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馬騰起兵
「大人，都到這個時候了，哪能顧慮那麼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程球急聲道。
「你先退下，容我再想想。」耿鄙依舊遲疑。
在他看來，若是兵敗而歸，以他的家世，將來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一日；但若是拋下大軍，獨自逃命，那他的名聲就會壞掉，而一旦名聲壞了，即便他出身再怎麼高貴，也難以再受重用。
程球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屬下先告退。」
離開營帳后，程球心中冷笑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顧慮自己的名聲，如此瞻前顧後，豈能成大事？」
耿鄙不肯獨自逃命，程球卻不願留下來，他深知涼州人對他是何等的深惡痛絕，若是落入那些叛軍手中，他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他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連夜逃亡，趁著今晚叛軍剛剛抵達，尚未完全封鎖所有道路前，或許還能逃得一命；若是再拖延一兩日，這最後的生機也將會失去。
所以就在當晚，程球帶著三十多個侍衛，每人帶三匹快馬，一匹騎乘，兩匹換乘，連夜出了營壘，一路馬不停蹄的向東南方向飛奔而去。
他們這番動靜立即就驚動了營中的漢軍，負責巡夜的漢軍乃是別駕韋易的部下，他們當即便派人前去追擊，可惜深夜裡不辨方向，如何能追的上？
第二天一大早，程球等人拋下大軍獨自逃命的消息便在漢軍營地里傳開，將士們聽了后一片嘩然。
原本這些將士就因隴西太守李相如的背叛投敵而士氣低落，如今又得知程球獨自逃命的消息后更是人心浮動，許多人都在暗中商議起來，對當前的局勢極為擔憂。
「如今程球跑了，耿鄙那廝指不定什麼時候也會跑。以我看，咱們留在這裡也不過是等死，還不如立即突圍，或許還能打出去。」
「突圍？若是昨天晚上趁著叛軍大軍剛到時，大伙兒立即突圍，或許還有生機，現在再突圍，遲了！」
一些人更是直接道：「與其為程球、耿鄙這種人賣命，還不如直接投靠叛軍得了。至少叛軍的將領們對麾下將士還很不錯。」
「就是，不如反了算了！如今大漢朝廷氣數已盡，各地造反之人接連不斷，照這麼下去，遲早都要改朝換代！」不少人都在嘀咕著。
甚至像酒泉太守黃衍，別駕韋易等人，此時也有了投敵的心思，畢竟連隴西太守李參這等有盛名在外的人都投敵了，那麼他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當然，想歸想，但在局勢真的令人絕望之前，大家還是不會輕易投降的，畢竟大家在朝廷一方都是有地位的人，貿然去投靠叛軍，將來還指不定會是什麼下場。
……
太陽東升西落，照亮了大地，又漸漸落下山，夜色降臨。
漢軍營地里，耿鄙再次召見軍中眾將前來議事，然而過了許久后，卻只有不到一半的將領前來，其他將領包括軍司馬馬騰等人在內，都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馬騰等人為何到現在都沒來？」耿鄙有些不安的向左右隨從問道。
他自己雖然沒跑路，但程球卻是他的親信，昨日夜間程球獨自逃命一事，給他的名望帶來了巨大損害，如今下面坐著的官員將領一個個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異常。
對此耿鄙雖然心知肚明，但也只能暗恨程球，卻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以免惹怒眾人，引來眾人的怒氣。
