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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陷陣營,進

  城外,五千山越精兵一字排開,持盾的老卒站在陣前,陣中,徐庶與眾將皆在。


  「軍師,吾軍已連克廬江數縣,此番只要攻取數縣,將那劉勛小兒斬於馬下,這廬江郡便入吾江東之手,為何不攻?」周泰仍是憤懣不平,他帳下的刀筆吏,在昨夜,也被抽調抄寫繳文,他還未到方山書院就學,哪裡看得懂上面的隸文。


  「不急,公奕將軍捷報未傳,吾軍不可攻城,廬江北部諸縣,未全入吾軍之手前,城內不會大亂,徐州戰報尚未傳來之前,劉勛,還有袁術主簿閻象,此二人,都不會亂。」徐庶一手撫須,連日以來,接連取勝,攻城拔寨之餘,他在軍中的地位,亦是穩固。


  現在,幾乎無人敢反駁於他,便是周泰,也只能嘟囔兩句,臉上雖有抱怨,卻不敢直言。


  「軍師,繳文已全部投入城中。」不多時,呂岱策馬上前彙報。


  「定公辛苦,傳令,吾軍撤回營中休整,此外,命斥候嚴加監視城內,若有兵將士族來投,盡皆納之。」


  「喏。」


  ——


  徐州,淮陰大營。


  「君侯,城外敵軍叫陣。」剛抵達此處下營,城外袁將張勳,便率眾挑釁。


  「取吾方天畫戟來。」呂布大喝一聲,渾身甲胄震顫,虎目一掃,站起身來之時,帳中眾將盡皆有些面色潮紅。


  自從他們擊潰劉玄德,得了這徐州之後,溫侯已有多時未曾親自披掛上陣矣。


  「此刻巳時未過,君侯不可出戰。」也就在眾將熱血沸騰,紛紛想上前請求掠陣之職時,帳下,突然傳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眾將聞聲看去,卻見坐在左下首的徐州別駕陳公台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呂布抬手一輯。


  「布生平,最恨猶豫不決之輩,公台若有要事,且先道來,若無要事,陣前擾亂吾軍軍心,當重罰之。」呂布心裡也憋火,面色更是凝得出水來。


  「君侯,袁軍數倍於吾軍,君侯出戰,可有必勝把握?」陳宮直視著呂布虎目,目光沒有絲毫閃躲。


  「哈哈哈……」呂布頓時放聲大笑,「吾呂奉先,縱橫天下十餘載,軍陣前,還未逢敵手。區區張勳、橋蕤之輩,豈能當吾。」


  「君侯雖勝,卻無法盡全功,若此刻出戰,僅能取一小勝。」


  呂布雙眉微皺,他也不是大傻子,自然能聽出陳宮言外之意。


  「公台可有全勝袁術這十萬之眾妙計?」


  陳宮一手撫須,「袁軍十萬,但可戰之兵,不過五六萬之眾矣,此刻,吾兩軍匯聚淮陰,袁軍連克廣陵、盱眙等地,氣勢正盛,吾軍此刻出戰,若勝,全仰仗君侯及帳下諸位將軍之勇,未能盡全功而損麾下兒郎傷亡,此乃不智。」


  「吾等可再等一個時辰,待晌午炎炎烈日,城外袁軍,等候已久,必定人困馬乏,君侯再率軍出擊,當可大獲全勝。」


  呂布沉思片刻,環視一眼帳下眾將,「如此,便先聽公台之策,且讓那張勳小兒項上首級,再留頃刻。」


  「君侯寬心,此戰,吾軍必勝。」陳宮大笑著退回座上,看向呂布的目光中,多出幾分欣慰。


  他看不上心狠手辣,奸詐無比的曹孟德,扶持呂布,亦是看重他的勇武。


  原本,他以為,以他之智再配合呂布冠絕天下之勇,這世間,將無人能擋,卻不想,連連受阻。


  如今呂布麾下將兵不過萬餘,若非汝南尚有楊奉、韓暹之兵牽制孫香所部,怕是此刻徐州腹地已是淪落敵手。


  不過,兵臨城下,他卻從未擔憂,世人畏懼呂布勇武,他卻信任呂布之勇。


  「此戰,便可讓吾看看,當年吾陳公台所看重的呂奉先,是否仍是人中之龍。」他眼中精光閃爍,旁人不知他在想什麼,他卻對此戰,早已規劃大概。


  一個時辰,悄然而過,呂布猛地站起身來,「公台,此刻可出兵否?」


  「願為將軍壯行。」陳宮舉著酒樽上前,低頭,雙手推到呂布近前。


  呂布伸手接過,一口飲盡后,大笑三聲,「哈哈,暢快。」


  「侯成、宋憲聽令。」


  「末將在。」


  「汝二人領兵兩千,護住吾軍左翼。」


  「喏。」


  「魏續、曹性,率兵兩千,護住吾軍右翼。」


  「喏。」


  「高順,汝坐鎮中軍,持吾帥旗,以汝陷陣一營之兵,守吾中軍,進兵之際,許進不許退。」


  「末將領命。」


  「張遼何在?」


  「末將在。」


  「汝穿吾甲胄,隱匿軍中,待兩軍交擊,汝方可露面。」


  「末將……領命。」


  「成廉與本侯,率軍從側翼殺出,今日一戰,吾徐州之兵,必勝。」


  「必勝」


  「必勝」


  「必勝」


  營帳內,十幾員戰將的喧嘩,伴隨著他們行至營中,整座大營都在喧嘩。


  將士們,看到了眾將圍在中央的身影。


  他束髮金冠,僅著一身軍中常備黑甲,但那龍行虎步的姿態,那蔑視一切的眼神,那不怒而威的神態,猶如天神下凡。


  「溫侯」


  「溫侯」


  「溫侯」


  他每走過一頂營帳,必有軍士持刀戈振臂高呼,他接過兵刃,翻身落座在吃土馬上,環視一眼軍中兵將,手中方天畫戟朝天一指,「今日,吾呂布願擊破城外這些土雞瓦狗,可有人願隨吾出戰?」


