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東宮太子妃
不過那驚鴻一瞥，卻看到一雙眼睛如秋水澄澈，望著自己似有好奇又似有小小的鄙夷，讓他生出了一種對方心裏想著“也不過如此嘛”的感覺。
這感覺非常怪異。
這個陸雲安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年少成名，光芒甚至蓋過了自己，便是在國子監和太學中，他也是誰都趕不上的奇人，在人群中都是作為鶴立雞群的鶴，襯得旁人黯淡無光，哪怕自己是皇子也不例外。
即便自己位居東宮，身為太子，輔國執政，他麵上素來對自己恭敬，可該不手軟的地方依舊不手軟，朝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幾次示好，都如泥牛入海毫無音訊。
他本還擔心過陸雲安這個人有無存在的必要，不過後來看他對誰都是如此，倒也鬆了口氣。
父皇待他十分親近，有時候他都覺得待他親得超過了自己這個太子，不過想起皇帝因為和晉國公府有舊交，晉國公陸昭更是護駕有功、冊封過護國將軍的人，便也將那些不快從心底驅逐，從年少時就有幾分不服的那些情緒勉強壓製下來。
想來都是因為父皇和陸昭年少的兄弟情誼罷。
蕭承宗這麽想著，有時候也想著若他能和陸雲安也如父皇和晉國公這般便更好了。
可是陸雲安偏偏不肯，罷了。
蕭承宗有時也十分氣悶，為何對上這樣一個人，偏偏自己最多的想法就隻有罷了兩個字。
他回京之後，原先那些嘈雜煩悶的事不知為何就在他手中迎刃而解，江南鹽稅之事，他請謀士共議對策近半個月，好容易出了點成效，他回京首日便被皇帝下旨接管，聽說麵前奏對的法子竟和自己與謀士想的不出多少，甚至還要更精細可行。
皇帝大為讚賞，委以重任讓他執掌此事，一個月內竟處理得七七八八了，惹得朝中上下一致讚賞。
挫敗感襲上蕭承宗的心頭，讓他困擾不已，好幾日之後才消了下去。
對他這個頗受朝臣彈劾的妻子，蕭承宗也很好奇，他很想知道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竟讓陸雲安不聲不響地就成了親，還敢堂而皇之地帶回京城。
若是別人，隻怕早在邊地就休棄了，便是再有狠心的，了結了性命也不為過。
這個人行事摸不著章法，蕭承宗在對他懷有不服、氣悶、讚賞的情緒之外，又多了幾分警惕。
原本以為不過是個行事粗俗，容貌平平的女子，今日一看倒還算不錯，雖不能和絕頂美人相比，卻也是很不錯的了。
邊郡之地竟有如此秀美的女子，也是難得，怪不得他心頭好得跟什麽似的。
蕭承宗坐在出京的車馬上時，沒有察覺到自己還在想這件事，輕嗤了一聲，隨後搖了搖頭。
等到宴席散時，已是近黃昏，蘇清妤早已是腰酸背痛，一整天服侍陸吳氏，又聽著他們絮絮叨叨，簡直都要憋瘋了。
回到府中時，她覺得自己路都不會走了，進了嘉宜院便讓雲棠和小魚攙著自己回到了房間，卸了釵環就癱倒在榻上一動不動。
孔嬤嬤很熟練的拿來了幾瓶藥膏，一邊忍笑一邊道：“夫人勞累了，進宮本就是如此的，宮裏規矩大，受罪些也是有的。”
蘇清妤腿酸麻得緊，感覺已不是自己的了，癱倒在一旁任由孔嬤嬤掀開自己的衣裳給膝上塗抹膏藥，雲棠輕笑著替自己按揉腦袋，疼得哼哼唧唧起來。
“怎麽了？”陸雲安聲音傳入內室，緊接著他掀簾入內，眾人笑著行禮。
小魚嘴快，忙道：“夫人進宮，磕頭磕得膝蓋都腫了，還有腦袋，戴的釵環太重了，皮都磨破了，回來的時候路都走不動了，差點栽了一跟頭！”
蘇清妤人沒有力氣，胳膊還是有的，抬手就擰了她一把，“我哪有那麽笨？”
侍女們笑得樂不可支，陸雲安也忍俊不禁，接過孔嬤嬤手裏的膏藥，低聲吩咐道：“你們下去做些好吃的，我來塗，歇一會兒就好了。”
等幾人走了，蘇清妤也顧不得那麽多，腦袋一抬就枕在了他腿上，“真累呀！進宮真累呀！先生，你每天都入宮，不覺得累麽？”
陸雲安沉默片刻，低聲道：“自然累。”
蘇清妤咋舌不已，抱了抱拳，“果真是個漢子，我可真是心疼你呀！”
陸雲安胸腔處發出悶笑，隨後把塗好膏藥的膝蓋放好，拉好衣裙，給她揉起了頭，半晌後才幽幽地道：“心疼我可也沒見你每日替我按捏的……”
話說出去沒有回音，低頭看時，蘇清妤已累得閉上眼睛，輕輕睡去了。
中宮宴席過後，很快眾人就明白了風向，東宮太子妃的人選隻怕是屬意學士府楚家之女楚悅君了。
皇後常召楚家女兒入宮陪侍，有時還偶爾許她留宿宮中陪伴，楚夫人也隨侍左右。
這般明顯，眾人已經看得十分清楚了，陸文瑾心中痛恨不已，在家中狠狠地哭了一場，據說還打砸了不少東西，包括蘇清妤初來京城時送過去的甚是精美的白玉樽也摔碎了。
陸吳氏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規勸，“那楚家本就是內定的，先前去也不過走個過場罷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此刻又鬧騰什麽？”
陸修祈在旁低聲道：“東宮本就緊要，你便是嫁給太子也未必能過的高興？咱們這般人家，起起伏伏，你難道還看不明白？與你說個相等人家是再好不過。”
陸吳氏這一點倒是和兒子想的一樣，她願意讓女兒去試一試，不過是為了全女兒的心願，更是因為皇後曾向自己透露過些意味不明的話，如今看來皇後眼見著陸雲安回來了，兒子沒有承襲爵位的希望，便調頭轉向了楚家。
楚家一直是清流門第，文官之首，在朝中的影響力自不必說，晉國公府空有如今的名頭，可能支撐起來的也不過就是陸雲安罷了。
陸吳氏大家出身，腦子並不糊塗，皇後伸向自己的橄欖枝十分奇怪，一個沒有陸雲安的晉國公府對她來說，有什麽用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