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我知道你爹的下落
等到麵前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抽走麵前的紙張時,蘇清妤才驚叫一聲,猛地抬起頭來,本想伸手去搶,卻見陸雲安眉頭帶著疑惑,狐疑地瞧著自己。
她頓住了動作,訕訕地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這就叫小魚去做飯。”說著,她不著痕跡的想抽回紙張來,卻被陸雲安抬手按住。
過了片刻後,陸雲安的目光從紙上移到她臉上,眸光中滿是震動,“你想建船塢?”
蘇清妤臉上微紅,心裏亂跳片刻,隨後才點了點頭,“是的。”
陸雲安滿腹疑惑地看著她,將船塢的圖紙放在一旁,思慮片刻才抬起頭問道:“你想建船塢做什麽?如今朝廷禁海令還沒有解除,那港口早已荒廢,便是其他的小渡口也極其凶險,你建這個做什麽?”
蘇清妤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麽說,支支吾吾了半晌後,才聽他語氣中似帶嚴厲的催促了一聲,才結結巴巴地說了出來,“我還要出去找我爹呢!我爹還沒回家呢,我要建船塢,尋水手,我要把我爹找回來,他臨走之前跟我說了,他去海上去給我找寶石,還說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輕聲嚷了起來,不知怎地,這麽在他麵前說出自己藏在心中許久的想法,那股委屈和不為人知的辛酸隱秘一股腦湧了上來,眼淚不自覺的便順著臉龐滑落下來。
陸雲安眉頭緊蹙,看著她的模樣,心中複雜難言,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著她愈發的委屈起來,卻還不肯流露脆弱,抬手狠狠的擦著自己越來越多的眼淚,像是跟自己結仇了似的,不由得輕歎一聲,拉著她的手將她抱在懷裏,“好了,我知道了,哭什麽?我又沒說什麽?”
他不說還好,一說蘇清妤愈發的委屈起來,埋在他胸口,嗅著他身上清淡似杜衡的香味,哭得抽抽噎噎的。
陸雲安哭笑不得,隻好拍著她的肩膀,讓她平複些心緒再說。
隻這時,小魚懵懵懂懂地闖了進來,抬手扣了扣門,還沒等兩人收拾停當,她就衝了進來,“先生,夫人,晚飯吃什麽呀?”
看著兩人這般模樣,小魚呆住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惶惑,隨後想起白叔拎著耳朵教訓自己的話,趕緊說了一句她什麽也沒看見,就退了出來。
陸雲安無奈不已,抬起蘇清妤的臉,擦去她臉上的淚珠,低聲哄勸道:“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蘇清妤扯著他的袖口擦掉眼淚,這才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已經泛紅,鼓著嘴巴道:“我才不會不好看。”
見她還有心情和自己鬥嘴,陸雲安放下心來,將她臉頰擦幹淨,這才道:“等吃完飯再說旁的罷。”
蘇清妤知道他有話要教訓自己,躲是躲不過的,還想耍賴就被他扶著胳膊立正身體,沉聲道:“不許撒嬌!”
她悻悻地垂下頭來,把船塢圖紙放好,陸雲安安頓她洗漱,自己走了出去,剛走出前院,就見白叔攔在前頭,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停下腳步,“白叔可是有事?”
白叔搓了搓手,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阿妤年紀小,先生莫要責怪太多,先前她爹還在的時候,是一根指頭也沒碰過的……”
他聽得糊塗,眼角餘光掃到在一旁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小魚後,頓時明了,隨後咳嗽了一聲,“我沒有欺負她,隻是她想嶽父了,這才哭了……”
白叔“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轉而便是滿臉尷尬,“竟是如此?是、是我多嘴了,我這、我這……”
陸雲安微微笑起來,低聲道:“無妨,白叔關切阿妤,我心裏很高興,代她謝過你了,不過小魚這亂傳話的毛病,可要勞煩白叔好好調教調教了。”
白叔當仁不讓地拍了拍胸,“這是自然!”要不是這丫頭亂說話,他也不會誤會先生。
等陸雲安出門時,他恨鐵不成鋼地把小魚叫到跟前,訓了一頓,“什麽話都說,都沒看清楚,就說是先生的不是,你這個憨丫頭!”
小魚也知道自己錯了,乖乖地低頭聽訓,心裏卻是滿心的嘀咕,夫人心善,又聽先生的話,哭成那樣不就是先生欺負她了麽?
我看他手揚起來,還想打夫人呢!
等用過了晚飯,蘇清妤想早早的洗漱上床睡覺,卻被陸雲安拖住了胳膊,不情願地被他拉出了門。
“天都黑了,我們要去哪裏?”
她賴在他身後不肯走,哼哼唧唧地問道。
陸雲安手撐著她的腰身,腳下卻是沒停,低聲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一路穿過鎮子,又走過先前的樹林,隨後隻看到遠處的一線水光後,才漸漸的停下了腳步,蘇清妤咬著唇,望著那片並不遙遠的海域仿佛出了神。
陸雲安立在她身後,看著她眼中孺慕般的光芒,知她此刻定是想起了父親,心中不由一陣絞痛。
他抬起頭來,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眉頭擰了擰,這才低聲道:“阿妤,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蘇清妤扭過頭來,噘著嘴不情願的模樣,“你說的我都知道了,禁海令沒有除,可我若尋些好的水手,小渡口也是可以的嘛……”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陸雲安打斷了她的話,平靜地道,“我要說的是……你父親的下落。”
話一出口,蘇清妤頃刻便安靜下來,她愣了一瞬,眼睛圓圓地看著他,“你說什麽?”
清風從兩人耳旁掠過,似是一聲歎息。
陸雲安微微沉默,走上前來把她抱在懷裏,望著她的眼睛,艱澀開口,“我是說,我要告訴你,你父親的下落。”
蘇清妤呆住了,渾身猛地冰冷又猛地燙,手不自覺的揪緊了他的衣袖,聲音也像是從海平麵上飄過來的一般,蒙著一層朦朧霧氣。
“你、你說什麽……你知道我爹在哪兒?”
陸雲安定定地看著她,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海平麵,眼神中帶著幾分敬佩,也帶著些許哀傷,“若我沒猜錯的話,你爹應該是十年前朝廷緝拿海盜水匪的那次出征中,被朝廷征調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