「回稟大人，末將剛剛經過馬司馬的營帳時，見到有不少人都集中在他的營帳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有隨從站出來道。
耿鄙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多想，沉聲道：「是嗎？來人，立即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若是沒什麼大事的話，立即請馬司馬前來中軍營帳議事。」
「不必了！」話音剛落，外面就有個聲音傳來。
接著全身披掛，手執環首大刀的馬騰便帶著一大群人闖了進來，也不與耿鄙見禮，便冷冷道：「耿使君，我軍落到如今的地步，使君與程球二人責無旁貸；如今程球那奸賊卻拋下大伙兒逃命去了，使君難道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耿鄙面色陰沉，他看到馬騰等人的架勢，再聽到馬騰說話的口氣，頓時就意識到有些不妙，他勉強保持鎮定，沉聲道：「程球獨自拋下大軍逃命，本官已經下令免去他的職位，並且派人通緝他。」
「是嗎？免去職位，並且派人通緝？如今程球早就跑的不知蹤影，耿使君這麼說不覺得可笑嗎？」馬騰冷笑一聲問道。
耿鄙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眾人，見他們都保持沉默，沒有一個人幫他說話，只好道：「馬司馬這是何意？」
「某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殺你！」馬騰大聲道：「諸位，關東之人向來都瞧不起咱們關西人，將咱們視為蠻子；尤其是耿鄙此人自從擔任刺史一職后，更是將程球這個奸賊視為親信，卻對蓋使君、傅使君這等好官大加打壓。」
「此次段中郎在平襄大敗叛軍，原本我西涼的局勢一片大好，耿鄙卻不顧大局，在程球的蠱惑下，非要倉促出兵趕來救援，如今我等落到現在地步，完全是耿鄙和程球二人之過。」
「給這等人賣命，我等還不如反了！如今程球已經逃了，只剩下耿鄙一人，某要殺了耿鄙以謝涼州百姓，諸位誰反對？誰贊同？」
馬騰的聲音雖然不算很大，卻威風凜凜，充滿了殺氣，在場眾人聽了后一時間都倒抽口涼氣。
過了片刻后，眾人才反應過來，馬騰這是要造反啊！
雖說很多人心裡都有了造反的準備，但真正像馬騰這樣付諸行動的卻不多，如今馬騰公然造反，而且看得出來，已經有很多將領都跟隨他反了，如今就站在馬騰的身後。
可以說現在就是站隊的時候，要麼跟隨馬騰一同造反，要麼就會被馬騰視為耿鄙一夥。
「怎麼辦？」許多人猶豫起來。
這時，只見別駕韋易忽然站出來，拔出長劍便向耿鄙走去，大聲道：「昨日某還說要殺程球以謝涼州百姓，如今程球卻逃了，不過耿鄙還在。某今日便為涼州百姓殺了此賊！」
「什麼？」眾人大驚，韋易居然也反了。
「來人，快來人！」耿鄙更是大驚失色，連忙高聲呼喚，想要讓外面的侍衛進來保護。
可惜，外面始終沒有人進來。
馬騰冷笑一聲道：「看到了嗎？你的人都已經背叛了你，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乖乖的受死吧！」說著同樣提刀上前。
其他造反的官員將領們也都紛紛向耿鄙靠攏。
……
中平二年十一月中旬，涼州刺史耿鄙率領各郡聯軍趕赴隴西郡救援，卻不料隴西太守李相如叛變投敵，大軍陷入進退不得的困境，遭到叛軍的包圍。
之後，耿鄙麾下將士因以往積累的怨氣過多，在軍司馬馬騰的帶領下起兵造反，投靠了叛軍。
涼州刺史耿鄙在叛亂之中被殺，另有不少涼州官員也一併遇害，涼州別駕韋易、酒泉太守黃衍等人則選擇了投降叛軍。
至於這支由各郡軍隊組成的聯軍，則搖身一變，換上了叛軍的旗幟，投入了馬騰的麾下。
而馬騰也藉此機會一躍成為叛軍之中勢力極大的一個首領，在叛軍中的地位足以與李文侯、韓遂等人並駕齊驅。
消息傳出，整個涼州一片嘩然。
