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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何為夫子?

  看著他們起了內訌,蘇清妤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下午便出門去了。


  陸雲安坐在書塾裏一邊教書,心中卻有些猶豫,要不要去告訴她,讓她最好找個地方住,住在這裏未免不妥。


  且不說這裏一群外男,又都是對她有敵意的,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裏未免不美。


  思索片刻,他便打定了主意,布置了功課後便叫眾人都各自家去,眾人歡呼一聲.

  雖說先生布置的功課也不輕鬆,但坐在這裏對著他冷若冰霜的臉也不是件好差事,紛紛揣起東西各自回去。


  陸雲安本打算去魚塘尋她,卻沒想到,蘇清妤滿頭大汗地挑著兩個簍子過來了。


  簍子裏滿是淤泥,她將淤泥傾倒地上,便開始似模似樣地壘牆。


  他沉默地看著她挽著袖子,累得滿臉通紅,卻還有心情哼著小曲的模樣,忍不住舒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收起東西,便轉身往家裏走去。


  蘇清妤忙活了大半日,才把那院牆給壘好,這裏看不見書塾,書塾看不見院牆,最起碼各自相安。


  見還有不少淤泥,她順道把窗戶和地平都給糊上了,雖然還有些淡淡的魚腥味,但曬過幾日怕是也都好了。


  等書塾學子們前來上課,瞧見那壘的高高的院牆,自然又是管不住嘴,嘲笑了杜懷君一把。


  杜懷君氣怒無比,卻不肯再多說什麽,心中卻十分猶疑,難不成蘇清妤說的話都是真的,她確實是對陸雲安充滿好感了?

  連帶著幾日,陸雲安便覺得自己這個學生似是處處針對自己,仗著些許學問便在書塾裏高談闊論,甚至對他所教言論也有幾分不滿。


  今日依舊如此,他沉默地看著杜懷君,其他學生又興奮又惶惑,看著杜懷君堂而皇之地道:“先生所言若非有誤?大丈夫當以天下為懷,不過一屋而已,自有內宅女子操持,怎好讓我們來操心這些?”


  陸雲安明顯感到他話裏話外是在諷刺自己,但卻好脾氣地沒有發作,淡淡地道:“我卻不知你所說的內宅女子是指誰?是你母還是你妻?亦或者是旁人?”


  底下傳來幾聲嗤笑,杜懷君更覺跟針紮的似的,昂著頭道:“不管是誰,我自要好好讀書,以後報效朝廷才對,這些繁雜瑣事,與我何幹?”


  陸雲安臉上掠過一抹淡笑,並不以為意,低聲道:“大丈夫心懷天下,可天下是什麽?不過是黎民百姓的一茶一飯罷了,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連夫子都不算,還有什麽報效朝廷可言?”


  底下的人哄堂大笑,無不用戲謔的目光看著杜懷君。


  杜懷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陸雲安垂下眼睛,低聲道:“看來你在這個關竅上還沒有學明白,回頭再抄百遍《論語·微子》和《孟子》此篇,再作一篇自己的心得交於我。”


  杜懷君被駁得滿臉通紅,喏喏地應了聲,不甘心地坐了下來,悻悻不已。


  陸雲安並未將這事放在心裏,不過是蘇清妤隨口一說,卻被他給放在心裏才生出這許多不滿。


  他在此處教書,實難說能教出幾個天才來,但卻期望能明白事理,才不致這邊郡人才凋敝,再難有出頭之日。


  想到此處,他眼神中閃過幾分陰翳,看向手中書卷下意識地不再思索此事。


  此事過後,安靜了許多天,蘇清妤趕在秋風瑟瑟之前將屋子都糊上了塘泥,便是窗扇也都安上了,如今看著光明幾淨,總算像回事了。


  隻是不知為何,這些日子鎮上總有幾個女孩來尋她說話玩鬧,態度比先前親和了不少,綠桂和春鳳尤其來的勤。


  她無意猜想她們要做什麽,隻算著日子差不多了,對魚塘裏的幾尾海魚愈發的上心,恨不得住在魚塘裏了。


  終於算到了時候,她一早就背著魚簍捉了兩尾出來,往縣城趕去。


  鎮子離縣城頗有幾分距離,蘇清妤背著魚簍,又沒有車馬,隻得步行,好容易到了縣城之後,已是日上三竿,她渴的嗓子冒煙,嘴皮子都幹裂,卻不敢停留,進了城門便往某一處走去。


  那是一處小小的驛站,來回走了兩步之後,見著四下戒備森嚴,倒像是來了什麽貴人似的。


  蘇清妤鬆了一口氣,想要上前解說時卻被趕了出來,差點摔了一個跟頭,那驛站的人根本就不聽她說什麽,厲聲恐嚇她再停留此處便把她抓起來。


  她咬了咬牙,輕哼了一聲,計上心來便往縣城中酒樓走去,背著魚蹲在酒樓後門邊一動不動閉目養神。


  上一世,她依稀記得就是這處酒樓來朝她要的魚貨,如今想來隻怕還會和先前一樣,那她倒不如守株待兔,等著那驛站的人求上門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眼看著天色漸黑,她心裏有些發急,酒樓裏還沒有動靜,難不成她猜錯了?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


  正在她猶豫糾結時,酒樓後院傳來一陣嘈雜聲,“這可怎麽好?眼下這個時候去哪兒找海味?咱們這都禁海多少年了,去哪兒尋那海魚去啊!”


  她精神一震,鬆了鬆有些發麻的腿腳站了起來。


  裏麵還在驚慌失措,這好不容易城裏來了個京城的貴人,卻沒想到這貴人嘴刁的緊,竟說吃河鮮吃慣了,倒想念前些年來這時的海味了。


  開什麽玩笑!

  當年鬧了海亂之後,朝廷禁海多年,誰還敢到海上撈魚,便是如今他們這裏,也隻能是養著些河鮮罷了,味道比海味差不了多少,可送上去的那貴人都說沒有味道,非要海味不可。


  若是做不好這一樁差事,惹得貴人發怒,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正慌張著,卻聽見後門被人敲響,倒嚇了兩人一跳,那膛頭和掌櫃的對視一眼,忍不住詫異,這麽晚了誰還在這逗留?驚著了貴人可怎麽好?

  怕是露宿街頭的乞丐吧?


  掌櫃的使喚個小廝去趕走,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小廝倒跑回來,興奮的倆眼發紅,“掌櫃的,外頭是個丫頭,說她有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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