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等著我
「酥酥, 你居然不認識我了?」
英氣青年俊朗耀眼,笑起來的時候, 他面頰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與陽光和煦之中又多了幾分純粹。
姜酥酥茫然,她審視地看著青年,沒有從他五官上找出半點熟悉感。
正此時——
「顧彥!」一聲怒氣沖沖的嬌喝響起。
緊接著, 是一道粉紫衣裙的娉婷倩影沖了過來, 還順勢推了姜酥酥一把,擠到兩人中間。
姜酥酥不防,往後趔趄兩步,眼看就要摔倒。
顧彥眼疾手快, 伸手一拉,拽住了她的手腕。
姜酥酥站定, 不自覺皺起眉頭, 她想都不想飛快抽回了手。
「楊姣姣,你瘋了不成?」顧彥沒給突然插進來的楊姣姣好臉色。
正正站在兩人中間的楊姣姣咬著唇,漲紅個臉,她瞪著顧彥,冷笑道:「我再是瘋,也比某些人厚著臉皮,不要臉貼上去的好!」
說完這話, 她還意有所指地看了姜酥酥一眼。
姜酥酥很是莫名其妙, 她擺手道:「你們聊。」
說完, 站到一邊, 離兩人遠遠的,專心看起息扶黎考核來。
「你,」顧彥指了指楊姣姣,一字一句的道,「不可理喻!」
楊姣姣反而挑眉笑了:「看到了,姜阮連記都不記的你,你眼巴巴地湊上去,丟不丟人?」
顧彥哼了聲,不想理她,轉身就要走。
「誒?你去哪?」楊姣姣連忙拽住他袖子,不放他走。
顧彥扯了扯,沒扯回袖子:「我去哪關你什麼事?」
楊姣姣跺腳:「我今天考完了六門,你就不想知道我考的怎麼樣?」
顧彥不耐煩地皺眉:「不想知道!」
楊姣姣終於生氣了,她鬆手,氣地吼了句:「顧彥,你混蛋!」
說完這話,她推了他一把,提起裙擺拔腿就跑了。
這麼多年相處,顧彥早領教了楊姣姣的驕縱任性,他也沒放心上,看了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的姜酥酥,隨後不自在上前。
「酥酥,你真不認識我了?」到底沒忍住,他又問道。
姜酥酥正聚精會神看息扶黎御馬,此時他已經開始揚鞭過獨木,雖說知道他不會有大礙,可她依舊緊張。
故而對顧彥的問話,她只微微偏頭,視線不離息扶黎:「嗯?」
顧彥無可奈何笑了聲,遂作罷,跟她站一塊看向正在考核的息扶黎。
卻說跑馬場上,在馬背上的息扶黎雖看似專心致志的考核,然,他餘光一直注意著姜酥酥那邊。
見小姑娘身邊多了個陌生的外男,息扶黎拉韁繩的手一緊,不自覺又加速了幾分。
本是需要徐徐跑過去的獨木,他硬是拽起韁繩,讓座下良駒前蹄揚起,后借力一躍,那馬竟是飛身而起,硬生生從獨木上飛躍過去。
這番炫技,讓圍觀的一眾看的驚險又熱血沸騰。
息扶黎驅著馬頭,微微側身,他在艷白的冬陽下,鋒銳的視線唰地掃到顧彥身上。
青天白日的,顧彥打了個冷顫,後背泛冷,像是被不知名的野獸給盯上了一般。
姜酥酥掌心都出了汗,她和旁人一樣,緊張的不得了。
「吁!」息扶黎輕吁一聲,打馬繼續。
五御之中,他已經完成了前四御,目下只剩逐禽左。
眾人只見他隨手挑了先前那黑漆木金線大弓,動作甚是瀟洒利落地搭上羽矢。
馬蹄踏踏,良駒嘶鳴,偌大的跑馬場中,各種不一的禽類和受驚小獸四下逃竄。
恍如一道白光,又似流星,烈焰奪目,驕陽似火。
姜酥酥眯起眸子,目光鎖在息扶黎身上,但見他英姿勃發,石青色的披風飛揚獵獵,鴉發迤邐生輝,劃過優雅的弧度。
微末塵土旋地而起中,馬蹄落地,羽箭嗖地激射出去。
「噗」分明沒有聲音的,姜酥酥卻聽到了箭矢貫穿獵物身體的輕響。
息扶黎再是彎腰伸手一撈,就將獵的尖嘴狐狸抄了起來。
姜酥酥有特別注意,那尖嘴狐狸是場中跑得最快,最不易獵到的,可息扶黎一出手,就手到擒來。
