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涇陽的雪
蔣天鵬和張小木在李家修養了幾日，就帶著價值十萬貫的糧草布匹再一次前往了河北道，隻不過這一次是跟隨侯君集侯大將軍的軍隊一起回去的，侯君集官升洛陽太守兼河洛行軍總管。
這一次草原之戰雖然沒有侯君集的份，但侯君集發光的機會還沒到呢！
關中的百姓終於停到了秋收結束，放進糧倉的秋糧數量雖然不多，但卻足夠一家堅持到來年春播之後了。
尤其是大部分家裏都在附近官府所謂基建的工地上做了幾個月的活計，也積攢下了一些銀錢。
雖然銀錢不多，但卻比往年要好的多了！
百姓們都知道他們賺的銀錢是朝廷那些不幹事的勳貴們捐出來的，也就不怎麽罵勳貴們的不是了。
隻是偶爾會念叨幾句勳貴們太敗家了，但到底是大唐的勳貴，雖然不幹人事，但卻比山東的那些世家強多了！
涇陽的大工程除了集市和書院剩下都未完工，但也隻能做一些周邊的小工程了，剩下的隻能明年繼續。
但涇陽的百姓依舊沒辦法閑下來，往年冬日裏百姓基本不是貓在家裏躲避冬天，就是去山上砍柴拿回家生火做飯。
可今年涇陽的冬日反而要比秋天還要忙碌很多！
隴右的商隊回來了，遼東的商隊也回來了，江南的商隊也帶回來了很多好東西。
整個涇陽的集市都是一副人山人海的狀態，讓人看起來滿眼都是希望。
李冰的婚期定下來了，明年三月初六，是個好日子，但李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來得及。
根據老程和老秦在沙盤上的推演，明年的戰爭從過完年就要開始準備了，草原開春的時候李冰這樣適合做騎兵統領的人，應該已經在草原掃蕩突厥人了。
楊夢竹知道這事之後，也不再守著楊子安老先生的規矩，反而頻頻到涇陽找李冰，最後幹脆就直接住在了李府。
這原本對楊夢竹的閨名很不利，但連楊子安都不管，世上會說閑話的人便不多了。
李冰身上穿著遼東送來的黑色熊皮大肇，楊夢竹則是一身雪白的貂皮披風，一黑一白的身影在涇陽的原野上緩慢的踱步，仿佛天地間隻剩下兩人了。
“這一戰結束之後，我不會再離開你！”李冰後麵的話還未出口，楊夢竹就打斷了李冰後麵的話。
楊夢竹一雙秋水中盡是對李冰的愛意，替李冰整理了一下衣襟後說道：“每次聽你講在隴右邊城之中的趣事，你都笑的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我就知道你把魂丟在隴右了，那裏有你的牽掛，所以你去草原我不會怪你，但你得回來！”
“我一定回來！我要回來娶你的！”李冰也不管自己說出這話，到底還能不能回到長安，但眼前這個嬌弱的人，現在就是李冰的全部了！
北風卷起枯黃的草梗，飄向遠處的山腰，山腰則是樓閣錯落的南山書院。
悠長的讀書聲傳的很遠很遠……
大早就陰沉沉的天空，緩緩飄落了一片雪白，這是貞觀二年的第一場雪，李冰現在有了家人，有了愛人，也有了自己的牽掛和想要實現的理想。
雪中的兩人站立在一片蒼茫之中，天空很矮仿佛觸手可及，天地很小仿佛隻有一片山頂。
涇陽的雪很大，但依舊無法阻止熱鬧的集市，也擋不住李氏工坊逼人的熱浪。
十幾個工匠分三班日夜不停的為李冰打造著隨身的裝備，同時還有孟合等人幾十個即將跟隨李冰出征家臣的盔甲刀劍。
李冰不知道怎麽打造高碳鋼，但大唐的唐刀鑄造工藝是後世都無法完整模仿出來的，李冰願意將自己的生命依托在這些工匠一錘一錘敲打出來的藝術品！
之所以說是藝術品，是因為李冰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錘子就能打造出一件光滑的護心鏡，映射人臉的清晰程度完全不亞於後世的鏡子！
這就是大唐工匠們賴以生存的手藝，也是李冰真正對所謂的工匠精神有了一個直觀的感受！
大唐的人是熱烈的，不似後世的島國隻學習了些許皮毛，便隻做一些重小禮而輕大義的事。
大唐的氣魄表現在任何一個當年，沒有人覺得明年討伐突厥有什麽問題，反而都在積極備戰。
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沒有人在乎今年是災年還是如何，因為平滅突厥是家國大義，便不會有人脫這件事的後腿，無論之前是不是生死大敵，這個時候都會摒棄前嫌，共同努力！
這一次李冰會先跟隨程咬金前往隴右，清掃大軍出征線路上所有的羌人和突厥人的部落和探子。
隨後會跟隨柴紹前往朔方，與李靖一同圍剿劼厲的突厥龍城！
這消息是老程送來的，現在唯一還未確定的就是老程什麽時候受領虎符率軍出征了。
李冰和楊夢竹在山頂等到路上了積滿了雪花以後，才咯吱咯吱的踩著雪花下了山。
路過南山書院的時候見到了在門口看雪景的楊子安和三爺爺，兩人並未走進，隻是遠遠的施了一禮之後，就繼續下山回侯府了。
因為李冰說會給楊夢竹堆一個雪人，一個全天下最好看的雪人！
“真是一對璧人啊！”三爺爺最近很喜歡看到李冰和楊夢竹整日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可能三爺爺在期盼著李冰能在離開之前給李家留個後吧。
楊子安聞言冷哼一聲說道：“見你李氏人口凋零才讓夢竹住在你李氏的，但你孫子可比你像個君子！”
“哼！君子？你也配提這兩個字？當初若不是你說我們是兄弟的壞話，小師妹又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文弱書生！哼，無恥小人！”
“休要再提此事，老夫羞與你為伍，快快滾回你家去！這是老夫的書院！”楊子安見老友開始說自己年輕時的糗事了，便開始趕人了。
三爺爺卻得理不饒人道：“也不知何人，堂堂大儒占了他人自家的書院，卻還自稱是自己的！為老不尊的東西！”
兩人越吵聲音越大，但也隻有天地之間白茫茫的大雪才能聽到了，這兩人隻要是隻有兩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吵鬧個不停，在場的學生們早已習慣了！
涇陽的雪很大，天地卻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