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出來吧,幕後黑手
風很大。
天上還飄著毛毛雨。
莫問穿了件外套,獨自一人走向森林的邊緣。這片森林對他來講有著無窮的魔力,他彷彿在茫無目的地走著,又像是想偶遇點什麼。
他顯然知道自己一定會偶遇些什麼,那種感覺太過強烈。
現在,他的腦袋裡思緒電轉,自從被那個什麼鬼創業系統耍弄過兩回,他的心裡就一直存疑,隨身系統這玩意,出現在重生世界里,或許並不稀奇。但他老是有種奇怪的直覺,似乎有一道凝視的目光始終關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
這種目光並不是胖女人的嘲諷,也不是金髮美女的怒視,更與吳仲友的調侃、趙月的躲閃、趙又琦的質疑完全不同。
那是一道肆意妄為而又稍顯俏皮的奇特目光!
今天他沒有帶傘,任由雨絲扑打在俊朗的臉上,涼颼颼、潮乎乎、霧蒙蒙,這不但讓他神清氣爽,還讓他的感官出奇的敏銳。
驀地——
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誰?」
沒人應聲,身後也沒有任何動靜。
莫問的嘴角揚了揚,他忍住笑意,沉聲說:「出來吧……華—君!」
依舊沒有任何聲響,莫問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因為那道緊隨自己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照得自己的后脊梁骨發麻,這完全不可能是華君的眼神。
奇怪,那會是誰?
他訝然回頭,身後大約十米開外不知何時肅立著一名瘦高的黑衣男子,短髮平頭、面無表情,就彷彿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唯獨目光灼人。
殺氣,一股無形的殺氣瞬間籠罩著莫問的全身!
莫問肌肉緊繃,下意識地做好了戒備。
黑衣男子卻紋絲不動,只是拿目光在莫問身上來回掃射,看上去根本不把莫問當回事,反倒更像是在審視和反覆確認目標。
「朋友,你找我?」莫問忍不住率先開口。
「……」
沒有任何回答,黑衣男子驟然間便發動了攻擊,他的身手極其迅捷,而且招式狠辣,每次出手都是攻向莫問的要害,看樣子,打算要了莫問的命。
就在短短的數十秒鐘內,兩人已經交手十多次,莫問有些慌張,突如其來的對手顯然不是等閑之輩,他那些三腳貓的功夫本來就生疏,還手幾乎全靠肌肉記憶。
他心裡不由暗暗叫苦,猜不透到底誰想殺自己?無冤無仇的。
一出手就落了下風,莫問邊還擊邊找機會溜走,好漢不吃眼前虧!
就在他稍微走神的一瞬間,左肋和大腿已經重重地挨了兩下重擊,痛得他連連後退,特別是肋骨上那一下,顯然吃不消,他只能彎下腰,與對方周旋。
黑衣男子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加緊了攻勢,莫問此時已然招架不住,露出許多不該有的破綻,挨了更多的擊打,若非這些日子勤於鍛煉,他此時非趴下不可。但莫問根本沒空琢磨疼痛的事,當務之急是逃命。
他瞄準路旁的一處茂密的灌木叢,飛身躍了進去,尖銳雜亂的木刺扎進身體,讓他痛不欲生。不過,他想,對方應該不至於也跑進來跟自己一樣忍受「酷刑」,到時候便有機會跑路了。
誰知,他的如意算盤完全落空,黑衣男子非常果斷地跟隨他穿入灌木叢中,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把揪住了莫問的小腿,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哇,大哥,我跟你沒有殺父之仇吧?」莫問終於忍不住慘叫出聲。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嘴裡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在荊棘中艱難打了個滾,暫時逃離了黑衣男子的魔爪。慌亂間,他隨手從地上摸起一段硬樹榦,又和黑衣男子纏鬥起來,有了武器,總算勉強能夠抵抗。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他並沒有另尋東西輔助更沒有掏出武器,反而一次次任由莫問將樹榦鞭打在自己身上,一副完全無視的神情。
莫問心裡直發毛,因為每次擊中對方彷彿擊中了鐵塊一般,震得自己手腕發麻,這樣下去,僅有小臂粗的樹榦非得折不可,咋辦?
我的娘呀,這到底是人是鬼?他不敢再有絲毫分心,恍然意識到對方恐怕練了硬氣功什麼的,抗擊打能力極強。電光火石之間,他開始拚命搜索記憶殘存,總算想起那麼一招半式,偶爾能夠出個怪招緩解一下險境,但這樣懸殊的戰鬥,莫問終究必敗無疑。
黑衣男子由始至終不慌不忙,看樣子,他顯然還沒有傾盡全力,頗有點貓玩耗子的意味。
莫問正在拚命強撐,忽然感覺小腿肚一陣劇痛,當即膝蓋一彎,單腿跪倒,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下地面。黑衣男子蔑然一笑,竟然閃電般擒住了他的左手,「啊!」莫問慘叫一聲,手腕脫臼,緊接著一陣天翻地覆,來人竟然用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背摔將莫問摜在地上,然後絞臂頂肋鎖頭,一氣呵成,比莫問還要高明數倍。
媽也,格鬥技!後悔已經來不及。
莫問的呼吸漸漸困難,意識開始模糊,生命彷彿正在離他而去。莫名地,他的內心深處忽然感覺有些可笑,自己的拿手絕技,竟然被別人如出一轍地對付自己。難道是因果報應?
