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陸連川?我前夫
陸連川的外婆訓斥女兒女婿:「他一定是報名參加國際援助了!這麼明顯, 你們怎麼看不出來?」
外婆操縱輪椅, 來到電視前, 調回昨天的新聞:應聯合國請求, 第七期國際醫療隊昨日出發,前往果特里共和國弗沙基地, 執行救援任務。
畫面中,兩排穿軍裝戴聯合國救援藍色頭盔的醫生們正在進行宣誓。
外婆按了暫停,指著電視一角,說道:「他在第二排最邊上站著, 你們看見了嗎?」
陸連川母親推了下眼鏡,仍是看不太真切。
外婆氣道:「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他這個身高身形在這兒放著, 這麼顯眼, 你倆看不出?!」
得, 老人家發脾氣,氣孫子,女兒女婿無辜躺槍。
陸連川外婆拍打著輪椅, 說道:「這鬼小子,我那天起來就知道不對,說去戈壁灘跟溫槿執行任務, 那怎麼可能!那都不是一個軍區負責的,可能讓他們醫院協助醫療嗎?!你們竟然還信他的鬼話!這小子,鬼得很, 專門挑我午睡的時候來糊弄你們!」
陸爸爸輕聲細語道:「媽, 我那時特地問過他, 他說話也不打磕絆,另外溫槿那孩子確實去執行任務了,不在京里,我以為連川說的都是實話。」
外婆道:「給我打電話,算算時間,也該到地方了,打電話。」
陸連川在果特里共和國首都等待轉機時,院長,也就是現在的醫療分隊隊長拿著電話來了。
「陸連川,接電話。」
陸連川一驚,心道不好,恐怕是被外婆知道了。他對著院長說了聲抱歉,無奈接了電話。
「你騙外婆做什麼!」果然是外婆。
陸連川隔著電話賠笑:「哪能啊,外婆我又沒騙您,我跟我爸媽說的也基本上是實話。」
「你是不是一定要嚇外婆,讓外婆坐立不安食不下咽?」
陸連川道:「不會的,外婆,我只是來國際救援,這是好事,果特里這邊也沒你想的那麼亂,我們都在聯合國駐地保護區,很安全的。」
老太太竟然哽咽著說:「你哥哥當年跟你說的一樣的話,連川,外婆年紀大了……這是讓我活著受罪啊,我活這麼久,送走你外公,送走你舅舅,連外孫都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連川,你太不懂事了。」
陸連川捂著眼睛,沉默了好久,他平靜道:「我想到我哥去過的地方看看,外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一個願望,我來了,就不會再聽您的回去,我一定要做點什麼,為了我哥,為了我心裡想的,為了我這身軍裝里裹著的這顆心。」
他深吸口氣,笑道:「外婆會懂的,外婆你最懂我。不要擔心我,我會出色的完成這期任務,高高興興回去,帶著我和我哥完成了的心愿,自豪的告訴您,這是我獻給您的榮光。」
陸連川說要,按了電話,轉頭平復情緒。
院長調侃道:「我發現你挺會說話的,這一套一套的,我就說不來這個……」
陸連川眼角一彎,弧度漂亮又明媚:「以前以為說這些話很難,可後來才發現,真把心裡話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因為是真心話,所以比表面上的安慰敷衍更容易。」
院長比了個贊,拍了拍他肩膀。
「隊長,第六期醫療救助隊已經乘機離開。」
航站樓外,飛機慢慢滑行。
第七期的醫療救助隊集體起立敬禮,送別同僚戰友。
一聲哨響。
「調度完畢,全體都有,拿行李,集合登機!」
弗沙基地駐紮區內,劉皓大步走開,敲了敲門:「溫少校。」
溫槿漱了口,開門,素麵朝天。
這裡缺水,每到這個季節,因附近無水源,駐地儲存的水還需要分給附近同樣缺水的難民,因而駐地里的維和兵們都盡量少用水。
劉皓在節水一事上十分有經驗,還公開講過他的經驗:「刷牙漱口只需三口,一口吐,第二口噴到牙刷上洗牙刷,第三口咽了,完美。」
溫槿:「……」咽不下去,做不到。
「溫少校,第七期醫療隊今天中午到,隊伍里有六位女同志,您還和她們一起住,住醫療隊那邊。」劉皓指著旁邊那座像白皮車廂的矮房子。
「好,知道了。」
「等她們來我再叫您。」劉皓說,「您熟悉熟悉。」
第七期醫療隊到達弗沙維和基地時,黃沙漫漫,基地周圍到處都是席地而居,因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難民,拖家帶口,就在著寸草不生的地上搭起簡易的布棚,遮陽防沙暴。
各國駐地都在此處,用鐵絲柵欄圍起來,割裂成一塊一塊的,陸連川站在來接他們的裝甲車上,觀察著弗沙的地形。
「這半年還好,偶爾有局部小衝突,自殺式襲擊之類的,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穩定的。」維和總指揮長介紹道,「政府軍在富亞達山地,離這裡五公里遠,一如黨武裝力量偶爾會來騷擾指揮所,但總體來說,弗沙還算不穩定中的穩定區。」
