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蓬門今始難迎君
一樣的月色如勾,一樣的天高風清,一樣的桃花繁茂,但今晚卻是不一樣的她和你,不一樣的寂靜匆忙。
這麽多年了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惜的是,到此刻張懷禾還是未得到江蘺的芳心,心想此刻,該是要渾渾噩噩結束這不羈的一生了吧,也不知道自己是圖什麽,是圖她讓自己胡思亂想,圖她讓自己患得患失,圖她讓自己受盡委屈,還是圖她讓自己淚流滿麵。張懷禾想到此處,滿是不甘和心酸。
張懷禾知道陰蛟的劇毒已經全麵侵入了自己的的五髒六腑,毒已上中樞,嘴唇也漸漸開始麻痹,估計已經泛紫,但這都無妨。
但是!
江蘺怎麽辦,自己若是就這這樣走了,江蘺也將無處安身,豈不是也要魂飛魄散,他不能見到江蘺身處險境,不過當回憶起六羽也是武神軀時,心中甚是欣慰,便虛弱的說道:“六羽,我命不久矣,能否幫我一忙?”
“老頭,你說便是,我都答應,但不準你說胡話。”六羽嚴肅道,卻盡是安慰之意。
“我若身死,江蘺必無所寄靈,你能否代替我成為她的下任妖神軀。”張懷禾道。
“此事我不得應允,你不是還好好的嗎?要附附你身上,此事容後再議,你先喚江蘺出來,她不是會療愈仙法嗎?或許她有辦法,叫她馬上附我身上,讓她即刻為你療傷。”六羽焦急的說道。
“無用的,我中毒太深,五髒六腑現皆已衰敗,江蘺隻能修複筋骨,治些皮外傷,我這般狀況,她恐怕難以奏效。”張懷禾道。
“你不要廢話,就算要我給她當妖神軀,她也要趕快出來才行,不然我就不接這活了,你快下去,叫江蘺上來。”六羽比剛才更焦急了。
張懷禾應允,喊了一聲“阿蘺”,張懷禾便幻化成江籬模樣,也是同等姿勢倒在六羽懷裏,江蘺眉目如畫,巧笑倩兮,甚是動人,張懷禾的傷竟然全然沒有出現在江蘺身上,六羽這麽近距離的注視且抱著江蘺,心中怪不好意思的,但心想張懷禾命在旦夕,需趕快醫治,便道:“江蘺,你趕快!想想辦法救救老頭。”
江蘺自然是清楚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麽多年來,張懷禾即是江蘺,江蘺也即是張懷禾,隻不過平日裏皆以張懷禾麵貌示人,自己寄宿在張懷禾體內時,也同樣注視思考著外麵發生的一切人與事。當此刻知道自己必須作出選擇時,心中確有不安。
她知道不離開張懷禾的身體,將無法對張懷禾施以救助,但離開了張懷禾去寄宿在另一具陌生的妖神軀內,也是分外不舍。她知道自己和張懷禾幾十年的相依做伴,也許早已經超出了平凡男女之情,隻不過張懷禾卻對此心有不甘,自己也是無奈。
江蘺知道自己必須開始行動了,不論結果如何他都要試試,是該放棄胡亂的前瞻顧後了,便對六羽說到:“六羽,你聽好了,我答一句,你回一句,回答皆需發自內心,若你真心誠意想接受我附體,我們才能合體成功,你懂了嗎?”
因這妖靈寄宿妖神軀需雙方都心甘情願,若有一方不許,皆不能發生寄靈動作,妖界將附身前的一係列呼喊對答,喚做“上邪契約”。聽說是以遠在北寒之地的妖界聖地“上邪湖”命名。
六羽點點頭,不假思索道:“來吧!”
“來人是否嶴州劉羽?”江蘺本就知道六羽姓劉。
“沒錯,在下確是劉羽無誤。”六羽道。
“近日,我江蘺妖魂無處存蓄,能否借你妖神軀一用?”江蘺道。
“可以,你隨便用。”六羽焦急極了,沒想到這妖神軀寄靈這麽麻煩,全然沒有鄉裏人傳言的被妖怪附體那麽容易,心裏想的是趕快被附身,可以救張懷禾。
“往後,我們肝膽相照,你借我身體一用,我為你鞍前馬後,今日我們定下山盟,永不互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可願意?”江蘺依舊躺在六羽懷裏,說這一番海誓山盟,若旁人不清楚剛才發生的種種離奇事件,以為六羽和江蘺兩人正在私定終身,互吐芳心呢!
“好了,我一萬個願意!”六羽不耐煩道。
六羽話音剛落,隻見江籬頃刻消失不見,好似幻化成一道桃色光速,直竄入六羽心田,六羽感到身軀一振,突然感到充滿力量,渾身一陣舒爽,該是江蘺進來了吧。
“江籬出來。”六羽迫不及待的喊道。
說話間少年六羽已是二八佳人江蘺模樣,隻見江籬舉起雙手,口中念念有詞道“返璞歸真術”,不一會兒就從深山密林間,從碧波湖澤處,從璀璨花海旁升起一股股淡青色的真氣,悉數奔向江蘺掌心,這些都是是萬物萬靈的先天混元真氣,可固本還陽,療養治愈,現在這些皆為江蘺所用。
不一會兒,江蘺集完真氣,便伸出右手無名指緊緊點住張懷禾額頭,盡數將真氣輸入張懷禾體內,張懷禾身上的咬痕漸漸痊愈消失不見,頓時感到渾身舒坦,想必該是這“返璞歸真術”起作用了。
忽然,張懷禾大咳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鮮血濺到了江蘺的粉色雲袖,與雲袖融為一體,更圖添了羅綢的豔麗和血色。要說那“返璞歸真術”終究隻是返璞歸真,輸氣療愈,並不能“救死還陽”,變幻陰陽乾坤。想必陰蛟的太攀毒已經侵蝕了張懷禾的五髒六腑,八脈中樞,並且已然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江蘺的施法並未對六羽產生多大的幫助。
“阿蘺,沒用的,別在為我耗費真氣了。”張懷禾虛弱的說道,“這麽多年了,我終於又可以麵對麵的看到你了。你真的一點都沒變,而我卻早已經老態龍鍾了。”
“老頭,我們不怕哦,沒事的哦,我還有辦法。”江蘺嗚嗚大哭起來,江蘺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如梨花帶雨般濕潤了整個臉頰。
“阿蘺,你不要哭了,我張懷禾也曾經是個江湖遊俠,也是見慣了生死,江湖兒女有的舍生取義,有的殺身成仁。但今日,我張懷禾死。”張懷禾頓了頓,努力提高了嗓門道:“值!”
說完那個“值”後,張懷禾就昏死過去。江蘺見狀緊緊抱住張懷禾,她從未如此抱過張懷禾,不舍,悲傷,痛苦種種複雜的感情湧入自己的腦海去,種種過往的回憶如排山倒海般翻湧而出,她仿佛回到了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有位少年擋在了自己身前。
他就是少年遊俠張懷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