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

  我想我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麽了……


  夢境似幻疑真，似總有一層迷霧，讓人看不清前路，隻能看得見最真實的現狀，自己平日無論如何拚命壓抑、逃避的事實真相，在夢中都會毫無顧忌地撲麵而來，事實真相越殘酷在夢中越會迷霧重重。


  自從那把聲音在夢中出現，葉秋就不斷在一片迷霧中跳坑，坑無處不在，隨機出現。葉秋試圖避開這些坑，想過自己多年鍛就的殺手本能，還有訓練有素的呼吸控製做第一時間反應，但所有事最終都隻會是徒勞，坑依然無處不在，避無可避，根本不由葉秋預測。


  “呼吸……注意呼吸……”


  那聲音就隻會說這幾句，其他的忙一概不幫。


  葉秋不知道他是故意不幫還是真幫不上，他隻知道自己每次跳坑的時候，以往多年熟習而成的殺手本能和呼吸控製的技能似乎在扭結成一股極強大的念在阻擾自己去聽從那聲音，自己多年練就的一身本領在掉坑的時候不僅毫無用處而且還一味叫自己放棄送死！


  “就像麵對陳大同一樣……”


  我擦，你居然這個時候出現了！


  葉秋仍在無底的坑中自由落體，冷不防身邊忽然又出現了那個聲音。


  “嗯……我聞到了，頂級威士忌的芳香，喝了不少喔，黃師傅該是完全死心了，才和你共享那一瓶酒吧？”


  你胡說，他豈會是輕易放棄的人！


  “黃師傅一直待你如親生兒子一樣，他把你留到最後，並不是因為你最強，而是因為你是最珍貴，殺手居然也有珍貴的情感，甚至珍藏美好的回憶，如此矛盾的共同體，敗當然是早晚的事。”


  “既然你多年一直依賴的本能現在不但對你毫無幫助，反而令你加速下墜，那你為什麽還堅持抱著不放，在裏麵苦苦掙紮？”


  那我要怎樣才能不再掙紮，停止下墜？所有控製身體的技巧就是多年來我一直賴以為生的工具，現在你叫我放下這些工具，和叫我去死有什麽區別？

  “葉秋，這隻是在夢中，無論如何你都是不會死去，即使因為你的夢越弱，別人越容易進來，但無論如何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你的夢裏傷害你，隻有你才能傷害到自己。你在夢裏掉的每一個坑，都是你為自己所挖，為的就是逃避過往傷害的種種，每一次你遇見坑就是你的頭腦作用下刻意去逃避麵對事實和真相。”


  “每到這個時刻，你更應該開始關注自身的呼吸，留意身體的感受，你就能發現頭腦對你的擺布和你一直對頭腦的依賴。這一次的威士忌發揮了非常關鍵的作用，令你頭腦被充分麻醉，所以直到現在你還能在坑裏繼續往下掉。”

  葉秋忽然發現自己不再是自由落體，在一片深淵中飄浮，旁邊有一個微微發光的透明體，算不上什麽形狀，隻是在發著聲音。


  這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沒有什麽真不真，沒有什麽比你的感受更加真實，就如你和黃師傅對陳大同的恐懼，事實上隻要你們一天還沒和他真正交手，這個人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然而你們通過以往資料搜集和某種情報分析，令到自己對這個人無比恐懼，你說，到底陳大同是真實的存在還是你們的大腦一直以來通過各種信息強化、投射去塑造出這樣一個人物更為真實地存在？陳大同是誰是不是真實存在，已經完全不再重要，因為對你們來說，如何在頭腦中不斷地製造這個人才是你們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葉秋像是想到了什麽，卻一時又無法想得通，隻好對著那光影問：


  你是不是在說，一直以來我們都在和自己想像出來的陳大同作戰？


  “沒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們出於對死亡的恐懼，不敢嚐試對陳大同發起挑戰，不敢去闖血路，你們一直都把自己放在失敗的位置去思考，如何能不敗？”


  但是靠這一點我們贏過不少，今天天龍集團在索雲市的地位也是靠小心細致的準則，還有廣泛強大的情報收集能力打回來，為什麽以前通行無阻的方法如今會變成我們致命之處？

  “那是因為你們恐懼，別人比你們更恐懼，矩陣的強悍就是在於讓人輕易相信自身是失敗，這樣所有人才會循規蹈矩，沒有疑問就給它們汲取能量……當你們害怕失敗準備功夫做得更加細致，總會有人比你們害怕失敗對你們產生恐懼，所以你們才看上去比別人強一點。”


  “事實上陳大同就是矩陣派來取締你們，隨著時代變遷，這個世界多了不少具有通靈能力不好對付的高手，這些人需要陳大同這樣的人才對付得了，若是按你們現在的水準隻會越來越吃力，所以你們在矩陣眼裏也顯得日薄西山難堪重用。”


  那我們現在就這樣變成棄子？


  “沒有人可以放棄你，除了你自己，在你內心深處是明白這一點，否則，我也不可能找到你的頻率進入你的夢中。”


  葉秋看著眼前的光，無盡黑暗中唯一與他同在的光，不知還能說什麽，那種感覺就像平日，即使所有信息和情報、還有所有人都已經處於完全放棄的絕望狀態，但在心中總會有個地方叫他絕不可以放棄！

  畢竟未打到最後一刻就不算輸。


  “葉秋，你的心中是有光的，看見光吧！”


  啊！在那件事之前……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