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母心 豈不氣
歲月是把殺豬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五年的時間讓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變成了身經百戰的少婦。
李青山從玉環口中了解到,她已嫁做人婦,丈夫正是洛府里權勢滔天的張軟飯。當然,她只是做多婢妾中普通的一個。
等玉環用潔簡的話語把洛府近來發生的大事講完后,他們已經到了正廳門口,時間剛剛好。
正廳內,儼然是一副家族會議的樣子。
房子內分做兩派擠滿了人,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不出意外的是,張軟飯坐在洛書亭的對面,肆無忌憚的樣子已經根本沒有把之前的主人家放在眼裡。
「可笑,當初要不是夫人可憐你這個表親戚,讓你留在我洛家幫忙,你怕是早已餓死在街頭。」洛書亭面色平靜,說道:「我雖被貶為庶民,卻仍是洛家之主,你想讓我離開,不覺得過於可笑了嗎?」
相比於五年前,洛書亭蒼老了許多,尤其在被貶后,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垂暮的氣息。
「你問問,現在這個洛家你說的話還有人聽嗎?」
張軟飯篤定的敲了敲桌子,銳利的目光掃過場內眾人。
見無人答話,洛書亭茫然的向眾人看去,每一個人碰到他的目光均是羞愧的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他心裡這才發覺不妙,難怪張軟飯一個奴才敢和他正面叫板,原來是早有準備。
「正如你所想。」張軟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著洛書亭不斷踱步,「誰叫你做主人的太吝嗇呢,而我,給了他們想要的,他們自然就會為我賣命。」
突然,他猛的頓住腳步,把坐在洛書亭旁邊的洛夫人一把摟入懷中,看著她略顯驚慌的眼神,淡淡說道:「就像您疼愛的夫人一般,我給了她想要的,每天都把她喂的飽飽的,她當然就願意跪在我的腳下幫我做任何事。」
「放肆,來人啊,把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捆起來。」
場上的變故令洛書亭眼前一黑,從張軟飯的話里得知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驚人,他不敢相信,他最愛的夫人竟然……
為什麼?
之前的太傅,如今的洛家家主,卻再命令不動任何一個人。
張軟飯將洛夫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肆無忌憚的把手搭在了她豐滿的翹臀上,淡淡說道:「你的人已經全被我殺了,別白費勁了。」
「哈哈哈哈哈……」
洛書亭狀若瘋狂,仰天大笑不止,他可以接受奴才的背叛,可以接受官職不保,甚至可以接受被趕出洛家,卻唯獨接受不了常伴枕邊的妻子已經紅杏出牆。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一道黑影速度極快的衝過大門,繞到張軟飯身後,一腳把洛夫人踹倒在地,而後將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張軟飯的脖子上。
「洛恩燃,你醒醒。」
李青山神色冷峻,對著悵然若失的洛恩燃吼道。
自打張軟飯把她的生母摟入懷中並說出那番有如晴天霹靂般的話語后,他就像是整個靈魂被掏空了。
「如果你真的連這種打擊都承受不住的話,那以後還談什麼成仙,談什麼拯救蒼生。」
李青山紅著眼,又開口勸解道。
此時,已經不容他們有過多的時間考慮,幾十個手持棍棒的護衛已經把正廳團團圍住。
「快把張老爺放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放了張老爺,繞你這黃毛小子不死。」
……
聽著護衛們的叫囂,李青山嘴角不斷冷笑,抬手一回,泛著寒光的匕首狠狠的扎入了張軟飯的肩膀。
溫熱的血液迸濺而出。
張軟飯痛的跟殺豬般嚎叫起來。
「都給我住嘴,都給我住嘴。」
李青山的狠勁著實把場內的眾人給驚呆了一回。
「洛恩燃,我是青山啊,我回來了。」李青山一邊壓著張軟飯往癱坐在地的洛恩燃靠去,一邊示意外邊的護衛不要輕舉妄動。
「你給我起來,現在這個人就在你面前,如果恨,就把他給宰了。」
他單手掐住張軟飯的脖子,把匕首扔在了洛恩燃面前。
「他……原來……他是李青山.……五年前洛少.……洛恩燃的書童。」
「什麼?他竟然回來了……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
聽著眾人的議論聲,坐在地上的洛恩燃眼中回過一絲神采。他無力的的抬起手,好幾次想把面前的匕首抓入手中,最後卻又放棄了。
「我……我做不到……我不能妄造殺孽.……」
「把他放了吧,我們離開便是.……」洛恩燃滿臉痛苦的看了洛夫人一眼,隨後恢復了平靜,他緩緩起身,像是大徹大悟了一般。
「放了?你的血性呢?」
李青山有些意外,他想,就算洛恩燃再怎麼善良,再怎麼仁慈,遇上這樣的事情也不至於無所作為吧。
然而,洛恩燃的執著實實在在的給他上了一課。
「如果,我執意要殺呢?」
洛恩燃面色平靜,整個人的氣質變的十分空靈,他看著往昔的玩伴,淡淡說道:「我會用我的生命來阻止你……」
「這就是你要成的仙?」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麼,他們呢?」李青山指了指洛書亭和洛夫人。
「這是我的劫.……」洛恩燃搖了搖頭,「劫難是天命安排,非人力可以更改。」
……
又是天命。
這是五年後李青山再一次聽到所謂的天命二字。
他沒想到會從洛恩燃口裡說出來。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匹夫之怒,血濺五步。一個人如果連血性都丟了,還做什麼仙?
在極度失望過後,他又釋然了。
這是洛恩燃的道,路,都是他自己選的。
他硬著是要強求扭正別人的觀念反倒是落了下乘。
「有緣再見吧……」
李青山嘆了口氣,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珍惜這段情誼,也感謝在土地廟上洛恩燃發自內心的祈禱。
「未來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他把張軟飯推倒在地,像陣妖風一般從正廳內席捲而出,塵土飛揚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