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當做我的束脩
蘇清妤悻悻地將衣裳疊好,卻不知該如何出門賠禮了,待了半日,硬著頭皮出了門。
書塾自然是去不得的,她看著四下無人悄悄進了陸家的院子,四下一看陸雲安的院子雖然很小,收拾的倒是整潔,牆角處還開著一簇小花,極是鮮豔。
她忍不住來了興致,三下五除二便給拔光,做了個花環,套在頭頂甚覺美麗。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帶著幾分疑惑更帶著幾分冷淡,“你在這兒做什麽?”
蘇清妤嚇了一跳,扭過頭去,看見陸雲安趕緊上前行禮,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竟有些結巴了,“我、我來給先生賠禮?上次先生替我解圍,我卻冷言冷語,實在不妥。”
陸雲安瞥了她一眼,信步進了院門,隨後看著她頭頂的花環,嘴角微微抽搐,他好容易種出來的普陀果,還沒結果就被她全給摘了。
蘇清妤察覺出他目光落在自己的花環上,喜滋滋地摘了下來,笑道:“這牆角的花真好看,我就隨手做了一個,先生覺得可好?”
陸雲安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邊郡之地氣候時常幹燥,他教書回來總覺得嗓子幹澀,便養了幾株泡水喝,她倒好,瞧著花兒好看就給拔了。
蘇清妤得到認可,更是歡喜不已,將花環放在一旁,將包袱遞給了他,“先生,這是給你的。”
陸雲安疑惑地看著包裹,“這是什麽?”
蘇清妤見他不肯接,怕他以為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趕緊解開包袱道:“這是我請李家嬸子做的綢衫,這顏色我做衣裳也不好看,留著也沒用,便正好送給先生,當做我先前無理取鬧的賠禮。”
陸雲安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倒有幾分欣慰,口中卻道:“你有此心是最好,以後好好改過也就是了,這衣裳我不能要。”
蘇清妤對他的態度不意外,皺起眉頭來道:“先生就那兩件衣裳,都已是洗得發白了,都不知道外頭人怎麽說先生寒酸,這衣裳沒有別的意思,還是收下吧!”
陸雲安自然知道外頭的人如何說自己,可他並不在意,淡淡道:“若是都為外人言語所困,那也就不用活了。這衣裳你還是拿回去,不計是送誰都好,我卻不能收。”
見他油鹽不進,蘇清妤咬了咬唇,轉了轉眼珠道:“那這樣罷,這就當做是我的束脩,我識字不多,如今養魚賣魚貨也得自己認字才好,若是碰見不認識的,來請教先生可好?”
陸雲安一愣,倒是沒想到她竟然這般說辭,猶豫間遲疑了一下,蘇清妤卻已是喜笑顏開,將衣裳往他懷中一塞,便一溜煙地跑了。
陸雲安來不及叫住她,徒勞看著手中的衣裳無奈不已,半晌後搖了搖頭,拿著衣服進了門。
拆開包袱,裏麵的綢衫針腳做的倒是很細,不過卻聽她說不是自己做的。
想起前幾日的流言紛紛,原本以為會送給自己學生的衣裳竟到了自己手裏,陸雲安心情頗為複雜,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過她既說了,自己也不好幹受這好事,想了想便從自己的腦海中想了許多關於養魚的知識,並著幾本字帖,整理放好。
杜懷君還在書塾中得意洋洋地說蘇清妤給自己做衣裳,隻怕過幾日就要送來了,可左等右等不來,便有些納悶,可已過去了好幾天,就是三五件長衫也做好了,還是沒送到自己手裏,惹來書塾裏的學生明年上嘲笑暗中揶揄。
杜懷君氣得臉色發紅,直到看見陸雲安竟穿著一件新長衫進了學堂,忍不住呆住了。
難道、難道,蘇清妤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喜歡上了陸雲安?
眼看著本屬於自己的長衫竟成了別人的,杜懷君氣得咬牙切齒,回到家中也是怒摔了幾本書,以泄心頭之恨。
陸雲安覺得這長衫甚是合適,穿上倒是妥帖的很,卻見蘇清妤幾日不在跟前冒頭,忍不住有些疑惑,便特意早早地下了學,站在她必經之地等著。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蘇清妤就喜滋滋地從魚塘回來,看見他的身影,忍不住一愣,低聲道:“先生。”
陸雲安點了點頭,上前兩步將理好的書本遞給了她,看著她一臉不解,隨後道:“這是給你的識字帖,還有我謄抄下來的幾篇筆記,是我曾看到的書籍中的,許是對你養魚有所幫助。”
蘇清妤恍然大悟,隨後趕緊點了點頭,接過了書本,她識字確實不多,不過能寫自己認得的那些罷了,有了識字帖怕是會更好,以後出門也不會被騙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抿嘴一笑,低聲道:“多謝先生。”
見她乖巧模樣,陸雲安竟有些不習慣,本是要送完就走的,卻不由自主開口,語氣中帶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揶揄,“如今竟這般聽話乖覺,先前不是吵鬧的很麽?”
蘇清妤臉上一紅,咬了咬唇道:“我哪兒有?不過都是別人先招惹我的。”
陸雲安輕笑一聲,沒有答話,她便抱著書本衝自己笑了一笑,擺擺手便告退了,走出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來看著他,“先生我若有不懂的,可以去找你麽?”
陸雲安怔然片刻,隨後思索答道:“我不在學堂閑暇之時自然可以。”
蘇清妤心花怒放,趕緊點了點頭,抱著書本跑走了。
陸雲安看著她歡喜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便轉身而回。
也罷,這丫頭倒是聰明機敏,若、若不再受杜家及其繼母其害,倒也並不是個不知禮數、滿腦子漿糊的傻丫頭,自己若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誰知不過就這一幫,竟惹出禍事來,不知從何處起的流言,將兩人說的不幹不淨。
陸雲安很是不解,特意尋了六爺說明此事,六爺倒是寬宏大度,明白此事,隻說村人嘴碎,叫他不必放在心裏,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是。
從六爺屋子回來,他進了書塾,卻聽著一道聲音滿是不屑和惡毒傳入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