「不用安慰了。」院長笑道,「再穩定中的穩定,我們這些穿白大褂的,工作的地方也在戰區。」
總指揮道:「國際慣例,交戰雙方不干涉國際醫療救援,不過儘管如此,還是要辛苦你們了。」
院長拍著陸連川的肩膀說道:「還沒跟你說,這是野、戰外出來的陸連川,陸中尉。他是這次我們醫療任務的主力軍啊,是我們的中流砥柱。」
陸連川與總指揮敬了禮。
總指揮道:「好,辛苦你了。」
「哪裡,應該的。」
裝甲車開到了駐地大門前,崗哨放行后,白色鐵欄門又立刻關上。
陸連川看到旁邊戴著手套正在加固鐵絲網圍欄的工程兵分隊,問總指揮道:「首長,工程隊……溫槿,是不是也在咱這裡?」
總指揮看著他,猜測著,最後回答:「不清楚,怎麼,你認識?」
陸連川笑了一下,有一改剛剛成熟穩重矜持的模樣,笑的像個大小伙,甜得很。
他用輕快的語氣說道:「溫槿,我老婆。」
劉皓帶著溫槿出來認人,載著第七期醫療隊成員的裝甲車一輛輛過去。
揚起的塵沙還未落,溫槿隱約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形從她身邊擦了過去。
溫槿回頭看車上的人,揚塵遮天蔽日一般,只朦朧覺得,那個『嫌疑人』也在回看她,昏黃的世界里,只顯得帽沿下露出的那半張臉白。
劉皓問:「溫少校看什麼?」
溫槿猶豫了會兒,道:「……沒什麼,應該是看錯了。」
幾天不見陸連川,她很是想念,可能是這無處寄存的想念搗的鬼,讓她看見個顯眼的身形就覺得是他。
劉皓說:「這是剛到達的醫療隊,等他們熟悉完情況,晚上開個歡迎會,認識一下。」
溫槿點頭:「好。」
過了一會兒,溫槿在小隔間打包行囊,準備挪地方,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溫槿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恍惚。
像陸連川的敲門聲,三下,一重兩輕,第一拍慢,後面則輕快地連著。
溫槿走過去,打開了門,只見門口站著個穿軍裝背行囊的大尾巴狼,看見她,兩眼放著光,不要臉的笑了起來。
溫槿狠狠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覺得自己沒睡醒,做了個白日夢。
「誒?」
陸連川一歪頭,就也不要臉的跟她學:「誒?」
溫槿:「連川?」
陸連川:「驚喜嗎?」
他張開懷抱,說道:「抱一個。」
溫槿一邊問著你怎麼來了,一邊下意識地回應他的懷抱。
陸連川:「這期我們醫院負責,挺好的,我也來了,陪你。」
溫槿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淡眉淡眼,一下子滌盪了陸連川心中的不安,他一顆心落在了肚子里。
果然離婚就是馮羨老婆教她的小花招。
然後,陸連川飄了,他放開溫槿,在溫槿好奇的注視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說道:「你傻嗎?拿這個嚇唬我,傻啊,這麼想跟我離?不怕真離了?」
溫槿怔了三秒,嘴角一撇,關上了門。
原本見到他人很激動,差點都要熱淚盈眶,深情凝視,結果她還沒說他傻,陸連川就搶先一步,說起她傻來了。
溫槿一咬牙,決定今天就先不認識他,明天……明天看他表現。
晚上的歡迎會上,陸連川總是端著花生仁,在溫槿身邊默默轉悠著。
溫槿跟醫療隊的人聊天,他也不說話,就站她身邊默默聽著,偶爾說兩句話,大多都是變著花樣誇溫槿。
總指揮向大家介紹溫槿,說道:「這位是工程隊的溫槿,溫少校,她是應聯合國的請求,來幫助果特里共和國建設防禦系統的專家,大家都認識一下。」
大家鼓掌,陸連川也跟著鼓掌,並一臉驕傲。
劉皓看時間差不多了,過來問溫槿:「溫少校,你跟醫療隊的陳副隊長住三號間吧,我等會兒把東西送去。」
溫槿還沒出聲,就聽陸連川說:「誰?陳玲?你跟我住一起好了,我去跟首長說明情況。」
溫槿眉頭動了動,沒表態。
劉皓頗感奇怪,卻忍住沒問陸連川是在幹啥,屏蔽掉干擾,仍跟溫槿說:「兩人一隔間,其實不是很好安排,女同志們現在是奇數,首長說把五號間雜物室整理一下,安排三位女同志入住……要麼溫少校和陳副隊長住,要麼就再安排一位女同志住五號間,少校您看怎麼合適。」
陸連川:「你跟我住好了,不用再拆我同事,她們剛好能住,不然還要麻煩整理雜物間。」
劉皓忍不住了,撓頭問溫槿:「少校,他是誰啊?」
溫槿想了想,說:「前夫。」
陸連川眉頭一皺,嘴角一抽,嘖了一聲,轉頭去跟首長商量了。
也沒錯,嚴謹點講,他和溫槿確實處於『正在離』階段。
可憐不知情的劉中尉聽見這倆字大驚失色,怪不得上午溫槿看見裝甲車過去會驚愕回頭。
劉皓擔憂道:「那,您還願意跟您前夫,住一起嗎?」
溫槿:「……還是我跟小陳住吧。」
鬼知道跟陸連川住,會發生什麼事。