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接見
陳登將白綾纏於冠上,上前幾步,在燃燒的火盆后,恭敬見禮。
許久,他轉身朝著跪坐在一旁,早已是哭得乏力的劉氏等人長輯一禮,退出了大堂。
堂下,尚有一眾穿著縞素的文武站在兩側,見陳登走來,是儀上前一步,「陳太守,我家君侯有請。」
劉奇如今雖未正式被天子加封,繼承父爵,但此刻,已是江東唯一主宰。
消瘦、面白、身體修長、雙臂有力,與人交談之時,眼中充滿了睿智的神采,這便是陳登第一眼見到的劉奇。
「廣陵太守陳登,拜見吳侯。」當他走到堂中,劉奇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也就是這麼個儀態儒雅,動作恭謹,模樣不太出眾,年近而立之年的傢伙,能夠將呂布、陳宮之輩,玩弄於鼓掌之中?
「先生請坐。」
「謝過吳侯。」
陳登坐在右下首的長案后,他朝著劉奇微微一輯,「登此來,身負我主之託,拜祭正禮公。」
「溫侯心意,吾已知曉,元龍回返之際,還請為吾托謝。」
「喏。」
隨即,陳登看了一眼侍女呈上來的酒盞和瓜果,隨手取了酒盞在手,滿上一杯,卻見劉奇未動,復而放下。
「吳侯。」
「元龍有何事?」
「吳侯近日煩憂,本不該過多叨擾,然吾主重託,卻不容有負,敢問吳侯,吾家少主何在?」
劉奇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尚在內宅。」
「這幾日以來,皆在吳侯內宅?」陳登面色一驚。
「卻是與府中女賓相住。」劉奇未免他誤會,當即出言解釋。
「如此,不知吳侯可願讓吾與少主相見。」
「這是自然,子羽,稍後,汝便帶元龍前往內宅花園,與女子相見。」
「喏。」是儀邁步上前,朗聲應下。
陳登長輯一禮,「多謝吳侯。」
「吾近日繁忙,元龍乃名門之後,今渡江至江東,需得多留些時日,子羽,汝且一路作陪,不得怠慢。」
「喏。」是儀苦笑,他也不知為何,原本最合適的人選徐庶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與太史慈去了城外大營,說是有緊急軍情。
「元龍,恕不奉陪,改日,你我再把臂言歡。」
「不敢叨擾吳侯,吳侯請便。」
兩人在堂前各自一禮,陳登起身之時,這才發現,劉奇竟是這般魁梧,若非是因為他體型消瘦,怕又是一頭江東猛虎出世。
劉奇行至堂外,在角落裡一招手,一道身影笑盈盈地邁步踏出,「主公可見得陳元龍?」
「見了,卻是有些失望。」
「這是為何?」
「徐州陳氏,久負盛名,卻不過如此。」
迎著徐庶不解的目光,劉奇行步在前,帶著他走向外宅。
「此人父子,先於陶恭祖帳下,陶恭祖病死而投劉玄德,劉玄德兵敗而投呂布。」劉奇嘴角微微勾勒幾分,「元直以為,若他直接來投,表明心意,吾是否可用?」
「為何不用?」徐庶笑道。
「哦?若是他早已另投明主,假意投靠吾等,實為詭計,又當如何?」
徐庶笑道:「此等名士,若是願投主公帳下,必定主動挑明心意,他渡江北來,雖有烏篷十餘艘,但隨行兵卒不過二十餘眾,餘下皆是船夫民壯,兵卒、民夫,皆於驛館下榻,可見,全乃其心腹,若是不願投效之,大可一走了之。」
「元直以為,徐州可取否?」
「如今若取,燙手山芋矣。」
「這是為何?」
徐庶微微一笑,兩人已經策馬賓士而過長街,出了城門,在人流稀少的城外,兩人放慢馬速,徐庶才看了一眼有些急切的劉奇說道:「主公,孫策遣兵將襲殺呂布之女,徐州,必舉兵而攻淮南。」
「呂布之兵,與劉備交戰一場,再與袁術鏖戰,又與孫策精銳再戰,并州鐵騎所剩不過數千,便是張遼、高順等將所部兵馬,也不過萬餘,如何與淮南開戰?」
徐庶雙眼促狹,「呂布之女,主公留於內宅,今後,怕是又添一嬌妻美妾矣。」
「元直休要取笑與吾,那呂奉先,莫非當真要與吾江東共盟?」
「然也。」
「若是約定起兵,討伐逆賊,尚且師出有名,然吾等攻下疆土,如何分配?」
「今廣陵大半在淮南,呂布可取廣陵全郡,而攻九江,主公可發兵自豫章而出,渡江直取廬江。」
「廬江所在,袁術基業,他如何肯讓?且廬江太守劉勛,麾下兵多將廣,於江防布下數萬之兵,如何取之?」
「此事,不難矣。」
說完,兩人同時在飄揚著縞素的軍營前翻身下馬。
「主公,要懾服陳元龍,須得明日。」
「如何行事?」
「且聽吾徐徐道來。」
——
同一時間,吳侯府內宅花園內。
一名嬌美少女朝著陳登微微一輯,「太守何來?」
「奉君侯之命,自廣陵而來,接回少主。」
少女眼前一亮,隨即,便聽到陳登朝著是儀一拜,「敢問長史,吾可否與吾家少主閑聊幾句。」
「這是自然。」是儀笑了笑,揮手之間,便帶著一眾侍從離去。
「多謝。」陳登朝著是儀的背影抬手一輯,跟著少女走到石亭邊上。
「少主。」
「父親命你來所謂何事?既是接我,為何現在不走?」少女秀眉一挑,當即就拔高了嗓子。
「君侯之意,皆在此信中。」陳登無奈,只得是伸手奉上密信。
呂玲綺將信將疑,打開書信之後,入眼,卻是二娘秀氣的字跡,她看得心情愉悅,但看到最後,卻是面色一變。
「嗚……」
「吾已為他遣送壽春外嫁,為何如今得救於江東,卻又留於此地?」呂玲綺滿臉蒼白,她入府之後,不過遠遠見了劉奇一面,並未和他交談過多,她這幾日,也是和蔡琰一同住著,哪裡能夠接觸到劉奇。
而信中所說,卻是她女兒家名節因居於吳侯府內宅數日之久,已是有損,這讓她如何心甘情願。
陳登心裡暗暗叫苦,看著面色越來越糟糕的自家少主,絞盡腦汁,卻也無法想到一個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