出乎意料地,下一刻,莫問的身體倏地以平沙落雁式飛起半米高,斷線風箏般落在一片鬆軟的草叢裡。
求生意識讓他迅速大口喘氣恢復體力,然後一個側翻採取弓步半蹲姿勢,右手撐地勉強直起上半身,此時左手已經是完全抬不起來。他清楚,今天恐怕難逃一死,不過他不願死得那麼窩囊。
黑衣男子毫無表情的臉上居然劃過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哂笑。
然後他慢悠悠地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支捲煙,呲啦,黑暗中火柴的曳光亮起,照亮了他黝黑的臉龐,一團濃烈的煙霧從他口鼻噴出,漾出數個煙圈來。
單從造型看,此人便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殺手!
但彷彿就在一瞬間——
瀰漫四周的殺氣忽然消失了,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啪!」一個小鐵盒子飛過來,徑直落在莫問的面前。
莫問一愣,卻發現是個煙盒子。
難道臨死前要他抽一支?——
莫問沒敢伸手,場面無比詭異。
「還行。……你的身手,比我預料中還能好一些。」黑衣男子呼出一口濃煙,非常平淡地說出了今晚第一句話。
「噗——你究竟是誰?」莫問憤然吐出一口血沫子,他可不敢掉以輕心。
黑衣男子不答反問:「這麼說,你不認得我?」
莫問沒吭聲,他對這個人毫無印象,更不知道何來仇怨。
黑衣男子輕描淡寫地說:「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莫問感覺渾身沒來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大概是來要我命的朋友吧?」
黑衣男子竟然古怪地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他徑直走過來,扶起莫問的左手,右手一使勁,咔!莫問再次慘叫一聲,卻沒有反抗,因為手臂的脫臼已經歸位了。
「你不覺得我很面熟?」黑衣男子又主動退開。
莫問甩了甩左手,疼痛減緩不少,他實在弄不懂這人到底是何用意,一會殺氣騰騰,一會「關懷備至」。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既然現在已是人家刀俎上的魚肉,何不坦然一些:「你到底想怎樣,不妨痛快一點。」
「不想怎樣,我只是來看看你這傢伙究竟死了沒有。」黑衣男子蹲下身子,繼續吞雲吐霧,「呵,沒死就行。」
莫問心說:不看還好,現在沒死也給你整殘了,變態。
他用右手抹了抹臉上細密的血跡,嘴上卻說:「你不會就是專程來試試我的身手吧?」
「還真說對了。」黑衣男子冷冰冰地說。
莫問無語。
黑衣男子詭異地笑了笑:「你現在心裡應該有許多疑問吧?」他慢悠悠伸出手,莫問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他握了握,「他們都叫我毒蛇何祿賓,認識一下。」
「毒蛇?」莫問心想真是名副其實,這傢伙下手的確夠毒的。
他腦袋中靈光一閃,突然問:「難道,那個創業系統是你給我的?」他現在想起那個詭異的系統,就心有餘悸。
何祿賓眼睛里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訝色:「系統?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他頓了頓,「不過,你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倒是可以來這裡找我。」
「找你?我是來找死吧……」莫問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何祿賓繼續說:「就是現在這個地方,你在地上寫個莫字,我就會去找你。天大的事,對我來說都不是事。」
莫問冷笑:「嗬……好大的口氣。」
「一般般。比我本事大的,還有很多,他們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你,小心點吧。當然,我很樂意他們永遠都找不到你。」何祿賓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隨即站起身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喂……」莫問喊了一聲,「咱們到底有什麼過節?」
何祿賓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天大的過節,以後你就會知道了。現在說也沒用,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
「真是莫名其妙。」莫問嘟囔道。
何祿賓毫不理會,自顧拍了拍身上的雜草,然後徑直走向森林深處。莫問坐在地上,獃獃地望著他的背影,猜不透這人的真實目的。
倏地——
一道勁風撲面而來,莫問大驚,下意識地伸手夾住了飛過來的物品,入手卻感覺軟乎乎的。
遠處傳來何祿賓冰冷而洪亮的話音:「初次見面,還是送你點見面禮吧!」
莫問愕然,他低頭仔細看:
竟然是一張身份證,一本護照,還有四張寫著奇怪文字的門票。
「我擦!」莫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身份證居然在他手裡?小月不是說丟在車站了嗎?」
「他到底是誰?」
「毒蛇……何祿賓?」這個人彷彿洞悉自己的一切,莫問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