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生若夢（九）
霧氣氤氳，蒙蒙熱意。
韓子若將身上染了血跡的衣服除去，他的麵容被隱在繚繞的煙霧後，原本蒼白的嘴唇，此刻卻泛出別樣的殷紅。
泥萌豎著耳朵半響沒聽到動靜，又擔心他暈了過去，所以隻好微微回過頭，眯著眼睛去看。
“想看就大膽的看，別偷偷摸摸的。”韓子若輕笑，然後突然自水中站起了身。
“啊！”泥萌尖叫一聲，然後作勢就要往門外跑，韓子若見狀縱身跳了出去，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裏。
“你想幹什麽？”泥萌雙手護在身前，一臉驚恐的將韓子若望著。
“我本不想幹什麽，但你這麽一說，我不幹點什麽好像太對不起你了。”韓子若說完低頭吻在了泥萌微微開啟的唇上。
這個……
大腦一片空白的泥萌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麵前這個才不過認識幾日的男人。他居然吻了她！天啊！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抬腳狠狠的朝著他的大腿踢過去，手上還不忘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韓子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別過臉去，許久之後才緩緩回過頭來，可嘴角處卻掛著殷紅的血跡。
難道自己剛才下手太重了？泥萌看著自己柔若無骨的小手，一股強烈的犯罪感襲來。
“泥萌。”
“嗯？”泥萌帶著些許歉意看向倚在門邊的韓子若，不知該不該向他道歉，可明明是他欺負了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居然有種自己欺負了他的感覺呢？
韓子若將木若呆雞的泥萌拎到床邊，然後拍了拍她圓溜溜的腦袋：“好了，別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了，剛才是我不對。”
“一句你不對就可以了嗎？那可是人家的……人家的……反正你要對我負責啦！”泥萌羞紅了臉攥起他的衣襟，低聲道。
負責？這個女人居然讓他負責？
難不成吻了她就要娶她？
韓子若輕笑一聲而後將床上的外衣套在身上，定定的看了一眼泥萌：“這個責我負不起。”自己一個將死之人怎麽可能會娶她，難道要害她變成寡婦不成嗎？
泥萌錯愕的抬起頭，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吻自己隻是玩玩而已嗎？
“你……”泥萌氣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用抬手直直指向他的鼻尖。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希望他負責然後娶自己嗎？那蕭大哥該怎麽辦……
見泥萌一臉失神的模樣，韓子若的心隱隱有些痛意，如果自己不是病入膏肓，這一句承諾不用她說也一定會給她，隻是現在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承諾她什麽呢？
“我們的行程先緩一緩，過幾日我身體好了便幫你去打聽關於你蕭大哥的事情，到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去蒼廖。”韓子若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緩步下到客棧的一樓大廳讓掌櫃的又開了一間上房，看著大廳內南來北往的客流，不禁有些擔憂起來，如今這種情形太危險了，看來還是得盡快解決這些事情。
讓小二往泥萌的房間裏送了些飯菜，然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閉目養神。身上的毒素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可羸弱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同泥萌門對門的住了七日，這七日裏她幾乎沒有走出過房門，也沒主動同自己說過一句話。難道她在生氣？氣自己不能給她一個承諾？那他心中的蕭大哥呢？
揣著滿心的疑問韓子若再次回到了那個村落，雖已沒了大批暗衛的埋伏但也沒了蕭渙夫婦的蹤影。
看著積滿灰塵的家具陳設，韓子若微微閉上雙目，仔細思量了許久最後才決定回桐詹。一切問題的關鍵都在慕賢身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經過，不管此次回到桐詹的結果怎樣，一定要設法保住泥萌的性命。
來不及同泥萌打招呼，韓子若匆匆在市集買了匹上好的馬兒，日夜兼程的趕回了京城桐詹。
憑著慕賢賞賜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皇宮內，慕賢正在上早朝，是以韓子若隻能在太監的指引下在偏殿等候。
聞訊趕來的荷兒一副掌事宮女的裝扮，提著裙角走了進來，看著一臉消瘦模樣的弟弟不禁有些心疼道：“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裏？因為你插手泥萌的事情皇上很是生氣，你還是快些回來，不要在外麵多管閑事了。”
韓子若隻是輕笑，單手扶住荷兒的肩頭，關切道：“兄長近來可好？”
荷兒點了點頭，隨後疑惑的盯住韓子若的臉：“你到底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韓子若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向殿門口立著的明黃色身影。
“參見皇上。”
“是子若來了，不必多禮，快坐吧！”慕賢氣宇軒昂的走進殿內，筆直的來到正中間的座位待坐穩後不急不緩的問道：“你要見朕所為何事？”
“我這次回來是想求皇上放過沙姑娘，還有……我想知道關於沙姑娘口中那個蕭大哥的行蹤。”韓子若恭敬的掀起長袍下擺，矮身跪在了殿前。
“嗬！一個小小的沙泥萌居然將你迷糊成這樣，朕的天下將穩，白澤失蹤又要麵對虎視眈眈的倉國，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你若肯回來幫朕，朕倒是可以考慮你的請求。”慕賢轉動著手中的青瓷杯盞，神情凜冽的望向下麵跪著的人。
“好，隻要皇上答應放過沙姑娘，然後再告訴我實情，那我便永遠留在您身邊盡忠職守。”韓子若強忍住心頭那股強烈的心痛感，俯身重重的將頭叩在地麵上。
此生雖不能陪在泥萌身邊，可隻要她好好的活著，然後找到她的蕭大哥，這也便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慕賢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清了清喉嚨才沉聲道：“那個沙泥萌本就是個小角色，維洛和流蘇已經永遠被困在雪山絕地了，朕現在所忌憚的不過是那個唐歡罷了，留她一條性命也不是不可。至於那個蕭然……兩年前就死在雪山絕地了，朕同荷兒被困在那裏時發現了他的屍體，死得極為慘烈，連內髒都被挖走了。”
死了？兩年前就死了？死在了雪山絕地？
怎麽會是這樣……
泥萌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究竟會作何反應？韓子若有些不可置信的追問道：“那他的爹娘為什麽會替你效命？”
“他的爹娘？嗬！他何來的爹娘，蕭渙夫婦不過是朕曾經的舊識罷了，他們二人混入維洛身邊隻是替我搜集些情報，至於他們編得故事……雖沒什麽破綻，可蕭然應該能看出其中的端倪，至於他為什麽要假裝和他們相認朕就不得而知了。”慕賢將手中的杯盞放回桌上，杯蓋磕碰上杯緣發出一聲輕響。
原來是這樣，可自己如何開口告訴泥萌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