頓時,眾人歡呼,甚至有男舍那邊的人吹著口哨,更多的人不自覺的擊掌讚歎。
姜酥酥心頭也很是激動,要不是周遭人太多,她甚至想跳起來跑過去。
息扶黎翻身從馬背上下來,他臉依舊很白,唇色卻有些紅,像是抹了一層鮮血。
姜酥酥想上前攙扶,可才邁腳,她似乎顧忌什麼,又生生縮了回去。
息扶黎朝她走來,披風揚起,翻卷不休。
他的視野中,似乎只能看到小姑娘一人,旁人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姜酥酥黑眸灼亮,眼梢一彎,她就笑了起來。
笑的沒有聲音,卻嬌甜膩人,彷彿是在芬芳的蜂蜜裡頭滾了圈。
當距離半丈遠的時候,息扶黎駐足,他眼底有笑意的說:「兩門甲上,滿分。」
姜酥酥想歡呼,但她一下捂住嘴巴,偷偷地笑,心裡頭咕嚕咕嚕涌著蜜糖,彷彿要將把她整個人都淹沒。
她,快活極了。
息扶黎驀地笑意一頓,他摸出帕子輕咳幾聲,又飛快收回帕子。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眼尖,瞅到那帕子上忽然出現的殷紅。
「該回了,我累了。」他如此說。
周遭的人並不阻攔,自發挪開,瞧著兩人一前一後相繼離開。
待出了白鷺書院,還在大門口,息扶黎猝不及防,一頭栽在姜酥酥身上。
心知肚明他是假裝的,姜酥酥還是心房一緊:「大黎黎?」
她喊了聲,死死摟著他腰身,不讓人滑下去。
伏虎適時出現,將人接過來,上了馬車就往端王府跑。
於是,不過半日功夫,端王世子風流為紅顏,竟是連命都不要了,撐著殘破之軀動武,不僅吐血了,還一出書院當即就昏死不醒。
有親眼所見的書院學生搖頭扼腕,都說,那模樣,怕是沒幾日好活的了。
這樣的謠言越傳越烈,兩三日過去后,端王府總是能見嘆息不止的御醫,還有愁眉苦臉的端王爺。
在有心人的發酵下,更甚者已經有人在說,端王府連那等白事物什都備齊了,只等端王世子咽下最後一口氣。
同樣聽到謠言的沐潮生,本是猶豫不決。
他沒下定決心是否要看在自家乖女兒的臉面上,再破例出手一次之時,他就等來了神清氣爽,春風滿面的息扶黎!
沐潮生一愣,就聽站在花廳里的息扶黎撩袍說:「我是來提親的,沐先生有任何要求,但說無妨。」
沐潮生心思一轉,哪裡不曉得外頭的人都讓這狼崽子給誑了。
他哼了哼,沒吭聲。
坐他邊上的戰初棠欲言又止,她看了好幾眼息扶黎,越發覺得那張臉真是俊,約莫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皮相頂好的青年才俊了。
對沐潮生的軟硬不吃,息扶黎硬是覺得無從下手,若是換了別人,他多的是法子撬開嘴,可對上未來的岳翁,他只恨不得將心肝掏出來,以表誠意。
戰初棠頓了頓道:「世子,我就想知道一點,若是往後你抬了側妃,後院不止一個女人,你當如何待酥酥?」
男人么自然一向是奉行三妻四妾,可能娶幾個,這在大殷律典上是有規制的。
比如息扶黎,他身上流著皇族血脈,能記入冊的就有一正妃四側妃,不記入冊的,還可以有八侍妾。
普通百姓人家,想要納妾,也得先有富足的銀錢,二來還要去官府備案,確定是年過四十膝下無子,或是元配早逝,方可納妾。
世家勛貴,則不受此限,按著身份地位,后宅里本身就能有多個女人。
但也不乏沐潮生之流,專情無二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息扶黎微微一笑,誠心誠意的道:「夫人多慮,我雖是宗親,可母妃去之前,曾留下遺訓,要我和兄長此生只執一人手,同一人偕老,既是娶了,便不可辜負髮妻。」
侯在廳外頭的伏虎嘴角抽了抽,端王妃有留下遺訓,他怎不知道?
