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心灰意冷
「主公,以吾看來,曹操留守許昌之荀文若、駐守汝陰之滿伯寧,皆非浪得虛名之輩,皇叔趁勝追擊,連取近三郡之地,其中怕是有詐。」蒯良收斂了心思,他眼前,仍是劉琮之臣,不能顧及其他。
「哈哈……不愧是吾荊州樑柱,子柔,汝與司馬先生之見,不謀而合,皇叔已命少將軍劉封鎮守襄城,命三將軍駐守陳國,自己率兵回返汝南,如今,關平將軍據守南郡,他已命關羽將軍星夜率兵,趕來襄陽。」
蒯良抬手朝著劉琮一輯,「不知南郡、章陵之地,可有戰報傳來?」
劉琮面色微變,語氣也變得有些低落,「日前,吾已下令,命霍峻將軍率兵撤回章陵,夜裡,以百里加急,命其回師襄陽。」
「章陵,便舍了嗎?」蒯良下意識脫口而出道。
蔡氏輕笑一聲,「主簿有所不知,那江夏太守龐士元,親率甘寧、徐晃二將近兩萬兵馬攻打章陵,章陵之兵,不過兩千老弱病殘,如今只怕已是失陷。」
蒯良嘆了口氣,心中一片凄涼,先是荊南四郡,老刺史猶豫不決,不能儘早解決張羨這叛逆之徒,后又在赤壁失了多年操練的水師,南郡如今已是泥潭,只要荊襄再派援師,必定也會陷進去,可章陵,那可是襄陽門戶,此城一失,怕是襄陽城便要直面江東鐵騎了。
不多時,負責執杖刑的蔡校尉邁步入內,「稟主公,王長史不堪受刑,昏迷過去,杖刑已執行完畢,是否將其放歸。」
劉琮看了一眼蔡氏,只聽她冷笑一聲,「如此逆臣,讓他回去閉門思過,奪他長史之職……」說著,蔡氏回眸看了一眼蒯良,「子柔蒯氏一族,於吾劉氏有大恩,待異度大病痊癒,便讓他留府中任這長史之職罷。」
「喏。」蒯良抬手一輯應下。
「算算腳程,關將軍應於今日晌午便至,到時,別駕、主簿、從事中郎,便須得汝等前往接應。」
「喏。」劉先、蒯良、韓嵩三人,俱是一禮應下。
堂內議事散去,蒯良尚未隨幾人一同離去。
劉琮得了後母眼神示意,輕咳一聲,「子柔可還有要事?」
「吾蒯氏府外還有軍士看守,怕驚擾了府中幼童,惹來坊間非議,還請主公……」
劉琮當即一笑,「此事易爾,吾即刻下令撤去便是。」
「多謝主公。」
「可還有其他事?」
「吾且下去準備接待關將軍事宜。」
蒯良離開了劉府,坐上自家的車駕,他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荊北諸郡,就這麼丟了嗎?」他想到昔年意氣風發,在宜城接待自己等人的劉表,他當著宴席詢問自己三人如何治理荊州。
後來,君臣相宜,荊北士族歸附,蔡瑁於南郡編練水師,文聘於南陽操練新軍,不過數載,便成天下雄師。
那一年,蒯良還記得,群雄背盟而去,伏殺天下名將孫文台,董卓死後,刺史府內,更是招募了不少北來的士人,只可惜,他只顧附庸風雅,便是在劉焉故去之後挑起的兵事,亦不多加馳援,便是那甘寧戰敗來投,也不為其重用……
如今,舊主已去,蒯良有心為他守住這最後的三郡基業,至少,他三弟蒯祺鎮守的房陵郡不會有失,只可惜……新主在他看來,已是只顧享樂,比舊主差之萬里。
蒯良閉著眼,想著自己對習禎所言的話語。
他可觀天下,可遠見大局,可如荀文若一般留守後方,督糧草、督政務;二弟蒯越,可調度軍事,雖不如郭嘉直流,卻也不差太遠。
劉備區區一數郡諸侯,有野心,有勇將,有民心,卻無軍師輔佐,亦無士族依附,當是他們投身最好的選擇。
如今,河內的司馬氏,那一座龐然大物……
蒯良輕嘆一聲,「晚了一步,如今隨劉琮、蔡氏歸降,亦是荊州劉氏之臣,非其嫡系。」
蒯良想到了背棄張羨的桓階,他如今,官任長沙太守,替代了張羨之位,劉備入主荊州之後,會如何對待於他?
荊州主簿?只怕他帳下司馬氏那一眾賢良,便會排在他前面罷,更何況,還有那孫乾、簡雍、麋竺之輩……
回到府內,他一言不發。
在蒯越大步走入屋內之際,見他沉默,抬腳行至長案前,低頭一看,只見兄長案上攤開一張白紙,紙上所書:「寧做雞頭。」
待他來后,蒯良又將筆尖在硯台上沾了沾墨汁,提筆將那雞頭塗去,在蒯越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寫下「鳳尾」二字。
蒯越震驚地看了一眼堂外,上前掩上房門后回眸看來,「兄長,如今距午時不到一個時辰那關羽便會率軍入城,汝若要舉事,怕是為時已晚……」
「汝命管事去那習府門前茶棚走一遭,將此事告知習禎。」蒯良沉默頃刻道。
「兄長之意,吾等要用這襄陽城,來搏一搏躋身之道……」
蒯良不答,只留下蒯越一人嘀咕自語。
「昨夜他便已送出密報,如今怕是已傳至城外,兄長可有把握,那江東之兵能來?」
「一日不至,兩日必來。」蒯良答道。
「可兩日……怕也為時晚矣,那關羽威名,汝吾皆曉,此城為其所據,怕是銅牆鐵壁,再難攻克……」蒯越一臉痛惜,他實在捨不得將身家性命和族中老小壓上去。
「他劉備,不敢與吳侯開戰。」
蒯越將心一橫,「兄長,請恕吾不能奉命,此事若成也罷,若不成,吾等怕是會葬送了族中兒郎的性命,況且,那江東人才濟濟,吾等便是歸降他劉奇,怕也討不到榮華富貴。」
蒯良陷入了沉默,「吾不知那司馬氏是否還有后招,若是一日之內,江東軍趕至,吾等大可與城內習禎一同舉事,若是一日不至,那便讓他習禎,自行決斷罷。」
蒯越嘆了口氣,「可要調三弟之兵?」
「無須,房陵乃上庸門戶,萬不可有失。」蒯良微微搖頭,他二人此番行事,本就是走在刀刃上,必要為蒯氏一門留條後路。
「喏。」蒯越抬手一輯,快步出門,既是蒯良決斷,他也只好依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