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苦肉計
白叔心疼不已，一把將他按坐下來，“什麽沒事？都出了這麽多血！你們小兩口，就不能讓我這個老東西省省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招呼郎中趕緊看傷。
郎中不由分說，按住他的手臂，掀開袖口，這才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光從傷上來看，這個要比床上的那個重得多，這深深的牙印，怕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這得多大仇？
這血流的滿手都是，他卻像跟不知道似的。
郎中一邊責怪，一邊趕緊從藥箱裏取出藥來，就地研磨，輕輕地敷在他的傷口上。
陸雲安看著那排牙印，痛楚從手傳到心裏，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難受，他不應該這樣直白地告訴她，這是毀了她的希望。
如今她心裏，隻怕比自己還要痛苦吧？
陸雲安扭過頭去，看著床榻上的蘇清妤，經過針灸之後，氣息已經平穩了不少，此刻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郎中敷完藥，囑咐白叔一定要及時給他換藥，要不然出瘍流膿就不好了。
白叔點頭謝過，這才送他出門。
回轉身來，陸雲安已是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雙目無神，拿沒有受傷的胳膊抵住額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叔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想問什麽究竟是沒有開口，絮絮叨叨地道：“時候不早了，阿妤有小魚看著，不會有事的，你先去睡覺吧。”
陸雲安點了點頭，身體卻是沒動，白叔見狀無奈地搖搖頭，將藥粉放在一旁，自己起身離開了。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滴在屋簷上，屋子裏靜得落針可聞。
他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小魚抓藥回來，守在蘇清妤床前後，才拖著軀體緩步離開。
出了門，夜雨的清涼撲麵而來，他腦海中一震，隨後抬起頭來望著墜著無邊之雨的天幕，定了定神，這才往偏房走去。
她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個騙子，什麽都沒有告訴過她，自己又有何顏麵在她麵前說別的呢？
隻有自己，還一直拿她的真心喜歡自以為是，自覺高傲，到頭來，真正不可理喻的是自己罷了。
陸家的院子裏一連幾天都是靜悄悄的，就連素來嗓門大的小魚也不怎麽高聲說話了，陸雲安撐著身體去學堂，白叔沒有攔住，隻不過一天之後，他就被學生送回來了。
學生殷勤地將他送進家中，隨後恭敬地朝白叔行禮，“白叔好，我家先生既受傷了，就不宜再勞累，勞煩白叔好生照顧。”
白叔自然點頭答應，送陸雲安進房，這才瞧見他的手根本就沒換藥，氣不打一處來。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逞強？難不成我這老頭子看在眼裏，就能心疼嗎？”
陸雲安苦笑一聲，沒有作答，任由他低聲責罵，將胳膊的藥換下來，裏麵的紅色齒痕已經變成深紫色，瞧著很是嚇人。
白叔嘖了一聲，細心地將紗布撤掉，再換好這才作罷。
小魚從裏屋出來，瞧見陸雲安坐在廊簷下，麵色也略有幾分蒼白，忍不住撇了撇嘴，哼了一聲掉頭就進廚房了。
陸雲安不以為意，目光落在主屋的門口，那裏已落了一扇門簾，黃竹細簾。
他知道蘇清妤已經醒了，坐在這裏還能聽見她偶爾傳出的咳嗽聲，她心緒不寧，又傷心過度，雖是吃了藥，可也著了風寒，這兩日正在病著。
他垂下眼睛，看著自己手上散著藥氣的手腕沒有說話。
隻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他便叫人去縣城傳了話，不過午後時竇先生便帶著不少藥草趕到了晉寧鎮，進門的時候也被院子裏的寂靜詭異氣息嚇了一跳。
前些日子，還聽說陸夫人魚市大好，可是風頭正好，這般氣息可不太像啊？
他將藥草遞給白叔，低聲道：“先生傳話叫我買些好藥過來，是怎麽了？可是病了？”
白叔看那些草藥大多都是上好的治風寒的，倒是沒一個治外傷的，不由得歎了口氣，“可不是麽？病的不輕。”
竇先生愣住了，趕緊要去看陸雲安，“先生身體還有舊疾，若是風寒可就不好了。這些年不是身子骨見好了麽？難不成舊疾複發了？”
白叔伸手攔住了，“不是先生。”
竇先生皺起眉頭來，“這夫人病了也不成啊，女兒家身子骨弱，是得弄些好的藥材……”
白叔無奈地歎了口氣，“怎麽跟你說不清呢？一個是外傷，一個是內傷，去瞧了也沒用，把這草藥給熬了送去就是了。”
竇先生這才察覺到不對來，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模樣，壓低聲音道：“怎麽了？兩人置氣了？”
白叔對他實在頭疼，隻好將他請進屋子裏詳細分說，至於究竟如何，他也知道的不清楚，兩個人都跟閉了嘴的河蚌似的，怎麽打都打不開。
陸家院裏這副情形，竇先生心裏始終放心不下，白叔粗手粗腳，也不懂得照顧人，小魚又忙不過來，也年輕不經事，便將老妻叫了過來，兩邊團團照顧著，這才放心。
陸家多了竇夫人，蘇清妤和陸雲安心裏都過意不去，她在麵前時自然和善，輕聲細語說話，可但凡她想要問些別的，兩人便都住了嘴，什麽也問不出來。
便是魚塘裏來了人，蘇清妤也都放手不管，都叫白叔去應對了。
陸家的院子奇怪的情形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便是有人想來探望，也都被白叔回絕了。
如此便硬生生地過了半個月，竇夫人開始轉換了策略，看著陸雲安胳膊上的傷口還帶青紫，忍不住歎氣道：“唉，這夫人病了這半個月，我瞧著臉都尖了，骨頭都能瞧見，女孩家正該多點肉才好，這以後都這麽瘦弱下去，可怎麽好？”
小魚一邊替蘇清妤熬藥，一邊支著臉歎氣，“唉，先生胳膊上的牙印也不知怎地，竟好不了了？前兩日還潰了呢，流出好些膿血來，真嚇人！一定很疼，也不知道先生是怎麽忍住的？”
蘇清妤捧著藥碗，啜了一口湯，聞言睫毛眨了眨，隨後又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