不過到底是自家主子,伏虎略一沉思,便悄然走遠了出去后運起輕功,從沐家離開,飛快回了端王府。
他找到息越堯,硬是現弄了個端王妃遺訓出來,只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也好讓沐家人安心。
對這些事,此時在花廳里的三人自然不知曉。
戰初棠娥眉緊鎖,同樣的問題,在沐佩玖出嫁之時,她問過息越堯。
息越堯自然也是對她保證了,可那會她並不如現在這樣擔心,只因她曉得沐佩玖骨子裡其實剛烈的很,也最是不會讓自個吃虧的。
而姜酥酥,只要一想起,她就擔心的不行。
息扶黎又道:「但凡我往後對酥酥有一星半點的不好,先生和夫人儘管將酥酥帶走就是,甚至於先生一針廢了我,我也絕無二話!」
戰初棠擰著帕子,息扶黎給她的保證,條條都很認真,按理她該滿意,可她目下也不是不滿意,只是自己都不知道想看他有甚表現。
「你待酥寶兒不好,我自然會把她帶走,甭管她是否嫁給你,也不論你是何身份,」沐潮生幽幽開口,他安撫地拍了拍戰初棠手背,又說,「你去獵兩隻活雁送來。」
聽聞這話,息扶黎怔然,竟是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這話裡頭的意思。
沐潮生瞪他一眼:「既是求娶,需得心誠,讓你獵兩隻活雁還辦不到不成?」
「不,辦得到!」息扶黎趕緊應承下來,再是沉穩的年紀,可當心想事成之際,上翹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下來,「我這就去獵,我親自去,獵活的!」
沐潮生稍稍滿意一分,他板著臉點頭道:「還不趕緊去!」
「是!」息扶黎語氣中不自覺帶出了幾分恭敬,「我這就去,幾日就回。」
沐潮生起身,抖了抖袖子,有些趕人的架勢。
息扶黎正待要走,他驀地回頭對座上的兩人道:「瑾瑜多謝兩位成全!」
戰初棠嘆息一聲,這事真定了,她心頭反而鬆了幾分,也沒那麼惴惴不安了。
「獵雁的時候,多注意安全。」她不忘叮囑了句。
息扶黎拱手,笑著大步離開。
沐潮生目光有複雜:「初棠,酥寶兒真的大了。」
戰初棠柔柔的將頭靠他腰腹間:「生哥,我捨不得酥寶兒,她才回來沒幾年,我都還沒好好疼疼她。」
沐潮生摸了摸她髮鬢:「無礙,咱們在京城多住幾年就是了,等百年入土之時再回桃源也不遲。」
戰初棠悶悶地應了聲,她想起剛才,莞爾笑道:「端王世子,應當也是個好的,聽聞是越堯帶大的。」
兩人拉著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端王府的事來。
正準備回端王府的息扶黎路過前院垂花拱門時,見著一身百合色洽淡金蓮花紋路便袍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
他臉上帶起笑,幾步過去,猛地將人抱起來轉了兩圈。
姜酥酥驚呼一聲,趕緊伸手攀著他肩。
「酥酥,乖乖在家等我幾天,我去南邊獵對活雁回來,咱們很快就能成親了!」他抑制不住心頭的歡喜,瞧著小姑娘的眉眼,恨不得揣兜里一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