可思議，呼吸這種事明明就應該有序平穩才能幫助自己克敵製勝，如今說不要再去控製呼吸，那豈不是要自己交出主動權去送死？雖說自問比起陳大同實力相差甚遠，但相信陳大同該也是控製呼吸的高手，斷不會隨隨便便讓自己呼吸失控掉。


  “陳大同不僅是控製呼吸的高手，但同時他是非常尊重呼吸這件事，幾乎把呼吸當成做每一件事的指標，甚至嚴格點來說，他甚至不是在控製呼吸，他是跟隨呼吸，讓呼吸帶動所有事。”


  哈哈！一個超級殺手把自己的命交給呼吸這樣不可預料的事，你也未免太會扯了，我真的是在做夢。


  “葉秋，我所處的界別根本無需撒謊，同時你也可以這樣想，我給你提供虛假資料的意義根本為零，因為現今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是陳大同的對手，我與其費盡心思進入你的夢提供虛假信息，我倒不如從一開始什麽都不用幹看著你去送死好過了，所以呢……”


  葉秋不再說話了，那人說的都是實話，自己的實力和陳大同相差的距離根本難以估量，甚至他身邊那四人也該是和自己相差無幾，與其寄望會走些什麽牛屎運贏下這場戰鬥，真不如看看在夢裏這家夥能教導什麽方法，隻是次次都這樣掉坑，實在不知有什麽用處。


  “每一次掉坑，我都在觀察你的承托點到底在哪裏，不過每一次的坑似乎都是無底深淵，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的能力來源該是這深淵中的其中一點。在整個深淵的牽扯下，你還可以成為頂級殺手，可想而知那個點的能量出乎地驚人。我的推斷是，你成為殺手的能量充其量隻是使用那個點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若是你想重獲所有原本屬於你的能量，就必須要完完全全真實地去麵對這個點。”


  不要！


  葉秋發現自己的牙關在緊鎖，多年鍛造而成的身體機能在全力抵擋，逼著自己吐出這兩個字。


  “不要？那你繼續麵對這深淵好了，去吧！”


  啊！

  黃師傅？

  葉秋下意識摸摸自己身體，還是在夢中嗎？


  “阿秋，你最近怎麽好像都一直迷迷糊糊？好像一天到晚都在做夢一樣？”

  黃師傅拿出一瓶酒，葉秋認出是他珍藏多年的高地威士忌，據說當年黃師傅去三島國執行任務時順便連車帶船走了整整一天，終於去到一個伊斯壘的小島，在試過，三天三夜酒之後，終於才買到這瓶酒。


  如今黃師傅捧著這瓶酒，就像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如果他有的話），半晌才繼續說：


  “其實想想，買這瓶酒那幾天真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那段時間我真正放下了所有事，根本無需擔心我的對手會在什麽時候出現……要知道那裏除了酒就是小麥，其他的就算用鳥不拉屎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為了去那裏，我從市中心坐了三小時的火車去到碼頭，然後在海上晃了足足五個鍾頭，下船的時候我差不多要爬著上岸了。”


  “不過這一切從我雙腳踏在島上那一刻就煙消雲散了，我到現在都不能忘記，各種泥煤的味道伴著海風隨處飄蕩，仿佛有種神聖的氣息在降臨下來，沐浴了全身上下，想想真是好笑，做我們這行居然還會覺得神聖，哈哈哈……”


  葉秋也跟著笑起來，笑自己做這行居然也會把最後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夢裏發生的事。


  黃師傅一邊笑著一邊開了酒，給自己和葉秋都倒了大半杯，除了酒，似乎還有其他。


  “在島上那幾天是我一生人中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在那裏我隻知道一件事，若不是對威士忌有狂熱的追求，根本不可能會坐上一整天的火車和船去那個荒蕪的小島。在那個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會想到殺人，甚至會覺得殺人其實就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在那個小島上，所有空氣都隻會令人感到美好，除了喝酒就是喝酒，絕不可能還有其他事想要做。”


  黃師傅喝了一小口，閉上眼品嚐了一陣，繼續說：

  “這瓶酒的價格不算很高，事實上島上的酒頂多也就幾百鎊一瓶，珍藏多年，其中回味島上快活意義遠遠勝過其他。這麽多年打打殺殺的日子現在想起，尤其是在這瓶酒麵前，顯得特別好笑。”


  黃師傅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閉上眼，久久回味，葉秋也在低頭品酒，恍惚中聽見黃師傅悠然地說：

  “現在已經回不了頭，天龍大廈下麵最近多了很多陌生人，我派出的探子總共二十人，直到目前隻有五個人還能在外收集情報，事實上就連情報都不用收集，我們這裏早就已經變成孤島，所有雇傭軍和同行都已經通知過我無法靠近。秋，我多想再去那小島喝一口酒，聞一聞那股充滿泥煤芬芳的空氣！我現在真是後悔沒有認真對待過生活，去過真正的人生，即使上天給過如此的洗禮，我也沒有去珍惜，而是選擇金錢和物質……”。


  “你醉了……”


  葉秋看著開始不省人事的黃師傅，聽他還在喃喃自語說著那幾天如夢如幻的經曆，放下酒杯，看著裏麵琥珀晶瑩的液體，沒再說話，或者人生就該如此，盡享眼前每一刻，珍惜當下，莫被過去糾纏也不被將來煩擾，這一刻，才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