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 一塊襠布
「孔少府,汝今日與劉奇小兒在那高樓之上,談論作甚?」
「汝以文興之法諫之,莫不是身在曹營心卻降了江東。」
「吾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孔融心中苦澀,卻無法明言,眼前三人,自入驛站之後,便露出了獠牙,他知此行兇險,但二子尚在許昌為質,他又敢如何?
「三位有所不知,吾不過是仰慕江東士林,吾對天子,對丞相,絕無二心。」
「如此甚好,孔少府,汝別忘了,汝那二子尚在許昌。」
孔融頓時一陣牙癢,但也只能作罷,他擺了擺手,「吾吃酒三盞,有些乏了,爾等且先下去罷。」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抬腳離去。
廂房,三人命僕從照看著門外,圍著一盞油燈竊竊私語。
「吾等重返江東,得以接近劉奇小兒,此乃天賜良機,吾等何時動手?」
「孔文舉這廝,如此急迫與劉奇勾結,其中必有蹊蹺,不過如此真好,兩日後便是劉奇小兒為這些春闈貢士準備的殿試,此子狼子野心,竟是在侯府興此事,吾等正好隨孔文舉一同入內,覓良機而刺之,一來報效主君往日之恩德,二來亦可助曹丞相除此心頭大患,再則,亦可將那假仁假義的孔文舉給陷害,若是江東臣子惱羞成怒,殺了孔融這廝,他們這文興之事,怕也做不成了,反倒會淪為天下儒士的公敵。」
「哈哈,如此甚好。」
「此計甚妙。」
正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交談聲。
「將軍府東曹掾戴良,求見孔少府。」
「請戴曹掾進來吧。」孔融尚未睡下,便命人帶著戴良入內。
三人面色一陣驚異,「此時劉奇小兒還派人來作甚?」
他們立即攔下方才門邊的侍從,「戴良前來驛館作甚?」
「卻是得吳侯之命,送來醒酒湯。」
三人面色狐疑,一人佯裝著滿臉喜色,便推開門入內,卻不想,迎頭正瞧見戴良邁步走出來。
「戴曹掾這不多留片刻?」
「吳侯交代,不可叨擾孔少府,吾這便回府,此行多有叨擾之處,還請見諒。」戴良目光柔和道。
「如此,那便不久留戴曹掾了。」
三人之中,立即走出一人,送著戴良到門邊,目送他坐上馬車離去。
回身之際,正瞧見方才入屋之人,一臉晦氣地走了出來。
兩人抬腳上前,一臉急迫地問道:「孔融老兒可有異樣?」
進屋那人微微搖頭,「孔融正在洗澡,興許是戴良亦不便叨擾,只將醒酒湯置於門邊便匆匆離去。」
「這老不羞。」
「他莫不是看那戴良生得白嫩,動了心思……」
三人相視一笑,各自回屋。
深夜的長街上,戴良一手捂鼻,一手拿著手上的一塊布料。
「未曾想,許昌天子處境竟已如此危險,便是這衣帶詔也只能如此傳遞。」戴良嘆了口氣,不久之前的衣帶詔事發,曹操殺了朝中僅剩的大多忠臣,如今許昌上下,便是還有忠臣,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炷香后,吳侯府。
「叔鸞,這詔令上所言,若是吾能率軍北伐中原,擊破曹操,迎回聖駕,便能封王,汝以為如何?」
「既有天子明詔,主公又是漢室宗親,若能立下如此大功,封王當在情理之中。」
劉奇負手背對著戴良,「叔鸞此去,可有見到孔少府一行的僕從?」
「那侍者之中,大多為久經戰陣之士,常伴孔少府身側有三人,腰大膀粗,虎口多有老繭,當是悍勇之輩。」
「子義率軍北去,一些宵小之輩,倒也自行跳出來了。」劉奇眼中冷笑。
「元代率軍到了何處?」
「一日後可至。」
「兩日後殿試之時,命元代披甲護佑吾左右。」
「喏。」
「此外,調丹陽吳衛入城,兩日內,將城內各方細作清查出來。」
「喏。」
戴良略微猶豫,「主公乃江東貴胄,臣下以為,當不可以身犯險。」
劉奇一手撫須,「汝大可放心,工匠坊新制甲胄,當日本侯大可穿上一件。」
聽到此處,戴良心中仍有憂慮,也只能作罷。
劉奇擺了擺手,「退下吧,吾有些乏了。」
「喏。」
劉奇抬腳行至大喬小院,他入內行至塌邊,看到僅剩單衣,枕在榻上的大喬,壓手示意她不必起身。
「夫君,今日吾身子有些不便,仲景先生有言,不能勞累……」
「無妨,吾摟著汝說些貼己話便是。」
大喬猶豫地看了一眼屋外,將芳唇貼到劉奇耳邊,「不若,夫君今夜去薇兒房中歇息罷。」
劉奇聞言一驚,「這……這怎生是好?」
大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似嗔似怒地推了他胸膛一把,「這莫不是汝心中所願?」
劉奇看到了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一疼,「夫人說笑了。」
「薇兒已待字閨中,若不得汝這主君之命,吾喬氏一族,是不敢讓她出府的……」
劉奇一臉複雜,未曾想,他將樊能之女賜婚給劉基之事,給秣陵城中這些依附他的宗親帶來如此多的影響。
「夫君,與薇兒年紀相仿士子,吳中諸郡亦有不少,只是……無人敢登門提親。」
劉奇看到了她眼中的複雜,輕聲嘆了口氣,「汝便不怨嗎?」
「此生願為夫君之妻,喬兒無怨無悔,只是吾喬氏一族,這一代,父親膝下,僅有吾二女,原本,薇兒是準備招贅的。」
劉奇眯眼一笑,「如此,那便讓汝姊妹二人其中一子,改姓為喬便是。」
「這……這怎可以?」大喬面色一變,猛地掙脫劉奇的懷抱,坐起身來,劉奇見她滿臉惶恐,嚇得面色略微蒼白,當即伸手將其重新摟入懷中,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吾之志,當匡扶漢室,汝喬氏一族,肯為吾劉氏鞍前馬後,日後封侯蔭戶,亦不在話下,汝若不願讓汝姊妹之子改姓,那便讓其於岳山天年之後,繼承其爵便是,此後每代必選一人繼承,世襲罔替,如此可好?」
大喬臉上復現喜色,螓首輕輕靠在劉奇胸膛上,「奴家多謝夫君憐惜。」
「今夜,吾在汝這留宿。」
「喏。」大喬摟著劉奇的手臂,下意識地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