  「末將高順願往。」高順第一個在馬上拱手拜道。


  「末將願往。」此外,張遼、成廉、魏續、曹性等將紛紛齊聲喝道。


  「吾等願往。」隨後應聲高喝的,便是他麾下的并州鐵騎舊部。


  再之後,方才是在徐州招募的新兵。


  「出營。」隨著呂布一聲令下,侯成宋憲,魏續曹性,各率兩千兵馬,一左一右,同時從轅門而出,於門前散開,居中推進兵馬,乃是呂布最為信奈的高順坐鎮,其後,便是坐鎮中軍的張遼。


  「并州兒郎,走。」隨著呂布一聲令下,原本落於馬下的兩千騎卒統一翻身上馬,動作整齊統一,無一人落於人后。


  呂布心中滿意,這便是他賴以縱橫天下的鐵騎,倘若不是僅剩這兩千之兵,他此刻,早已是如虎牢關時,率軍正面直闖袁軍大營。


  即便如此,他帶著這一支騎兵之際,行動如風,很快便借著大軍的掩護,從另一門而出,衝上一側高坡,來到了兩軍對峙的側翼。


  「全軍出擊。」進入戰場,高順不等袁軍反應過來,便直接下令。


  「殺啊……」數千人齊踏大地,地動山搖之勢,那位於高順身後的「呂」字大旗,迎風招展,最為引人注目。


  「大將軍,是那呂布小兒,率軍殺來。」橋蕤指著對方軍陣喝道。


  張勳雙眼一眯,目光隔著數百步之外,鎖定了那面「呂」字大旗之後的一員戰將,突然朗聲大喝:「橋蕤。」


  「末將在。」


  「汝率所部兵馬為先鋒,先破呂布前軍。」


  「喏。」


  「陳紀率軍,攻左翼。」


  「喏。」


  「陳蘭率軍,攻右翼。」


  「喏。」


  「梁綱率軍押后,大軍衝破敵軍前陣,便可全軍壓上,呂布將徐州之兵陳於淮陰,此戰取勝,吾大仲便可盡取徐州之地,到時,汝等必隨本將軍封侯拜將。」


  「吾等誓死追隨將軍。」


  「出兵。」張勳手中長劍一揚,數萬大軍,踩著密集的腳步,帶著大地的顫動,從無邊無際的平原上,迅速推進。


  兩軍一赤一白,由遠及近,腳步越來越快,所有兵卒,都能隔著幾十步外,看到對方臉上的猙獰之色。


  手中的刀戈,在兩軍交擊的剎那,幾乎同時拼著吃奶的勁兒,朝前揮出。


  「唰唰唰」朵朵血花綻放,無數殘肢斷節,幾乎在兩軍交匯一處的剎那,便灑落一地。


  呂布軍兩側兵馬,突然朝著左右散開,中軍所在,如同一處凹槽,卻放任橋蕤大軍進擊。


  「眾將士,隨吾直取中軍。」橋蕤大喜,他麾下兵多,敵軍中軍不過近千之兵,豈能阻他?

  十步,他已經看到前軍踩踏敵軍撤退不急的掌旗兵留下的笙旗。


  二十步,他已經看著兩側敵軍已經被陳紀、陳蘭率軍牽制。


  三十步,他已經策馬殺穿敵軍軍陣,如同一把長矛,直接貫穿了呂布軍陣。


  他看到了統一披甲的呂布中軍,看到了他認識的敵將高順。


  他略微一驚,對方這列陣的動作,莫非,高順此人,想憑藉著七八百之兵,與自己麾下八千兒郎抗衡不成?


  兩軍交擊,混亂的戰場上,幾乎所有人都對旁物充耳不聞,他們面色潮紅,心中只有激動,熱血早已是湧上大腦,不少人更是青筋暴起,此刻,前軍不能停下,否則便會出現踩踏,大軍只能一往無前,否則,士氣一泄,此戰必敗無疑。


  可,當橋蕤麾下的兵將正式和那列陣的披甲軍陣撞擊到一處之際,他瞪圓了雙目,瞳孔中,倒映著大片揮灑的絞肉,軍陣前更是下起了一場血雨。


  滿臉飛舞的殘屍,被刀槍破碎,被重盾撞飛,被人踩在腳下,吐血不止,他麾下的兒郎,面對的,莫不是一群惡魔。


  短短几十息,他便看到前軍一曲,折損近半,其餘軍士,心驚膽顫,忍不住雙腿發顫,根本不敢主動上前。


  「進」,也就在此刻,敵軍主動推進。


  他們的腳步,每一步都踩著鼓點,每一步,都帶著血雨腥風,每過一步,都有他橋蕤麾下的兒郎倒下。


  他心中突然生起了一個荒誕的念頭,此戰,莫不是一面倒的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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