涼州刺史耿鄙被殺，隴西太守李參、酒泉太守黃衍、涼州別駕韋易等人直接投靠了敵人，這樣的事情可謂東漢朝廷自立國以來的頭一件。
要知道在此之前，不管局勢有多麼的惡劣，也沒有發生過像太守、別駕這等身份地位之人投降叛軍的情況。
當初羌人屢次作亂，雖然有太守級別的高官被叛軍所殺，但投敵的情況卻始終沒有發生過。
而黃巾賊當初肆虐各地時，雖然一路攻城略地，大片城池都落入黃巾軍之手，但那些官員們卻很少有主動投敵的，便是有，也只是底層官員，造成的影響力並不大。
而這一次卻是二千石的太守投敵，而且其中還包括了李參這等素來有賢名的官員，造成的影響力之大完全非往日可比。
一時間整個涼州都人心惶惶，許多人都在哀嘆著，難道說屹立數百年不倒的大漢朝真的走到窮途末路了嗎？否則為何連太守這等高官都選擇了投降叛軍呢？大漢朝廷到底還有希望嗎？
這一個個問題，都讓涼州上下感到迷茫，不知道未來涼州的局勢到底會向什麼方向發展。
此外，這一次出兵狄道，耿鄙動用的不僅僅漢陽郡的軍隊，更是調動了周邊各郡的軍隊，如今大軍一朝兵敗，隴西郡落入叛軍之手，周邊各郡幾乎都陷入了兵力空虛的境地。
反觀叛軍一方，原本只有宋建的枹罕群盜和羌人部族兵，但經過這一次的大變后，叛軍中又多出兩股重要勢力，一股便是前湟中義從胡王國帶領的隴西叛軍，另一股則是新崛起的馬騰。
尤其是馬騰更是實力強大，這一次各郡聯軍造反后的軍隊幾乎都由被馬騰收編了，其兵力多達一萬五千餘人，而且裝備也是漢軍的制式裝備，比其他叛軍的裝備還要更勝一籌。
當然，這支叛軍存在的問題也很大，那就是這支軍隊來源複雜，不經過一段時間的整編，都難以形成戰鬥力。
如今盤踞在隴西的叛軍兵力多達近六萬人，對外更是號稱有十萬大軍，以李文侯、馬騰、王國三人為首領，聲勢浩大，威壓四方。
而他們的下一步行動，也成了世人最為關注的地方。
……
榆中縣城外，耿鄙兵敗的消息傳來，眾將的臉色都非常難看起來。
「大人，耿鄙大軍在狄道縣發生嘩變，在軍司馬馬騰的帶領下，搖身一變成了叛軍。如今叛軍盤踞在隴西郡，隨時都有可能東進，這已經嚴重威脅到我軍的後方！」閻忠沉聲道。
「是啊，大人，如今的局勢比咱們預想的還要糟糕，一旦叛軍大舉進攻漢陽郡，咱們的糧道也會遭到嚴重威脅啊！」衛覬也面帶憂慮。
按照他們之前的預估，這一次耿鄙出兵或許會敗，但大家卻沒想到會敗得這麼慘，更沒想到這支大軍居然會投敵，反過來增加叛軍的實力。
如今光是盤踞在隴西郡的叛軍兵力就不下六萬人，而段增留在漢陽郡保護糧道的軍隊加起來都只有萬人，即便加上張溫派來增援的三千軍隊，也不過是一萬三千軍隊。
而這一萬三千人還要分兵各處，保衛漢陽郡各縣，一旦遭到叛軍的大舉進攻，他們將很難保證糧道的暢通。
而糧道若是被斷絕的話，段增這邊的攻勢也將受到影響，甚至在斷糧的威脅下，段增不得不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好局面，被迫倉促撤兵。
可以說，這一次耿鄙之敗，直接將段增也送到了進退不得的境地，甚至很可能重演上次周慎大軍的遭遇。
閻忠沉聲道：「隴西叛軍勢力大增，如今號稱有十萬大軍，若是進攻漢陽郡，勢必會嚴重威脅我軍糧道；若是主動來榆中縣與韓遂聯手，也勢必會影響到這邊的戰局。」
段增搖了搖頭道：「叛軍不會來榆中的，他們與韓遂的關係並不和睦，尤其是李文侯與韓遂更是有著深仇大恨，所以他們不會與韓遂聯手，而是會進攻漢陽郡，封鎖咱們的糧道，這也是叛軍的最佳選擇。」
若是叛軍前來榆中縣與漢軍決戰的話，段增肯定做夢都會笑醒，因為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叛軍斷絕他的糧道，而不是決戰。
若是立即決戰的話，以漢軍如今的士氣，未必就不能擊敗叛軍。
可惜段增卻知道，叛軍不會那麼傻的，不管是李文侯還是馬騰，都是十分奸詐的人物，尤其是馬騰，他肯定不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