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夜宿山寺
傳聞陸宛容生的很美，也因此被陸家老國公和國公夫人捧為掌珠，上麵更有兩個兄長，疼愛無比，卻天性溫柔善良，才學甚好。
這樣的女子，誰會不愛呢？
所以當時隻是個皇子的皇帝也淪陷了，兩人幼時常常待在一起，長大之後才知那點和旁人不同的情愫代表著什麽。
青梅漸長，也知男女避嫌。
陸宛容一直循規蹈矩，不曾和他私定終身，不同的隻有兩個年輕人藏在心底卻露在臉上的那點歡喜。
隻可惜，後來一朝聖旨頒下，那點情愫也被掐滅在皇權威嚴之中，她不得不嫁，他曾想要送出去的桃花玉也沒有送出去，最終卻被當做一道護身符留在了兒子的繈褓之中。
身後，便隻有這青山中的無名佛堂。
出嫁之後不能歸於母家墳塋，而皇室內，即便皇帝肯讓她葬入皇陵，也不肯讓她和肅王合葬。
所以這一處小小佛堂，便是她的最後歸宿。
蘇清妤聽陸雲安說的陸氏生前種種，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她知道你如今身體好了一定會開心的。”
陸雲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宮闕樓閣出神。
前塵往事，不過雲煙，可隻有他才知道，這點雲煙落在身上時，是多麽的沉重。
他對自己身份的不認同，對自己來處去處的迷茫，一直都在困擾著他，可也算蒼天不絕於人。
他低下頭，看著身邊歪著嘴角替自己難過的女子，眼中露出一抹溫暖的神采，好在老天還讓她來到自己身邊。
山風漸起，他伸手擁住她，“回去吧。”
蘇清妤點點頭，兩人這才牽手往庵堂走去，天色漸晚，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下山路滑，一行人隻好耽擱在了庵堂中。
所幸庵堂雖小，但並非什麽都沒有，安頓了幾人後，便各自歇息而去。
宮中，皇帝立在太極殿門前，夜色如幕，隻有從琉璃瓦上垂落下的雨珠連成了線，過了片刻後衣裙拖在地上的聲音窸窣傳來。
他扭過頭，隻見皇後迤邐行來，屈膝行禮，“陛下。”
皇帝點了點頭，眸中雖無多少歡喜，語氣卻是溫和不少，“皇後夜半而來，當心冷了身子。”
周皇後心中歡喜，臉上露出笑意，“多謝陛下關懷，臣妾無事，隻是有一事想與陛下商議。”
皇帝展了展眉，抬手叫她進屋，坐在一旁才問道：“何事？”
皇後說了一半，皇帝明白過來，抬起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道：“宗兒如今十八，也確實是該立妃了。”
周皇後點了點頭，“臣妾與陛下成婚已是二十載，如今宗兒也大了，臣妾也年華老去了。”
皇帝露出絲笑，低聲道：“皇後母儀天下，雍容華貴，不老。”
被丈夫誇讚，周皇後心裏甜絲絲的，垂下眼羞澀道：“陛下隻知道打趣臣妾，臣妾卻不敢當真。”
皇帝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神透過眼前女子的臉，浮起了一張美麗臉龐來，她若老了，卻不知會是如何？
他怔了片刻，隨後突然咳嗽了一聲，皇後抬起頭自然有些吃驚，趕緊噓寒問暖，喊著要叫太醫，卻被皇帝擺手攔住了。
“隻是一點小咳嗽罷了，不用驚動。”皇帝頓了頓，接著正色道：“這事原該你做母親的操心，宗兒的婚事不是小事，定要審足了人品才好。”
周皇後低聲應是，見皇帝臉上似有倦意，便不再多留，起身離開。
等她走後，徐盛悄悄地走了上來，叫了他一聲，“陛下。”
皇帝好似沒聽見，隻怔怔地出神，口中呢喃著，“她如今也四十有二了吧？”
徐盛自小服侍皇帝，對那些年的隱秘也知道些，聽見這話不由得低歎，沒有再接話。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半夜，蘇清妤躺在帶著淡淡檀香的床榻上，縮著脖子道：“山中陰冷，你先前的骨節可不能沾涼水。”
陸雲安點點頭，拿著帕子浸了浸水，嘴角勾著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便是不能沾水，這會兒也顧不得了，總不好叫你帶著葵血出門吧？”
蘇清妤臉漲得爆紅，她也沒有料到自己為何竟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葵水，還是那麽丟人的沾到了裙子上，幸虧沒有別的人看見，要不然她的名聲就不能要了。
也可氣，他們沒打算在這兒過夜的，自然也沒有帶換洗衣裳，事情便這麽尷尬的發生了。
陸雲安輕輕地洗著她的裏衣，見她蒙著被子不肯理會自己，輕笑出聲，清洗幹淨之後，晾在了一旁的衣架上，這才把手擦熱了，躺在被窩裏，把她抱在了懷裏。
“你身上好涼。”蘇清妤暖了半天的被窩，進了夜裏的山風，不由得咕噥道。
陸雲安好笑不已，彈了彈她的額頭，“剛用完人就翻臉不認了不成，這麽恩將仇報？”
蘇清妤悶在被褥中咯咯地笑出聲來，“卸磨殺驢，鳥盡弓藏，過河拆橋，這不是先生教我的麽？”
陸雲安伸手塞在她腋下，撓了她兩下，兩人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蘇清妤被憋在被褥中，好一會兒才掙紮出來，鬢發微亂不住求饒，“好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說了。”
陸雲安疼愛地親了親她的鬢發，伸手捋好她的頭發，柔聲道：“早些睡吧。”
蘇清妤乖乖地應了一聲，在他肩窩處拱了拱，這才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兩人去佛堂上了早香後，便告辭離去，車隊轆轆地下了山，回到晉國公府時已是已近中午，蘇清妤餓得前胸貼後背，身體也不舒服，見過了陸吳氏便回房去了。
陸雲安親自端著飯碗到床榻前，哄著她吃了幾口，便叫她歇了下去。
蘇清妤躺在床上忽而想起一樁事來，想了想便道：“先生，二叔的事情……”
陸雲安吹著羹湯，淡淡地道：“二叔考績平平，便是調任回京也不過是平調，想要升怕是不能了，此事你不必理會了，我來做就是了。”
蘇清妤鬆了口氣，雖然她和陸周氏關係並不要好，可也算答應了她，若是不幫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見他應了，便點了點頭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