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蓋勛
「諸位,我剛剛得到消息,我的姐夫,護羌校尉夏育目前被三萬叛軍圍困在臨涇縣,局勢十分危急,咱們的任務就是前去救援的。」段增沉聲道。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接著有個弱弱的聲音道:「公子,不會就咱們這點人去解圍吧?」
吳壇聞言便嗤笑一聲道:「怎麼?王珪,你害怕了嗎?若是害怕,你可以不去嘛,咱們這些人去也足夠了。」
王珪頓時臉色脹得通紅:「不是,我怎麼可能不去呢?不過,現實一點說,咱們的兵力的確不足嘛。」
吳壇和王珪兩人素來喜歡唱反調,這倒不是說他們關係不和,實際上他們兩個的關係非常要好,但他們還是喜歡時不時爭吵兩句。
「好了。」段增擺擺手,制止了還想再說的吳壇:「王珪說的有道理,咱們這點人根本就不夠,所以這一次我們會與官軍聯手。漢陽郡那邊,長史蓋勛將會帶領一支三千人的軍隊前去解圍。」
「原來如此,若是與官軍聯合的話,倒是有解圍的可能。不過官軍打算什麼時候出動?」這時,一直表現鎮定的顧景才開口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咱們要儘快趕過去才行。」段增沉聲道:「好了,任務已經宣布了,時間緊迫,諸位回去后儘快做好準備,中午吃過飯後。咱們就出發!」
「是,公子!」能夠選入玄甲騎的都是最精銳的士卒,聽到命令后立即出動,這不過是基本的素養而已,所以大家都沒抱怨什麼時間緊迫之類的話。
而段增在與眾人告別後,也返回自己院子,開始為遠行做準備。
不過剛剛走到門口,段增便見到一個綠衣麗人,一頭青絲如同墨染一般,身姿綽約,俏立門口,似乎專門在等著他回來一般。
按理說,有佳人等候,應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才對,不過此時段增卻只感到頭痛。
眼前這麗人,當然便是顧景的姐姐顧嵐。
這麼些年過去了,她對段增的情義,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更何況是段增?而段增與她朝夕相處多年,自然也不可能毫無情意。
早在幾年前,剛剛回到武威時,蘇夫人便有意撮合二人。
那時候段增剛好十六歲,而顧嵐的年齡比他還要大一歲,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眼中,到了他們這個年齡就已經能結婚生子了。
而段增早與蔡琰定下親事,所以想要成親顯然還早,不過納妾的話倒是可以提上日程。
而以顧嵐的身份,她原本也不指望自己能做正室妻子,再加上她對段增也是心儀已久,所以只要段增點頭的話,在那時就能將她收入房中。
不過段增那時卻覺得兩人年齡還小了一些,想再等幾年再說。
然而沒想到的是,之後不久,段熲便因病去世了。
為父守孝三年的段增,自然不好在這期間納妾,所以這一拖便是好幾年。
如今顧嵐早已年滿二十一歲,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大齡女子了,每次見到段增時,便會流露出幽怨的眼神,讓段增感到頭皮發麻。
「公子,你回來了!今天的訓練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見到段增,顧嵐滿臉喜色跑上來道。
段增點了點頭,「嗯!天氣太冷了,我怕他們傷著,沒有過多訓練。對了,跟你說件事情,吃過午飯後,我們就要去一趟漢陽郡。」
顧嵐聞言臉色一變,連忙問道:「去漢陽郡?是要去打叛軍嗎?」
「不是,打叛軍那是朝廷的職責,我如今身上又沒擔負官職,打什麼仗?只是簡單的訓練而已,大概兩三個月就能回來。」段增不願讓她擔心,所以沒有說出實情。
顧嵐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接著又低下頭,輕聲說道:「那你可要早點回來,我去為你準備東西。」說著,又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段增一眼,便轉身走了。
段增苦笑搖頭:「罷了,這件事總要有個交代,這次去了漢陽郡回來,父親的三年孝期差不多也過了。嗯,年齡也剛好適合,要不回來之後,就把事情辦了?」
……
漢陽郡便是原本的天水郡,東漢永平十七年時改的現在的名字,不過到了三國時期,又改回了天水郡的名字。
