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意難平
良久,她莞爾一笑:“這兩件事似乎沒有必然聯係。”
“你是其中聯係。”邱秉文認真道。
聞言,牧鈴君扯了扯唇角,語氣生硬道:“殿下總是知道用怎樣的話來觸動鈴君。”
若是換做前世,聽到這般言語,她會有千般歡喜,可如今,隻餘滿腹愁苦。
在暗處時,她可以捏準他的心思下手,一旦正麵交鋒,她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就好比現在,他風輕雲淡的六個字,便能挑動她的喜怒哀樂。
望著女子微微泛紅的眸子,邱秉文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隻是想驗證自己是否錯了。”
“當你在牧家的聲望與我的『性』命之間選擇了後者,就證明我錯得離譜。”
她有多愛牧家,多以身為牧家兒女為豪他心裏清楚,也正是因為他心裏有數,才知道她在那短短一段路中內心的掙紮與痛苦,才知道她對他有多深的感情。
便是牧家名聲可能受到折損,她都狠不下心對他動手,當初他怎麽就懷疑她與宗凡之間的關係,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麽,以至於她寧願冒著犯下欺君之罪的風險詐死,舍棄一身富貴榮華,過著見不得光的日子,也要離開他。
“鈴君,不將你強行帶回京都,是本王對你的補償。”
男子的聲音是鮮有的溫柔,觸動牧鈴君內心最柔軟處。
她稍稍屈膝,衝男子施以一禮,態度冷漠疏離:“民女,謝懷王殿下。”
“你先別急著做謝。”邱秉文站起,緩步行到女子身前:“本王隻不強行將你帶回,但沒不帶你回去。”
“懷王殿下既已決意不去爭太子之位,鈴君回不回去又有何區別?”牧鈴君直起身子,將二人距離來開。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過著暗無日的生活,一輩子不與威王,錦風相見?”邱秉文沒再靠近,而是慢條斯理地拋出誘餌:“本王有辦法能讓你在不折損牧家名聲的情況下光明正大地回去。”
此言一出,牧鈴君陷入沉默。
不能與家人相見,這是她的痛處,原本她已經做好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的準備,如今忽然峰回路轉,哪怕她心知對方不可能無條件幫忙,也不免升起幾分期待。
“隻要你告訴本王,第二個孩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邱秉文徐徐道。
那個似假還真的夢境困擾了他太久,隻要一日得不到答案,梗在他心頭的刺就一日無法拔除。
他很確定鈴君不曾懷胎五月,但從當時她給出的反應看,她知曉此事,或許她做過同樣的夢,又或許,還有什麽他不知曉的秘密。
比起鈴君早前流掉的第一個孩子,夢中出現的那個,更讓他意難平,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內心對那個孩子出生的渴盼。
那份渴盼太真實,真實得像是種在他心底的一個執念。
“懷王殿下,那個孩子隻是一個夢。”牧鈴君強做鎮定道。
她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關於前世的一切,她不想再去回憶,回憶太苦,她隻想過好此生。
“本王不認為這隻是個夢。”邱秉文沉聲反駁,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女子的一舉一動。
叫他失望的是,這一次,她沒再做出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一臉冷漠道:“如果懷王想要活在夢裏,民女攔不得。”
“現在不願意沒關係,你還有時間考慮是否告訴我。”邱秉文抬腳,緩步行到女子身前,目光極具侵略『性』:“本王身為王爺,無故失蹤,你覺得,父皇什麽時候會派人來找?”
牧鈴君聽出男子話外威脅之意,她眉頭皺了皺,沉聲道:“你打算讓我怎麽回去?”
此言,顯然是做出退讓。
邱秉文垂眸,目光落在女子腹部:“你選擇赴死,是因為受柳煙挑撥陷害,又失了孩子,為證清白一時想不開。”
“本王將你救下後,你因為受了刺激,失去記憶,再加上身受重傷,本王不想你暴『露』人前再受傷害,便將你藏了起來。”話間,他手輕輕放在女子腹部:“欺君之罪,本王幫你扛著,你意下如何?”
“懷王殿下高智,民女佩服。”牧鈴君別開男子的手,複問道:“那我與你,又當是何種關係?”
“就算本王曾經做錯過什麽,三年不離不棄,也當補償回來了吧?”邱秉文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一手抓住女子肩膀,半彎下身子,目光溫柔,語氣溫和,卻是不容至否的強硬:“再了,你對本王還有舊情,不是嗎?”
“如果是這種關係,恕我不能同意。”牧鈴君反扣住男子手腕,態度亦是強硬:“栽過的坑,我不會傻到再走一遍。”
“比起對懷王的舊情,鈴君更向往海闊空的自由,深宅裏的勾心鬥角我已經厭倦了。”
言罷,她鬆開桎梏男子的手,越過男子大步朝門外行去,動作間解下腰間麵具戴在臉上:“來人,將飯菜撤了。”
邱秉文望著女子離去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笑:“你會同意的。”
出了中堂,牧鈴君轉角行入書房,提筆在信上寫道:“邱秉文似乎並不打算追究我詐死一事,我需要你配合我,”
寫好信箋,她將信紙卷起,塞入一個木葫蘆中,隨後打開暗道行了進去。
暗道內引活水,她把木葫蘆往水中一丟,木葫蘆便被水衝了去。
她知道,邱秉文的暗衛就埋伏在這附近,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限製著他們傳遞消息,隻可惜,水是她的媒介,那些人根本攔不住。
半個時辰後,一間不起眼的院子裏,水塘中浮出一個木葫蘆。
坐在池塘前垂釣的男子見狀,連忙拿起身側兜打撈。
木葫蘆在兜中翻了個麵,『露』出“京都”二字。
“葫蘆頭上點的朱漆,是送往京都的加急信件。”男子喃喃自語罷,吹響口哨,一隻白鴿撲淩著翅膀飛來。
他將從木葫蘆內取出的信件綁在鴿子腿上,胳膊一頂,鴿子便飛了出去。
夜深,楊晴正琢磨著懷王做夢這件事,父親忽然推門行了進來:“阿晴,有你的信。”
楊晴抬手接下,拆開一瞧,登時擰起眉頭。
懷王不追究牧鈴君詐死一事?懷王不要權勢了嗎,還是另有盤算?
懷揣著滿心狐疑,楊晴將信件送到牧世子手中,得到了一張同樣疑『惑』的臉。
此時事態,已經向著一種詭異的未知方向行進,誰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