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於心何忍
蘇朱氏淚嘩嘩地掉，泣道：“大女油鹽不進，死活不肯答應，我也是、我也是沒有法子啊！”
杜芝草擦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我去求陸先生，他是讀書人，一定能聽進去的。”
蘇朱氏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輕蔑和惱怒，“你去？你去能做什麽？人家夫妻兩個濃情蜜意，難不成還要把你當年的醜事抖摟出來才成？那教書的什麽時候把你放在眼裏過？”
杜芝草被說的麵皮通紅，卻又泣道：“那該怎麽辦？”
蘇朱氏長長地歎了口氣，“明日咱們去縣城瞧瞧，等看過了人再說吧。”
蘇清妤並未打聽杜氏母子應該如何判決，每天隻顧著忙碌自己的事情，除了蘇朱氏母女二人時常來求情之外，日子過得倒也和樂。
眼看著將近年下，蘇清妤和眾人忙得愈發緊張，這酒樓如今開張，因了這小龍蝦得了不少顧客，便是有鄰縣的也慕名而來。
短短兩個月，名聲竟已打響，蘇清妤愈發高興起來。
等羅膛頭送來分紅銀子時，蘇清妤掰著手指頭數了好久，心中滿是高興，等陸雲安回來，便將早就備好的銀子遞給了他，“喏，這是你當日借下的，還有你的分紅。”
陸雲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麽快就收回來了？”
蘇清妤搖搖頭，“哪兒有那麽快？隻不過這些是餘出來的，我已經分配好了，你既然幫了我這麽大的忙，自然是要給你留下一份的。”
陸雲安笑了起來，隨後草草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便幫我收起來吧。我平日裏用不著這些。”
蘇清妤抿了抿唇，隨後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銀子都偷走？”
陸雲安瞥了她一眼，哼笑起來，“若你開心，都偷走也隨你的意。”
蘇清妤心裏軟綿綿的，卻是抵不過他這般坦然，隻得收起了銀子放好，這才作罷。
第二日一早，飄飄揚揚地下了一場雪，蘇清妤窩在被褥中，笑道：“幸好前兩日已將魚塘給封了，要不然怕是還要忙些時候呢。”
學堂裏也放了授衣假，陸雲安坐在火爐邊看著手裏的書，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很好，這幾日出門，大家都在誇你。能用人之善，也有己之善，很不錯。”
“陸先生，你能不能不要把你點評學生的那一套也放在我身上。”她噘了噘嘴，翻了個身，有些不快。
陸雲安聞聲轉頭去看她，見她不滿地躺在被褥中，把玩著手裏的一縷頭發，氣哼哼的模樣忍不住笑，“我若當真點評你，日高三丈，尤未離床，當為賢婦所為？”
蘇清妤忍不住臉紅，她前些日子忙碌的緊，一閑下來便覺骨頭鬆軟，又加上天冷，便不肯離開溫暖的被窩，雖然如此，卻仍舊嘴硬，“今日哪有日高，分明是大雪漫天，什麽都沒有才對。”
陸雲安忍俊不禁，並未同她解釋無論什麽天氣，太陽都是在的，隻搖搖頭笑道：“你再歇一會兒，我做好飯便叫你。”
蘇清妤支著下巴，笑盈盈道：“先生真是太辛苦了，等過些時日我賺了大錢，便聘兩個丫頭，著意服侍你。”
陸雲安蹙眉，瞪了她一眼，這才出門去了。
蘇清妤捂著嘴吃吃笑了幾聲，卻也覺得精神好多了，便爬起身來穿戴好衣裳，坐在飯桌前等著上菜。
頓了片刻，她忽而想到，自己似乎有些太過奢靡了，先前那可是冬日也要浣洗衣物的，如今竟這般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既是雪景甚好，陸雲安強拖著不肯出門的蘇清妤出了門，邊郡之地本是苦寒，這般的天氣尋常是無人出門的。
蘇清妤嘟了嘟嘴，“這有什麽好看的？白茫茫一片，眼睛都疼了呢。”
聽著她的抱怨，陸雲安淡笑不語，將她頸下的披風帶子攏緊，這才道：“便是這般白茫茫的，才是至美之景。”
蘇清妤狐疑地探出頭來，隻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的美景給攫住了心神，前頭的樹枝上壓了積雪，猶如玉樹瓊枝一般，更點綴著遠處的遠山，猶如畫作一般。
她喃喃出聲，“真美。”
陸雲安微笑起來，低聲道：“這般景色，隻有此處和……，此處之美，便勝過無數堆砌的園林宮闕。”
蘇清妤搖搖頭，“我沒見過什麽園林宮闕，先前便是下雪時我若不幹活，便在灶房裏待著，灶膛裏熱乎，我便在那裏燜紅薯吃。不過常常還沒吃完，就被蘇朱氏給叫走幹活去了。”
陸雲安一頓，隨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以後都不會了。有我在，不會再讓你過這樣的苦日子。”
蘇清妤心頭一陣暖流湧起，隨後輕輕地將頭靠在他耳朵胸膛上，察覺出他的手臂微微收緊，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她真想讓他一輩子留在這裏，便是和自己做一世的假夫妻也是好的。
兩人在雪地中約莫站了半刻鍾，陸雲安擔心她冷便帶她家去，圍著火爐對弈下棋，要麽便是讀書寫字，日子過得頗有幾分神仙眷侶之感。
蘇清妤真想讓這樣的日子永遠延續下去才好，而陸雲安瞧著她伏在岸邊撒嬌不肯寫字的模樣，微微恍神。
自己的這般身份，究竟能不能給她帶來這樣永遠安寧的生活？她自小孤苦，自立自強才到了今日，若因自己之故，毀了她的一生，自己又於心何忍？
年節轉眼便至，晉寧鎮不少人因了今年養魚、養蝦，也都過了個還算不錯的年，六爺走在路上，聞著各家傳來的肉味，聽著街上傳出的笑聲，滿意地捋了捋胡子。
蘇清妤親去拜祭父親，在祠堂裏給父親上了香之後走出門來，卻發現蘇朱氏神色困頓穿戴潦草地侯在一旁，看見她的一刹那，眼中閃爍出幾分慌張和害怕來。
“大、大女……”
蘇清妤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有什麽事？”前幾日她送去些米麵，她還想做什麽？
“求求你看在你爹的份上，不要讓六爺把我逐出族譜，我、我以後都安安分分的，絕不敢再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