冀縣作為漢陽郡的郡治所在,同時也是整個涼州的州治,人口相對較多,雖比不上洛陽、鄴城等重要城池,但比起姑臧這種小縣城來說,還是繁華得多。
這天,城外軍營里,長史蓋勛正在耐心的巡察著出征的各項準備,不管是士卒們的兵器鎧甲,還是弓弩箭矢,亦或者戰馬軍糧等,每一項他都仔細查看,不放過任何漏洞。
「這箭矢的數目,怎麼與賬目上的不合?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還不趕緊去查實?」
「這一批環首刀是怎麼回事?至少有十分之一都已經銹跡斑斑了,如何能用?還不趕緊去府庫中調換新的。」
……
將一個個佐吏打發下去后,蓋勛伸手搓了搓已經被凍得有些僵硬的臉,又在四處轉了一下,這才返回自己的營帳坐下來閉目養神。
今年已經四十四歲的他,性格剛正不阿,做事向來一絲不苟;不過他雖然對下屬嚴厲,但他同樣處事公道,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下屬們倒也沒什麼怨言,反而對他很敬畏。
不僅如此,蓋勛還是一個愛護百姓的好官,他不僅善待漢人百姓,便是對待那些羌人,也沒有半點歧視,是一個難得的長者。
所以不僅漢人百姓十分敬重他,便是那些羌人,也同樣敬重他;即便是如今羌人已經作亂,但那些叛軍依舊不願冒犯他。
這一次臨涇被圍,州里的官吏都感到畏懼,不願出兵救援,唯獨蓋勛卻力主要出兵;在他的堅持下,涼州刺史楊雍總算答應讓他領三千士卒前去救援。
然而,光靠這點兵力就想解圍臨涇,除非是那些當時名將或許才有可能辦到。
然而蓋勛自家事自家知,他或許在處理政務上有些才能,但在軍事上卻只能算一個外行,他能做的,也就是儘力而為罷了;若是事成,自然更好,若是失敗,他也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
「唉,上一次的羌亂,荼毒涼州十餘年,百姓多受殘害,幸得有段公這等絕世名將出世,方能一舉將羌亂平息下去。只是這一次……」
一想起中原發生的動亂,蓋勛心中便感到煩躁。
上一次羌亂,不僅出現了段熲這等名將,更重要的是朝廷內部穩定,上下能保持一心;但這一次,中原大亂,朝廷都自顧不暇,甚至聽說已經有大臣提出要放棄涼州了。
難道說,漢家數百年才開拓出來的涼州之地,終究要落入羌人之手嗎?
蓋勛搖了搖頭,拿起桌上一卷竹簡,正打算翻閱,就在這時,外面有士卒來報說:「長史大人,外面來了位年輕公子,自稱是故太尉段公之子,想要求見大人。」
「故太尉段公之子?難道是他?」蓋勛心中一動,連忙道:「快,快讓他進來。不,你等等,我要親自去迎他!」
「這……」那士卒頓時呆了呆,顯然沒想到蓋勛居然會對外面那個公子如此禮遇。
他卻不知,蓋勛此時正在為此次出兵深感憂慮。
而段增年少時就享有盛名,當年以行刺之計,不費朝廷一兵一卒便使鮮卑陷入分裂之中,至今都讓世人傳頌;再加上他乃是段熲的兒子,如今又在這關鍵時刻前來拜訪,蓋勛心中自然會有所期待。
將段增迎進來坐下,一番寒暄后,蓋勛問道:「叔益,你這些年一直待在武威,這名聲卻是越來越盛了;不知此次突然來訪,所為何事?」
「蓋長史,實不相瞞,護羌校尉夏育,乃在下的姐夫;他如今被困於臨涇,在下自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便帶領我段家私兵百人前來,願與官軍一同救援臨涇!」
蓋勛聞言大喜:「老夫原本還在為出兵之事感到擔憂,如今有叔益加入進來,老夫再無憂慮矣。」
「蓋長史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段增連忙謙遜道。
「對了,你剛才說,你帶了段家私兵百人過來,可是你親自訓練的那支玄甲騎?」蓋勛接著問道。
「不錯,正是這支騎兵,可惜人數太少,恐怕難以擔負大任。」
蓋勛聞言卻是笑道:「叔益,你這就太謙虛了。某早就聽說,你這些年訓練了一支玄甲騎兵,能加入其中的士卒,都是百里挑一的,各個都能以一當十,如此說來,你這百人騎兵,足以抵得上一千普通騎兵啊!」
段增謙遜的笑了笑:「對了,敢問蓋長史,打算何時出兵?」
蓋勛笑道:「原本老夫對於出兵救援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這些天一直都在磨洋工;如今既然有叔益加入,老夫再無憂慮,自然要儘快出兵才是。」
雖然他口中說自己是「磨洋工」,但段增卻知道,蓋勛絕非膽小怕事之人,否則也不會力排眾議要出兵救援臨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